崔巍的表情始终不咸不淡，仿佛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看上去异常平静，这样的表情很难让人怀疑他在说谎。
可事实上，人在说谎时总会故作镇定，让人看不出破绽。
“萧瑾是你抓过去的吗？”杜陵秋还在继续提问。
崔巍极轻的摇了下头，“不是。”
旁听席上，蒋楠寒微微敛了一下眸子，他在说谎。
“王岩出现后，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尝试所有方法折磨她，都没改变她的意志，所以王岩打算自己动手，想要吓唬她，说将她推下楼，萧瑾过来抱着她，不让王岩得逞，王岩让我帮忙，我没动手，没想到王岩居然直接开了枪。”
杜陵秋转而看向罗息，问道:“证人所说的是否真实？”
罗息点了一下头，不过当时王岩的本意可能不是杀了她或者萧瑾，只是……崔巍的态度有些古怪，当时她压根没有时间多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杜陵秋继续询问崔巍:“萧瑾中枪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崔巍这才抬眸看向罗息，抿着唇道:“当时罗息整个人都变了，先是爬到萧瑾面前，捂着她的伤口，随后吼出一声，就变了，很奇怪。”
“怎么奇怪？”
“明明受了很重的伤，明明没有任何力气，可她居然可以站起来，还能拿着刀，那个时候她的手腕已经骨折，压根没办法拿起任何东西。”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被什么附身了？”
罗息静默地听着，压根就不想反驳，此刻她心里坦然极了。
崔巍沉吟片刻，道，“这种说法自然不对，不过她的体内含有一种药物，可以影响人的神经和思维，通俗点，就是药物控制了人，人仿佛木偶一样，不受自我控制。”
这话一出，全场一阵哗然。
杜陵秋微挑了下眉，问:“请描述一下她当时的样子以及发生的事。”
“众所周知，罗息作为一名律师，虽然不苟言笑，但表情也说不上严肃，可那之后，她的表情和眼神变得格外陌生，很冷，仿佛利刃一样，想要两人定住，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然后就走向王岩。”
“那时的她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有。”
“什么不同？”
“她似乎很痛苦，还在不停挣扎，声音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变得很陌生，仿佛两个人在拉扯，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停变化着，可分明是一个人，当时我都觉得吃惊，完全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很可怕。”
法庭上安安静静的，所有人的脸色苍白，仿佛有阵阵阴风穿堂而过，众人虽没见过，仍觉得毛骨悚然，不可思议。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经意落在罗息身上，似打量，又似害怕。
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居然还有那般可怕的一面，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
崔巍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只是他所见到的。
杜陵秋在开庭前多次提问过他，崔巍虽然聪明，到底还是落入了杜陵秋的圈套，最后一次说了出来。
崔巍原本想隐瞒这一幕，毕竟当时他还在不断威胁，可杜陵秋根据现场的痕迹发现存在多次罗息的指纹和血迹，这样的细节，他很清楚罗息也会注意到。
所以，与其让对手抓住弱点，倒不如先挑明。
况且，这样的描述无疑会影响法官和陪审员，分明是一个人，所有两种不一样的性格，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人格分裂。
自然，他们不免会怀疑另一重人格才是她真正的人格，从她父母那里遗传来的犯罪基因。
杜陵秋的问题还没问完，继续开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罗息就变得冷血而陌生，仿佛刽子手一般，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蝼蚁，是刀下的鱼肉。”
“被告做了什么？”
“她杀了王岩，速度又快又猛。”
“……”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一阵风吹来都能倒下的人，就能杀起人这样麻利。
杜陵秋挑眉，“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昏迷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就是我提到的那副模样身上遍体鳞伤，可表情异常冷酷，犹如千年寒冰。”
“好。”杜陵秋点头，随后从文件里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罗息受折磨是所穿的那件衣服，说起来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残破不堪，即便如此，法证在上面还是提取了不少血液样本，除了她自己的，还有多个人的血迹。
杜陵秋开口:“这是被告在绑架之后所穿的衣服，法证人员通过高科技手段，从上面提取到一些样本，除了被告自己的血迹，还有萧瑾以及被害人王岩的血迹。”
他将照片投射到大屏幕上，这是法证人员做出的血液模拟图片，认为被告身上关于被告人的血迹呈现喷溅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只有在王岩被杀时，刚好站在她面前，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无疑，罗息目前是最大嫌疑人，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凶手。
“此外，我们在比对凶器时，发现被告所持的那柄刀正是凶器，并且刀柄上只有被告一个人的指纹。”
他站在法庭中央，一字一句:“由此可以充分证明，被告因为体内药物影响，导致思维和行为不受控制，从而杀害了当时已经对她不能造成伤害的王岩，目前为止，这种药物没有治疗方法，一旦她被药物所控制，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面对言之凿凿的证人证词，法庭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疑，目前已经足以证明罗息就是杀人凶手，她体内的药物会控制她的思维和行为，从而出现另一种人格，如同她父母一般邪恶。
罗息压根就不可能翻身了，她就是杀害王岩的凶手。
如今，铁证如山，纵然她能力出众，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可至始至终，罗息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所有人都认为她无力反驳，因为证据确凿，她拿不出合理的反驳证据。
所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
很快，杜陵秋对崔巍的提问完毕。
接下来，轮到罗息提问。
她看着证人席上的崔巍，和他四目相对，这个嘴里说着自己曾经帮助过她的男人，到现在都想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