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脚步越来越猖獗了,战报上说如今敌军已经攻下了易城八省,现在陆韵宁每天醒来都能够听到学生与工人在大街上喊,要求政府积极抗日的口号。
陆启安虽然派人出面抓住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原本想着要杀鸡儆猴,但怎奈大街上游行的人太多,陆启安又不可能把他们全部给抓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闹事。
这天中午,郑泽文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陆韵宁着急忙慌地从屋里走出来之后,慌里慌张地对他开口讲道:“泽文,刚刚兜兜的同学来家了打电话来说,兜兜和几个同学他们在外面被警察局的人给抓走了。”刚刚,陆韵宁正在屋子里收拾衣服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郑悦君的同学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个同学告诉陆韵宁说是兜兜与他们在大街上游行的时候,被警察局的人抓走了。郑泽文听了之后,立刻问道:“那你和启安打电话说了没有?”只见陆韵宁一脸火烧眉毛的样子对他讲着:“我打了,但是他的电话一直在串线,根本打不通。”如今的战事越来越乱,每天都能听到大街上传来的炮火声,很多电话基本上都打不通了,就连电报也已经发不出去了。“你先不要着急,”只听郑泽文安尽量抚着陆韵宁:“这样,我们这就去督军部找启安,让他想想办法。”陆韵宁此刻已经是心乱如麻,一心只想着兜兜的她一边赶紧拉着郑泽文往外面走去,嘴里一边还说着:“我们这就去,我们这就去找启安。”
在去找陆启安的这一路上,陆韵宁还是到处都能看的学生在大街上游行的队伍,好不容易挤进了一条巷子里,顺着巷子,顺利地来到督军部之后,见门口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守卫,立刻上前问了他一句:“少帅可在里面?”那个人是认识陆韵宁的,只见他点头对陆韵宁开口道:“少帅就在里面,大小姐请进。”
当陆韵宁见着陆启安之后,立刻走上前去,对他讲了一遍兜兜的事情之后。陆启安听完立刻打电话向警察署核实了一下情况。陆韵宁站在一边,有些着急地等待着他的结果。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陆启安挂完了电话,只见他开口对陆韵宁讲道:“这次阻止学生游行的人,全是参谋处那边下达的命令,估计兜兜这会儿,应该在阿旭哥那里关着,我这就和他打一个电话,想必他知道了兜兜被抓起来的事情之后,也会把她给放了的。”
只见陆启安一边说,一边给沈晨旭那边打着电话。
谁知,陆启安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沈晨旭那边的电话老是打不通。一直在串线。
陆启安与郑泽文站在电话旁边已经急的跟火烧眉毛似得,一旁的陆韵宁却早已坐不住了,只见她起身对他们两个开口道:“既然打不通电话那就不要打了,我这就去找阿旭,我去让他放了兜兜。”陆韵宁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启安见郑泽文就在一边站着,怕他心里会有疙瘩,只见陆启安小声地劝说了陆韵宁一句:“姐,要不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和姐夫等我的消息。”“我不想等了,”只见陆韵宁有些哽咽地开口道:“兜兜是我的命,如果没有了她,那我还不如去死。既然是沈晨旭的手下抓的人,那我就去求他,我不信他会不管,我不信他会让我一辈子痛苦,我不信他真的会下令处决兜兜。”
陆韵宁说完,只见她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一旁的郑泽文却突然起身对她开口道:“外面这么乱,我和你一起去。”听完郑泽文要和自己一起去,陆韵宁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兜兜叫了他十九年的爸爸,毕竟兜兜也是他疼过爱过的女儿。
“你不要去,外面太危险了。”陆韵宁对郑泽文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觉得她们母女俩欠这个男人的太多,多的让她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只见郑泽文走到她面前,然后对她开口道:“你是我的妻子,兜兜是我的女儿,现在她在外面有危险,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救她。”
陆韵宁见他执意要跟着自己去,而自己又说不过他,况且现在又是在救兜兜的紧要关头,陆韵宁也没心思在这里跟他争论这些了。只见她对郑泽文开口道:“那就一起去吧!”
沈晨旭今天一直在他自己的府邸里没有出来过,他住的地方又在西郊一带。所以郑泽文开着车子,带着陆韵宁直接往西郊的方向走去了。
“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土,抵制日货,坚决抗日。”谁知刚走到半路的时候,二人就被从对面走过来的一群打着抗日旗号游行的学生们挡住了去路:“还我中华,还我河山,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由于和这些队伍正好迎面撞上,车子瞬间被这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的人甚至被挤得直接倒在车玻璃上,差点把陆韵宁旁边的车窗户给打破了。好在有郑泽文一直在旁边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往边上坐。
车子一直被堵在了原地,根本就无法前行,前面的司机一直在着急地按着喇叭。
“先生,我看我们是走不了了,”只见司机回过头来对郑泽文开口道:“现在前后都是人,就算我们这个时候要回去,只怕也的大可能的了。”
一听说走不了了这句话之后,只见陆韵宁二话没说转身就打开车门下了车,“韵宁,你先不要慌。”看到陆韵宁下车了,郑泽文也跟着她一起下了车,二人穿过游行的人群,沿着马路边一直快速地往前跑着。
就在这时,只听到从前面传来了一声枪响。大街上游行的人瞬间吓得四处逃窜了起来。只见从对面来了一辆日本人的卡车,车上站着不下十来个日本兵。只见站在前面的一个领头的日本军官一声令下,车上的日本兵立刻举起手里的枪向那些游行的队伍开起枪来。
郑泽文一直站在陆韵宁的身后,用他的身体紧紧地护着陆韵宁。
枪声在耳边轰轰地响着,子弹如同落雨一般落在他们周围。
陆韵宁听到从她身后传来了枪响,郑泽文一直在她身后用身体紧紧地护着她。就在这时陆韵宁突然又听到一声枪响,她一回头,只见郑泽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的身体却有些僵硬了起来。“泽文!”陆韵宁不禁吓得大声地喊起了他的名字:“泽文,泽文,你怎么样了?泽文!”郑泽文先是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地对陆韵宁开口道:“韵宁,你赶紧走吧!这里很危险,说不定过一会儿日本人就会过来了。”“不~~~”只见陆韵宁有些哽咽地对他开口道:“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要走我们一起走,我要带你一起走。”
陆韵宁看到郑泽文的胸前一直在流血,她拼命地用手掌按压住郑泽文流血的地方。她看到郑泽文一边摇头,一边对自己说道:“没用的,没用的~~~~~~韵宁来不及了,你快去找沈晨旭,你们赶紧去救兜兜,我怕再晚一步,她就要出事了。你快去找沈晨旭!”“那~~那我们一起去,”只见陆韵宁一边硬生生地将郑泽文抗在她的肩膀上,一边对他讲道:“你是我的丈夫,我们一起走,泽文我们一起走。”
“你别傻了!”只见郑泽文一边推开了陆韵宁,一边对他开口道:“现在大街上这么多的日本人,你拉着我一起走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搞不好就算等我们找到了沈晨旭的时候,兜兜恐怕已经被当场共产党被警察署的人给枪决了。兜兜是你最放不下的,我又何尝放得下她。”
“快去,快去!”陆韵宁见郑泽文一直在催促着自己要自己一个人去救兜兜,但陆韵宁还是放心不下,如今日本人已经攻进了平宁城,大街小巷处处都能看的日本人的身影。只见陆韵宁将郑泽文硬扛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然后让他坐在一个席子上,后背贴着墙,对他开口讲道:“泽文,你在这里等我,等我确保了兜兜没事了之后,我就回来找你。”陆韵宁一边说,一边一步三回头地对他开口道:“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啊?”郑泽文看着她微微地朝她点了点头,陆韵宁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巷子。
郑泽文看着陆韵宁离开的背影,他这才慢慢地蹲了下来,靠着墙面想要休息一下。
陆韵宁避开日本人的炮火,沿着偏僻的小巷快步地往沈晨旭所居住的地方跑去了。
陆韵宁一来到沈宅,看门的老大爷出来之后一看是陆韵宁,一边给她开门,一边开口道:“韵宁小姐,日本人已经在大街上抓人了,这兵荒马乱的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沈晨旭所住的地方是一座小型的西式洋楼。陆韵宁一进门,就开口问着那个看门的老大爷:“沈参谋长可在家?我找他有要紧的事情。”“在呢!”只听那个老大爷对她开口讲道:“你快跟我进来吧!参谋长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出过门。”
客厅并不是很大,但装修上用的都是欧洲仿古的古黄色木材。
陆韵宁站在客厅沙发旁边的一个留声机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留声机看着,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双手一直抓着两边的旗袍在发抖。
听到有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她这边走来,她一转身就看到沈晨旭正站在自己面前。“怎么了?”此刻,他的声音在陆韵宁听来就如同一个救世主一般。只见她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他开口讲道:“我求求你救救兜兜,她和学生在游行的队伍中,被警察署的人当成共产党给抓走了。”沈晨旭见她神色十分地着急,那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似得。只听他开口对陆韵宁讲道:“这件事情我知道,蒋总司令查出这次游行的队伍中疑似有共产党的人混在里面,意图趁乱逃出平宁城。原本蒋总司令已经盯上了几个人准备押回去提审的,谁知那个时候兜兜偏要凑上前阻止警察抓人,所以警察就把她当成同党也给一起抓回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蒋总司令什么时候能够答应把她给放出来?”陆韵宁此刻不想听沈晨旭在这里对她讲兜兜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她关心的只是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私通共党是大罪,在还没有被查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与共产党勾结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放她出来。”只听沈晨旭对她耐心地讲着:“她是你的女儿,又从小在少帅与陆督军的膝下长大,如今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掂量轻重,如今这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教训而已,以后也能让她长长记性,不要再这样瞎胡闹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不知道她可是你的~~~~~~”陆韵宁没有想到沈晨旭居然会对兜兜的事情如此绝情,她以为以沈晨旭的精明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兜兜就是他的女儿,是她该怪自己高估了沈晨旭的精明,还是该怪父亲当初把这件事情藏得太好?
“我的什么?”沈晨旭听到陆韵宁说到一半的话,他不禁一把抓住了陆韵宁的两个肩膀,再一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道:“你说兜兜是我的什么。”陆韵宁想起刚刚沈晨旭对兜兜这件事情的漠不关心,再看看他听到自己说的一半的话之后那如此高兴的表情。只见她咬咬牙,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对沈晨旭开口讲道:“兜兜是你的女儿,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我去法国留学的事情,其实我并没有去留学,我就是去待产的。”
接着只听陆韵宁对沈晨旭讲起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原本是打算听从我爹的安排,把兜兜生下来之后先将她安排在繁城的孤儿院里,过几年再以养女的身份把她接到身边来照顾。我没想到泽文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会主动向我求婚,他对我说他会把兜兜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我想着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我不想看着孩子出生以后会没有爸爸,过着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我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只见陆韵宁对沈晨旭欲言又止地讲道:“所以我就答应了泽文的求婚。”
陆韵宁对沈晨旭讲完了之后,只见他立刻起身给警察署那边的人打一个电话:“立刻把罪犯郑悦君给放了。”“什么?参谋长,那不是我们刚刚抓到的共产党吗?还没有提审呢?那可是蒋总司令要的人。”电话那边的人疑惑着问着。“胡说八道,”沈晨旭说话的嗓音立刻提高了不少:“她是陆督军的外孙女,才十六岁,懂什么是共产党,赶紧给我把人给放了,难道你想和陆督军对着干吗?蒋总司令又岂会和陆督军闹翻。”“好的,参谋长,我这就让人把她给放了。”下面的人本想抓几个游行的学生当成共产党去向沈晨旭邀功,谁知道这一回他们居然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已经没事了,”沈晨旭挂完电话之后,转过身来对陆韵宁开口道:“估计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把兜兜给放了的。”听完沈晨旭的话以后,只见陆韵宁不禁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向他致谢着:“谢谢你阿旭,真的谢谢你。”
沈晨旭站在原地,看着一直在向他说谢谢的陆韵宁,这使他不禁觉得他与她之间的曾经早已烟消云散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位母亲——一位为了救女儿,而来求他的一位母亲。
“韵宁,”只见沈晨旭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开口问着她:“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听完沈晨旭的话之后,陆韵宁先是愣了愣神,缓解了一下自己心头的悲伤,然后就听她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未必合得来,我承认我是爱你的,但爱情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生命的全部。”陆韵宁看着沈晨旭,对他说道:“我只能说我们之间有缘无分。”
沈晨旭看着陆韵宁离开的背影,他们之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曾经虽然爱过他,但终究只是爱过而已,他只是她人生当中的一个过客。
陆韵宁出了沈宅之后,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往巷子里赶去。双脚已经被她的高跟鞋的硬鞋底给磨破了,但她也顾不得这些了,此时她满心里想着的只有郑泽文。
“泽文,泽文。”当她来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郑泽文还躺在原来的地方等着自己——只见郑泽文低着头,坐在地上弯着腰,就跟睡着了一样。
陆韵宁来到他身边之后,只见她慢慢地蹲了下来,从披风的袖口处伸出了一只有些颤抖的手。当她的手抚摸在郑泽文的脸上的时候,她不禁哭出了声来。只听她哽咽地说道:“泽文,你不要在这里睡啊!外面这么冷,你起来,我们回家再睡好不好?”郑泽文的身体早就凉透了,接着就看到陆韵宁一下子扑进了郑泽文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地对他讲着:“你快起来啊!兜兜明天就能出来了,她还等着她的爸爸去接她呢?泽文!泽文!”
那天陆韵宁在巷子里,抱着郑泽文的身体哭了好久,天空飘起了雪花,陆韵宁觉得,可能连老天爷都觉得郑泽文这一生为了她而死太不值了。
当巡捕房的牢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兜兜就看到陆启安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她走到舅舅的面前,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走吧!我来接你回家。”陆启安旁的并没有说,只是让兜兜先上车。
兜兜上了车之后,她看到舅舅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不禁小声地问了他一句:“我爸我妈都还好吗?”陆启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见他一边拍了拍兜兜的两个肩膀,一边对她开口道:“兜兜!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着去理解你的妈妈?因为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着的人。”“我妈妈因为这件事情很担心我,对吗?”兜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她这次进了巡捕房,妈妈在外面一定为她奔波了不少路,操了不少心。
当车子就快要就要开进郑宅的时候,陆启安却让司机在路口处停了下来。兜兜有些奇怪,她不知道陆启安为什么要把车子停在这,不禁问道:“舅舅,干嘛让车停在这里啊?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和我爸妈打声招呼吗?”兜兜以为陆启安一定是有事要赶着去司令部,所以才要将自己留在这里,他赶着要离开的。
陆启安却摇了摇头,只听他有些意味深长地对兜兜说道:“兜兜,有件事情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兜兜见舅舅的表情有些凝固,刚刚还开心地说着马上就要见着爸爸妈妈的那种兴奋的表情,瞬间有些低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