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细蒙蒙的,在这早春初醒的三月,为复苏的万物添了些凉爽,也为南宣城这片土地,覆上一层商界江湖的暗涌朦胧。
宋氏钱庄。
宋礼仁带着两个儿子都聚在此处,五姑娘也来了。
王管家将银库的门一层层打开,金元、银元、银票、珠宝……一一陈列眼前,闪着撩拨起人心的微光。
此时的宋礼仁被这连番打击也弄得沧桑许多,发须也隐现了些许花白,只能拄着拐棍强撑着,主理这件钱庄前所未有的危机。
宋书文命王管家将库房墙面的暗格打开,却见刻着官字号的箱子里,空空如也。
“书文,这钥匙到底怎么丢的?”
“那天我和大少爷盘点银库,忽然胡小姐来了,我和大少爷都去了前台。大少爷被胡小姐拉走后,我一回去,钥匙就不见了。”
王管家把话接了过去。
“大哥,你这口口声声心在钱庄,却为美色所迷,连银库都不管不顾了。”
宋书涵眸色中闪着光,仿佛终于吐了口恶气。
“爹,文儿着急赝品的事,便想着跟胡小姐去码头查查,谁知出了这样的事。”
“借口!分明是借口!钱庄库房从未出过事,为什么这次会这样?谁都看得出来那胡小姐喜欢你,为了个妞,连钱庄都置之不理了!”
宋书涵继续揶揄道。
“住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将宋家的生意不挂在心上?”
宋礼仁却是明察秋毫的,当然不会相信宋书涵所言。
“爹不让我参与生意,还要怪我对宋家生意不理不问?”
“我没让你参与生意?让你看着码头运输,你做了什么?让你跟你大哥,帮他打理些事情,你都做了什么?”
宋礼仁又是一阵急火,忍不住咳喘了起来。
宋书涵倒被宋老爷噎得说不出话,只得退到一旁,恨恨地瞥了宋书文一眼。
宋书文倒是心中焦虑,
“此事,是文儿的疏忽,文儿该当担这个责任。”
宋礼仁缓了口气,温言道,
“先不要问责谁是谁非,找到钥匙和失窃的东西最重要。除了官银,还少了什么?”
“少了些银票和银元,我算了算,大约有5000银元,都是些小商户存在这里的。还有一些老板抵押典当的物件。”
“那些物件不应该在典当行吗?”
“有些东西太贵重了,大少爷为了安全起见,将它们放入银库。”
“哪几个老板抵押的物件没了?”
“吴老板的宋代青瓷凤头执壶,云老板的商周钿漆器,还有几个老板的青钗玉器。”
“又是吴老板和云老板?”五姑娘在旁边惊讶地问道。
宋礼仁眸中闪着一丝深邃,转头问五姑娘,
“五姑娘以为这事儿如何?”
“赝品之事,便已是云老板从中作梗。如今钥匙丢失,又涉及几大老板。看来,是有人想对付宋老爷的钱庄。”
五姑娘整理了下思绪,有条不紊地分析。
“这些事小,重要的是官银。官银丢了,宋家必然会被问责。”
宋礼仁叹了口气,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宋老爷若与城长交好,便先稳下此事,严禁外传。那么短的时间,钥匙便没了,显然是有人趁着乱,库房空虚,便把官银移走,来为难宋老爷。”
五姑娘继续整理下脉络。
“不错。官银上刻着官字,除非被特许,绝不可能流通在市场。所以,这人拿了官银,至少绝不可能让它在南宣城流入市场。”
宋书文也灵光一闪。
“这样看来,只要守住南宣城口,从宋府内严查,便可水落石出。”
五姑娘与宋书文相视一笑,二人一个精通商业知识,一个久经商场历练,倒是有些默契。
宋礼仁在旁边听着,也颇为欣赏五姑娘,
“书文,你和王管家将那日在钱庄的人彻底查一下,看看是谁敢动宋家的银库!”
接着他又轻声对五姑娘说,
“五姑娘,你冒生命危险,为宋家查明赝品之事,实在辛苦。钱庄的事儿就不老你多费心了,只是你也听见了,老板们的商会上,必然要为此事争论,到时只有姑娘可以出马。”
五姑娘看着宋礼仁,想冲口而出自己的身世,但还是忍住了。
她眸底闪着泪花,浅淡一笑,
“这事儿我责无旁贷。只是……原本前两天就要随龙爷回无渊城的,本就耽搁了,我只是担心龙爷那边……”
“没事的,放心,有人也邀了我,咱们一起去。”
龙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举着烟袋,神色自若地走进来,对宋老爷微笑点头,
“宋老板,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