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敢这么说,其实很大原因是在文老夫人。
文老夫人上了年纪,萧贵妃在后宫之中地位稳固,但文家这些年安分守己,萧贵妃也不争不抢,皇帝对他们是有所愧疚的。
这件事情换成别人出面,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若是文老夫人出面,皇上最多是小惩大诫,许双双不会有杀头之罪。
正红的朱漆大门在见到领路之人手高举出入宫令牌后被两边的守门侍卫打开,露出里面威严森然的入宫通道,两边的护城墙足有十丈高,士兵们陈列整齐,站的笔直。
许双双扶着老夫人,有些心疼:“老夫人,其实您大可不必为我趟这趟浑水的。”
文老夫人身体强健,虽然平日里腿脚利索,但总归是上了年纪,这入宫的通道长到看不见尽头,他们只能靠双脚走进去。
“我还盼着你给我外孙治病,要是保不住你,那谁给我外孙治病?而且要是你们看对眼了,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孙媳妇,我豁出这条命也得把你保下。”文老夫人一点也不在意需要走这段漫长的路,换做平时让她来走,她还不乐意呢!
也得多亏了南阳郡主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她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整治一下南阳郡主的脾气,叫她知道尊老爱幼的重要。
他们走了有两刻钟,才走到长廊尽头,之后入眼的一幕令许双双大开眼界。
豁然开朗的景色,大红色重檐殿顶,金色的琉璃瓦片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大理石柱上雕刻着的龙纹巨蟒与凤凰相呼唤。
单是地上的一块小石头都价值不菲,他们随着领路小公公往前走,一路看到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经过一座小桥,底下池塘中养的肥美的金红色大鲤鱼悠哉悠哉地游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绕了多少条廊庭,小公公终于停住脚,朝他们点头示意留下等候,他则进去禀报。
皇帝蹙眉,没想到对南阳郡主下毒手的人竟是老夫人亲自要护着的。
不见不行,见的话这事他没办法给南阳一个交代。
“宣!”
谢泽已经与文老夫人等候在门外了。
也不知道姜玉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紧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宫求见皇上。
今日这事本来就是为了给南阳郡主一个交代,她来的正好,双方可以对簿公堂。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行人跪下行礼。
文老夫人还未跪下,皇上便赶紧上前将她扶住:“丈母娘快快请起,赐座!”
文老夫人也没有拿乔,她顺着皇帝的孝心在一旁坐下:“多谢皇上!”
许双双心中惊叹,文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连皇帝都对她如此礼重?
“不过是一桩小事,怎么还惊动您老人家?”皇帝看了底下跪着的人,又忙叫姜玉起来:“都免礼!”
“谢皇上。”
谢泽等人都起身。
“皇上,人家小姑娘是我请来看病的,今日谢大人前去说要将她捉拿归案,老身便想着进宫来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姜玉一看是文家那老太婆就心生厌恶。
上次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菊宴上,这老太婆就看她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言语间尽是奚落她在北离待久了不知礼数。
没想到这贱民竟跟她扯上关系,果然是什么人就养什么样的狗!
姜玉狠狠瞪向许双双,她现在怀疑上次许双双就是故意撞她的,说不定就是这死老太婆教唆的!
许双双也在打量着南阳郡主,见她双眼双唇依旧红肿如核桃腊肠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差点失笑。还好她记得此刻是在大殿之中,不敢轻易言笑。
姜玉都快气疯了,许双双眼中的戏谑明显,竟然敢笑话她!
皇上面容和蔼,笑的慈祥,随口就将锅甩倒谢泽身上:“谢爱卿,你来说说你调查的情况是什么?”
“皇舅舅,许双双先是在大街上撞了我,又对我撒辣椒粉,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必须要严惩她!这口恶气南阳吞不下!”姜玉恶人先告状。
皇帝微微蹙眉,却没有责罚姜玉的不懂事:“寡人定会主持公道,不会偏袒。”
说完再次看向谢泽。
姜玉心里清楚,皇帝这么说,完全是看在老太婆的面子上。这死老太婆,什么事能让她不开心就有她一份手脚。
谢泽接到皇帝的示意,作揖行礼后缓缓道出事情原委:“根据目击者叙述,许双双与南阳郡主在东大街往南大街口相遇,许双双撞上了南阳郡主,南阳郡主当即骂许双双瞎了眼,许双双没有计较南阳郡主的言语得失,道歉后欲离开,南阳郡主却拦住去路,并拿出随身的长鞭说要许双双受她两鞭,许双双一直闪躲,周围百姓有不少人被波及,另有数个摊贩被伤,摊位砸毁,受了不少经济损失,许双双躲闪片刻后才洒出辣椒粉离开。”
讲述的十分公道了,一点也没有添油加醋。
许双双不禁对谢泽好感大增,这位大人仿佛就在现场看见了一般,讲述的活灵活现。
她还担心这位谢大人会偏袒南阳郡主,为她说话,毕竟都说官官相护,她只是个平民,并无任何特殊关系。
谢泽最后总结道:“许双双不小心撞到南阳郡主,在道歉后南阳郡主仍当街行凶在先,许双双为求自保在后。”
事情的最后,该怎么处罚,处罚谁,都不是他说了算的。
谢泽只是讲述事实,尽量将经过描述清楚,最终审判权是在皇上手中。
姜玉没想到谢泽竟然偏袒许双双,怒不可遏:“谢大人,明明是她撞我在先,你怎么如此颠倒黑白?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谢泽一点也没将南阳郡主的话放在心上,这位南阳郡主再继续消耗皇上对她的愧疚下去,迟早会让皇上对维护之心消耗殆尽。
而他从不站党营私,只效忠皇帝一人,所以不畏惧任何强权。
皇帝听得已是一脸黑,没想到南阳不仅不知道收敛,竟然还当面怀疑谢泽对他的忠心。
但终究碍于对南阳的愧疚,皇帝还是没说出狠话来:“好了,既是如此,那便是双方都有过错,年轻人就当做不打不相识,此事出了大殿便做散,不要再提了。至于那些被南阳打伤的百姓的医药费,以及摊贩的损失,寡人出了。”
许双双很想仰天大笑,皇帝竟然偏心南阳至此,怪不得她这么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