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湖边
龙乾宫内,金纱幔垂,纱内莲香四溢,殷长生侧倚在玉椅之上,阖着眼,冠冕珠帘遮罩在他俊脸之上,看不出神情几何。
“陛下,那庆王爷,去了凤鸾宫,找了皇后娘娘单独谈话。”吴德站在殷长生身侧,鞠躬回禀。
他微微睁开眼睛,凝着那桌上的晴王葡萄,冷脸微微抽搐,“结果呢。”
“叶姑娘说,庆王本是来送礼的,最后却带着礼物怒气汹汹地离开了。”
“意料之中。这丫头,至善至纯,才能得来这人间鲜有的纯阳之气。”他仰眉一笑,自是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
吴德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为何陛下,不杀了那周擎以解多年以来的……”
周擎,不知霸占了他多少宫嫔。
“这原是周家天下,孤借尸还魂,算是欠了周胤一个人情。”殷长生缓缓直气了身子,抖了抖长衫的下摆,“况且那些宫嫔,孤也不感兴趣。她们不守妇道,私会外男,淫晦后宫,不就更有了杀人夺阳的理由?”
“是是,陛下仁厚。”
“呵呵,竟敢用仁厚二字来形容孤?吴德你也是活腻了。”殷长生心情似乎比以往而言要好上了一些。
“这小皇后就不一样了,孤苦心经营,至今都未找到杀她的理由。”
吴德顺着话势说了下去,“若是这次皇后答应了庆王的交易,那陛下不就有了借口……”
他话语未完,却遭殷长生冷瞪了一眼。
“纵使这天下万万女子孤都不感兴趣,但她安倾桃,已是孤的女人。那她便就是死了,也要是孤的座下亡魂。”他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就连那金灿辉煌的龙袍,都挡不住他周身阴森诡谲气场。
吴德身子一颤,跪地请罪。
他说错话了。
安倾桃,原比他揣测的,来得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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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宫自砒霜一事起,每日的膳食都由叶倩之与林一轮番检查试毒,才敢呈至皇后桌前。
安倾桃也比往日的胃口要小上了许多,不知是砒霜一事导致的,还是心情不佳导致的。
“娘娘好歹再吃几口啊,这般吃食,身子怎么吃得消呢?”林一看着安倾桃渐渐消瘦下来的面容,心疼地劝慰道。
她搁下筷子,摇了摇头,“撤下去吧,没什么胃口。”
“再过不了几日就是封后大典了,娘娘这般倦容,让天下百姓,朝臣们瞧见了,岂不是闹笑话?”林一再三却说,并自作主张为她多盛了一碗鸡汤。
安倾桃虚叹了一声。
白天遭人算计,晚上噩梦缠身,她能不能熬到封后大典那一天都说不好。
还闹笑话呢。
怕是自己的丧仪,会办在封后大典前头。
“早知道会受如此委屈,那天就该在那棺材里头长睡不起!”安倾桃气不过,忙不迭地闷声抱怨。
林一被这话吓了一跳,手上的鸡汤都差点端不稳,“呸呸呸!娘娘何出此言啊!娘娘的福气长着呢。”
安倾桃不情不愿地接过鸡汤,刚喝了几口,叶倩之便进门匆匆禀报,“娘娘,苍嫔娘娘想约您去碧湖边赏鱼谈话。”
她垂眸,面色不改,又猛喝了一口鸡汤,放置下碗筷,“林一,帮我梳妆打扮一下。倩之,你去回禀,说本宫午后便至。”
“娘娘,那苍嫔定是又再打什么鬼主意,上回是砒霜,这回又不知是什么害人的把戏,娘娘这时候前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林一扶过她,从旁劝说。
她拍了拍林一有些冰凉的手背,“你都明了的道理,我会不懂?可如今这满宫上下都盯着我和安嫔,若是如今我都不敢赴她的约,还未等朝中笑话呢,后宫都把我笑话了个遍。”
“娘娘……”林一苦着脸,娇声阻挠着。
安倾桃安慰式一笑,轻轻推着她走到了梳妆台边上,“哎呀,你就负责给我梳得漂漂亮亮的,其他事情,我来应付就好啦!这次呀,我一定会给凤鸾宫争一口气的!”
林一心中暗自敬佩了一番,便下了决心,信誓旦旦道:“好!那我林一便拿出毕生所学来打扮娘娘!”
叶倩之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又琢磨着是否该将此事告知陛下。
思来想去,便朝着安倾桃行了个礼,“娘娘,若无其他事宜,奴婢便告退了。”
“嗯嗯!你去吧。”安倾桃仔细观察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她。
叶倩之应声,趁着间隙,连忙退下,朝着龙乾宫走去。
高悬的暖阳,透着重重叠叠的白云,撒下几许金辉。
午后的朝华园上空,以此被胧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碧色清澈的湖畔,从湖底将金光反射而出,透过白蒙蒙的雾,折射出七彩的彩虹之光,奇异壮观。
安倾桃一身华服,银纱笼着白裙上绣着的青雀飞鹭,隔雾观去,似是仙女临凡,仙姿熠熠。
反观苍碧,一身金纱红裙,便显得十分俗气了。
苍嫔身后的宫人,见了朝自己缓步而来的安倾桃,都不禁看直了眼,“皇后娘娘果真不凡啊,难怪未经选秀便直接封了后位啊。”
“谁说不是呢,是我瞧着也喜欢。”
苍碧侧着脸,怒斥道:“若再如此多话!本宫就将你们舌头拔了!”
宫人们立马噤声站好。
安倾桃满面春风地朝苍碧走来,苍碧敷衍着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她扬了扬小臂,侧站在苍碧身旁。
苍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瞧着安倾桃宽大的白纱裙,嗤笑了一声道:“几日不见,娘娘倒是丰腴了不少啊。”
“哎,心宽体胖嘛,砒霜之事后,陛下怕本宫胃口不佳,便从民间找了一位风评极好的老厨师,替本宫主掌膳房。”安倾桃摸了摸自己的粉珍珠耳坠,沾沾自喜道。
苍碧侧过脸来白了她一眼,“臣妾日日伴在陛下身侧,怎没听闻过这档子事呢?”
“说吧,你今日邀本宫前来,所谓何事?”安倾桃抬了抬颚,端着腔子说道。
苍碧笑了一下,给后头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纷纷退下。
她转而又看向林一,“不是说赏鱼呢吗?可惜臣妾来得匆匆,忘带鱼食了,烦请林姑娘,走一趟吧。”
跟着安倾桃来的,如今只有林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