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瞬间提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贺兰月的身上。
“嗯…”
贺兰月极力咬着牙,撕裂般的痛感还是从牙缝里溢了出来。
不待她喘息,“啪”又是一鞭甩在身上,她干脆闭上双眼闷声承受着这地狱般的鞭刑。一鞭接着一鞭无情地抽在身上,额头上的汗水汨汨冒了出来,她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萧穆冷漠地看着,心里暗暗佩服眼前嘴硬的女人。
意识开始模糊,施鞭的侍卫一看就是个“行家”,他的鞭子抽在身上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不至一时半会就咽气。贺兰月吊着一口气,耳边开始嗡嗡作响。侍卫停下鞭刑,贺兰月通身火辣辣地疼。疼痛让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了。萧穆放下抬起示意侍卫停下的手,徐徐来到她的身前,她单薄的身上,血水透着伤口一点点渗了出来染红了黑色娟衣。
“聪明如你,识时务的道理我相信你应该懂吧。”耳边的嗡嗡之声中夹杂着萧穆肃冷的话音。
“快说,谁派你来的?”侍卫提起嗓门喝问。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施以鞭刑,扪心自问,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这个女人还不开口,只怕不一会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贺兰月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是萧穆模糊不清,高大挺拔的身影。
“呵…”她虚弱地轻笑一声,须臾嘴里发出更为虚弱的声音,“派我来的…”侍卫以为她要供出幕后之人,连忙贴耳过去。不想,贺兰月用仅剩的气力切齿地控诉道:“派我来的…是地狱的恶鬼,是你们刀下的亡魂。”
“敬酒不吃吃罚酒。”侍卫闻言震怒,扬起鞭子就要狠狠抽下去。
“慢。”萧穆出言阻止,他凝视着贺兰月苍白绝美的脸,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蕃国于半年前对梁国称臣,正是他带兵夺城的结果。那日,他带着铁蹄雄师,跨坐着他那匹黑色的汗血宝马从天门关一路逐鹿向西挺近蕃国腹地。于黎城外逼迫蕃王就范,蕃国就此答应每年付税梁国万金,美女千名,贡品果蔬万担。
若因此事,蕃国想至他于死地的人何止千万。
“自古成王败寇,本王要为梁国开疆扩土,屠刀难免伤及无辜。”贺兰月嘴里“亡魂”二字刺痛了萧穆的心,令他徒升起内疚之情。
“成王败寇是真。然兵书有云,战时不杀已降之人,投城之日蕃国已降,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贺兰月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含泪控诉,和眼前恶魔理论简直自取其辱,可萧穆这个恶魔却还要惯着“誉王”这样的美名存活于世,叫她如何不恨之,杀之。
“养虎为患,斩草而除根。你一届女流懂什么是用兵之道乎。”侍卫不耐地冲贺兰月吼道。一个小小的刺客还敢跟将军理论兵道,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蕃国偏安一隅,先蕃王一心只求小庙容身,安度晚年。且蕃国士兵从未踏足贵国半步,不夺贵国百姓分毫。倒是你们梁国不分青红皂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贺兰月愤慨之致,汗涔涔的俏脸涨得通红,“与你等谈兵道,更好比与强匪说理。”
“你…”侍卫李莽怒火中烧,却是哑口无言。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帐外猛然听闻一人啧啧赞美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穆疑惑地将视线转向帐帘处,侍卫李莽亦转首望去。
只见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挑起帐帘一角,不一会帐外躬身慢步走进一位翩翩然白衣男子,男子玉面如花,身段颀长,温润高雅。一看就不像是军旅之人。
男子进入帐内咋见帐内情形怔了下,随后有意避开血淋淋的贺兰月不看,冲着萧穆一顿假意关切起来,“本世子听闻萧兄今日遭遇刺客,家父甚是担心特命我前来慰问一二。萧兄可曾伤着哪里了。”
“不曾有伤,替本王谢过老侯爷关心。”萧穆坐回主位,神情淡然道。
“那就好。”白衣男子是忠伯候苏北公之子苏毅,少时与萧穆有些交情。然两人自成年以后,志趣上多有不同,一人从文,一人喜武。两人多次在政见上也有分歧。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也就疏远了。
苏毅眼角的余光撇向木架上的贺兰月,望着她满身冒着血珠的伤口,内心一阵抽痛。月儿,你何其傻也!苏毅心下痛心疾首,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如沐春风。
他不留痕迹地敛回目光,轻笑提议,“萧兄军务烦忙,不若将此女交给本世子,相信本世子不日便可让她招出幕后主使,给萧兄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萧穆望着他的眸光诡秘起来,苏毅此人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今日的他如何会向他讨要一名来路不明的刺客。萧穆绝不相信苏毅是出于好心想帮助自己。
”不必,本王自有千种办法让她招认。”萧穆又开始把玩起方才那只白瓷茶杯。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拿个物什在手里把玩,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习惯。
萧穆不让,苏毅心下急切,却也无可奈何。
“咳咳”
贺兰月轻咳一声,声线极度虚弱,她喘着粗重的气息,耳畔似响起那抹熟悉且温柔细腻的嗓音。
他又来出现了吗?贺兰月疲惫地扯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唇线,他总能在自己危机的时候出现,终究还是亏欠了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