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抛开别的不说,贺兰月不禁钦佩萧穆体察民情,仁心为侯。
转身之际,身后传来萧穆沉稳的嗓音,兴许是一夜未眠,他声音暗哑得厉害,“月儿留步。”
贺兰月背着身堪堪停在原地。身后萧穆急步走来,她悠悠然转身。但见他今日下颚布满胡渣,眸底血丝深红清晰可见。
“侯君何事唤我?”贺兰月目光冷漠,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如今他是这黎城百姓的天,救民于水火是他的分内之事。贺兰月亦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所改观。
萧穆默然立在她的身前,他知道她恨他入骨。但心中的那份思念还是怂恿着他朝她走来。贺兰月昨日一夜亦守在街边,但凡有伤重者抬出,不畏丑婢皆施以援手,包扎换药,银针止痛游刃有余。萧穆偷瞄着那抹淑静恬然的身影,内心的悸动愈发无法自拔。他多次想要靠近她,又怕她见了他反倒心烦恨涌,故有意躲在暗处。直到晨光破晓,金光散向地面,伤者全数救出。她才停下施救的援手。如此仁厚的女子,如一缕暖阳在黑夜中暗自发光发热。
被贺兰月冷然一问,萧穆顿时不知从何说起,问候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侯君若是无事,请容兰月告退。”贺兰月顺着礼数,微微倾身。
“慢。”见贺兰月提步要走,萧穆急着出声阻止。
贺兰月不耐,“侯君有话请讲。”
萧穆伸手自胸襟处,摸出一枚圆形玉佩,贺兰月看出他手上的玉佩正是她祖传随身佩戴的那只。只怕是自己不小心落在了萧营之中。
“物归原主。”萧穆淡淡的说出这四个字。原本他没有打算将这只玉佩奉还,只是他一时无话,好歹得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才是。无奈之下,才拿出在他怀里揣了多日的玉佩,依依不舍地递给了她。
“谢过侯君。”贺兰月冷着脸接过,迈开脚步走了。日光下她身姿昂然,英姿煞爽。走过之处皆有流民感恩戴德的呼唤声。
萧穆回到侯府,立刻拨粮赈灾,刻不容缓。奈何黎城的屯粮着实不多。黎城兵败以后,粮草几乎耗尽,不光是黎城,乃至周边的彭城,襄城屯粮亦岌岌可危且此次流民数量庞大,这让萧穆着实有些犯愁。
万般无奈,萧穆请书上奏梁朝,然多日之后,梁朝仍旧没有下诏拨粮的消息。饥饿的流民涌在侯府门前要粮,喧闹之声震耳欲聋。
“君侯,干脆抓几个杀鸡儆猴算了。”大殿内李莽粗声粗气道。
“不可,民愤一起甚如千军。”
张良深虑道。
“鸟,朝廷的拨粮到底何时有消息?难不成我等皆要被困在此。”李莽沉不住气道,“还不如在军营中来得痛快,依我看侯君干脆推了这差事,一走了之。”
“胡闹。”张良气结道,“你当过家家呢,说走就走。”
李莽被斥责,颓然垂首不语。
萧穆坐于首位剑眉微微蹙起不发一言。王兄不会轻易无视他的上书,只怕他的呈书没有呈至他的御案前就已经遭人拦截。
梁朝上大夫府。
“哈哈…”以上大夫公孙离为首的一**佞老臣开怀大笑,谈笑风生。公孙离以为萧穆的离朝全凭他诱骗所得。萧炎没了萧穆这个常胜将军的庇佑,只怕凶多吉少。
“萧穆如今被困黎城,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萧炎还不乖乖退位让贤。”一位尖嘴猴腮的臣子露出邪恶的笑容,他一笑之下满嘴黄牙暴露无遗,令人作呕。
“公孙大人的宏图霸业指日可待,臣下在此先恭贺大人。”“恭贺大人!”“恭贺大人!”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一时间,道贺之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公孙离无比受用。大厅内他们越发明目张胆的相互劝酒,觥筹交错,欣然畅饮。
以往萧穆在的时候,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个个如夹着尾巴的散家之犬。如今萧穆走了,就连天子的召见他们也懒得放在眼里。萧炎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慵主罢了。他不但耳根子软,易信谗言,还软弱无能。
“当初要不是萧穆主动放弃王位退守上将军,只怕也没他萧炎什么事。如今这样的无能之主也该换上一换了。”
“是啊!”
“就是。”
自萧穆驻守黎城后,上大夫府前成天宾客云集,车马如流。竟比宫门前还要热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