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辰夜宿怡蓉宫的事情,果然传播很快,仅晨起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当消息传入长乐宫,慕容妡正安坐在水月铜镜前,认真的描着眉。
“公主,昨夜王上留宿怡蓉宫,今晨才离去。”吴氏恭敬的声音,如流水般,漫过美人耳际。
骤然,端着眉笔的粉白小手顿了一顿,不留神,墨黑的眉笔偏移了原有的轨迹,添了一些污迹。
“……嗯,是一件喜事,奶娘,去将前日送来的那套翡翠首饰,再挑上十匹绫罗绸缎,一并送去怡蓉宫。”素手蘸水,抚去眉间的不悦之处,慕容妡认真嘱咐。
“公主,那套翡翠首饰,可是王上送来的物件,不好转送吧。”吴氏好意提醒。
“无碍,静儿自幼喜欢翡翠首饰,再者,她如今得了圣宠,王上自然不会责怪,送过去吧。”她这个王后确实仁心仁德。
“是。”唯有依从。
梳洗完好,用过早膳,不知为何今日胃口不是很好,食之味少,一旁陪同的吴氏劝了又劝,美人才勉强多用了一些。
早膳过后,湘竹宫的新妃汐云霜前来拜见,慕容妡在长乐宫的大殿里接见了美人。
说实话,当初一见到汐云霜,慕容妡大为吃惊,此女的容貌与自己颇为相似,尤其那双眼睛,宛若照镜子般,简直一模一样。
‘子岐哥哥,果真是煞费苦心。’慕容妡忍不住在心底打趣道:‘真不知道,天辰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会是如何神态,那场面必定有趣。’
一思到萧天辰,慕容妡的心重了,待美人请过晨安走后,美丽的王后身怀心思回到寝宫,寝宫温暖古朴,临窗摆放着一把古琴,美人坐在了琴旁,纤长的手指轻轻波动一下琴弦,一串轻柔的琴音流泻而出。
琴声重重叠叠,指随琴落,点点深入,脑海里萧天辰的模样渐渐清晰,他的笑容,周身的一举一动,以及浑然天成的霸气,对自己的宠溺,在脑海里汇成了一副独特的画面。
“嘣”的一声,琴弦断裂,划破了美人素白的指尖,望着自己伤处渗出的鲜血,慕容妡混沌不安:“我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吴氏的声音飘入耳中,打断了美人心绪。
“何事?”她缓缓回首,望向自己的乳母,发现在吴氏身后正跪着一个大丫鬟,周身怵紧的样子,仿佛犯了什么错。
“回公主,前日从西瑶山带回来的画作,被这个丫头弄花了。”吴氏小心翼翼的回禀。
“王后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丫鬟吓得不轻,赶忙磕头道:“昨夜书房有一扇窗户没有关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猫,误闯了王后的书房,碰撒了放在书桌上砚台,污了王后从西瑶山带回来的枫叶图,求王后开恩。”
“什么?!枫叶图!”脑海里最先滑过的是林子岐那张画作:“随我去看看。”
说着,慕容妡顾不得手指头的划伤,飞快的往西边书房走去,大步靠近书桌旁,定目一看,不禁心乱了。
果然林子岐所赠送的枫叶图上落满了墨汁,黑乎乎的一团污秽。
“哎呀,你这个该死的奴才,本宫一向要求你等入睡之前,必定要好好检查门窗,万不可毁了书房里的一书一画,为何不把本宫的话记在心上。”慕容妡面色不悦,出言斥责:“看来本宫平日里太放纵你等了,今日断不可饶了你,来人—”
大门外两名内侍走了进来,面朝王后,恭敬行礼:“王后有何吩咐?”
“将这个不听话的奴婢拉到院落里,杖责二十棍,以儆效尤。”慕容妡真真怒了,不愿轻饶丫鬟。
“啊—,王后饶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后—”那丫鬟吓得磕头如捣蒜般,苦苦哀求。
“公主,是不是责罚的有些过了。”为了一幅画,吴氏有些不忍。
“奶娘,”慕容妡怒视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她能不上心对待书房,明日便可不上心的对待本宫,去,命长乐宫的所有丫鬟都去院子里观刑,若谁敢再犯,严惩不贷。”
王后一声令下,立刻执行。
一下下杖责的声音不绝于耳,丫鬟的惨叫声历历在目,痛苦的模样逼得一干人等不敢对望,十分凶残。
“哎呦,姐姐,这是怎么了?!”一走进长乐宫的大门,便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哀嚎声,霍静领着一群宫女和内侍步入了院门。
见到来者,慕容妡端直了身形:“丫鬟犯错,理应受罚。”
“姐姐,这丫鬟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王后如此不高兴。”霍静近身行礼,一双好奇的眼神望向那个正在挨打的丫鬟,示意内侍暂停刑法。
“……静妃娘娘,呜呜,求求娘娘可怜可怜奴婢吧,呜呜呜……”那丫鬟的臀部已经被打了五下,确实痛苦不堪,她看着霍静,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失声求救:“奴婢昨夜没有关闭好王后娘娘的书房窗户,导致一只野猫闯了进去,污了一张枫叶画,呜呜……,奴婢知错了,求王后饶命,呜呜……”
“哦,原来是一幅画呀,姐姐,一副画而已,何必动怒呢,姐姐若是喜欢,可让丽妃妹妹多画上几副,何必跟一个下人生气呢,饶了她吧。”霍静有心救那个丫鬟。
却不想,慕容妡满脸不乐意道:“妹妹此言差矣,作画讲究的是当时的心境和意境,一旦毁坏,就算其他人仿作,也不可能与原画同出一辙。”
慕容妡素来对霍静是有求必应,可眼下竟然当众驳了自己的央求,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霍静不禁一愣,马上转念想到昨夜君王临幸过自己的事情,便立刻明白了慕容妡这莫名其妙的脾气,从何而来。
“姐姐,生气了?”霍静小心翼翼的询问:“是因为昨夜王上留宿怡蓉宫的缘故么?”
闻言,慕容妡不禁含气道:“妹妹何出此言,王上乃一国之君,他想留宿于何处,自有他的道理,本宫做为王上的正妻,自然是欢喜他亲近后宫,雨露均沾,何来生气的道理。”
听出对方话里颇为不满,霍静刚想说些什么,可当目光落在慕容妡身后,不远处一个正在靠近的身影之上。
“扑通”一声,羸弱的美人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含泪哭泣道:“姐姐,妹妹自知不得王上喜欢,昨夜侍寝绝非妹妹故意勾引,实乃王上醉入幻境,错把妹妹当成了姐姐,这才得了王上的临幸,妹妹自知犯了姐姐的禁地,不敢怠慢,亲来长乐宫负荆请罪,姐姐若是不高兴,就惩罚妹妹吧,莫要拿丫鬟出气,伤了丫鬟事小,损了姐姐的威名事大呀。”
“你……,何故如此?!”这一跪太莫名其妙了,慕容妡愣了一愣,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一袭高大身影已经步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