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也甘愿
月寒霜凝,更深夜浓。
马蹄的“哒哒”声和囚车的“骨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忽然,从两旁树林里窜出一伙蒙面黑衣人,负责押送的禁卫军仓促应战,一时混战起来“乒乒乓乓”好不热闹。南颂珩知此行必不简单,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他留意观察着这群黑衣人的身手,越看心里疑惑越重。黑衣人的实力明显高过禁卫军,那个头目也被长剑刺穿钉在树干上。不管是谁杀的,父亲那一脚之仇算是报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劈开囚车,对南颂珩拱手一拜,道:“南将军,快随我们走!”
南颂珩没有动,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们走,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南颂珩深深看他一眼,手抓住栅栏屈腿半坐,道:“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黑衣人愣怔了下,道:“小的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营救南将军。”
“哦?这么说你们是大内侍卫了?难怪身手这么好。”
“南将军,事不宜迟,快走吧!”
“我如果想走,这锁镣和囚车还关不住我,要你们来营救?”南颂珩轻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一路上会有什么好戏罢了。”
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口气也变得生硬,“你到底走不走?”
“你请得动,老子就跟你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举剑便刺,南颂珩早有防备,闪身躲开,双手抓着栅栏借力腾起身体,双腿扫向他的手臂,镣铐和剑身相撞“叮”的一声,黑衣人手臂发麻,剑没拿稳脱了手。
南颂珩一个旋身,手肘打在他的头上,复又狠撞在栅栏上,黑衣人登时就眼冒金星,身体软软倒了下去。其他黑衣人见状均围了过来,南颂珩环视一圈,见他们大概有十几个,且每个都训练有素,心想这回定是凶多吉少了。他躬身走出囚车,背靠着车架而站。
“我早看出你们也是禁卫军的人,演戏累不累?为此还杀了自家兄弟,良心不痛吗?赵蒙给你们多少钱,你们要为他卖命?”
黑衣人的脚步没有因他的话而放慢,包围圈渐渐缩小。南颂珩就是再有本事,他们的剑从四面刺过来,他也做不到全部避开。他抬眼望了望夜空中的一勾新月,心中竟有千般不舍。死他不怕,又不是没死过。但那个时候他万念俱灰,如今境况大为不同,遇儿在突厥男手里,父亲在监牢里,他就这么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不能死。
虽然他放手了,遇儿现在恨透了他,他心中终究是放不下。突厥男会不会一直对遇儿好?如果将来他再娶了别的女人,遇儿会不会受欺负?她在哪儿他都不放心,除非是在他身边,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活着定会回去找她,没皮没脸也罢,厚颜无耻也罢,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是硬抢也要把她带走,哪怕余生都供她泄恨他也甘愿。
黑衣人步步紧逼,南颂珩猛然一声暴喝,硬生生扯断了脚镣,身上的伤口也悉数迸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囚衣。他极力稳住身形,余光注意到树林里有人影在动,难道埋伏得还有人?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眨眼间,黑衣人的剑就刺到了身前,南颂珩左闪右避,就地一滚再起身时手里就多了一把剑,虽然手镣还未挣开,但有剑在手,他就没那么被动了。
这时,几个黑衣人却扔掉了手中的剑,掏出套马索,在空中甩开就朝南颂珩套来。他挥剑斩断一个,又来一个,终是被他们层层套住动弹不得。一个黑衣人跃身而起,长剑直指南颂珩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从树林里“嗖”的飞出一只箭从南颂珩耳畔飞过射中了黑衣人的脖子,紧接着“嗖嗖嗖”连着一阵风响,黑衣人倒了一片。
南颂珩转身,见树林里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边跑边急切的喊着:“少爷!我来了!我来了!你不要怕!”
南颂珩愣了下,随即笑起来。
南风一把抱住南颂珩,把他上上下下看了看,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可吓死我了!我早就想出来救你,那女的拦着我不让我出来,太坏了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
南颂珩话音刚落,从树林里走出七八个黑衣人。为首的身量不高,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好比天上的星辰。面巾拉下,是个年轻女子,神色有些倨傲的望着他道:“大名鼎鼎的安朔军主帅,大将军南颂珩,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啊!”
“你跟我们将军说话客气点!”南风不满叫道。
“呦呦呦!”女子将手中的弓转了转,大眼睛里满是嘲讽,“白眼狼!早知道就不帮你了!就凭你那烂大街的功夫,你能救得了你们将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熊样儿!”
“黄莺,不得无礼。”几人身后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从暗影里慢慢走出一人,面庞白净瘦削,眼尾上挑,嘴角微扬,看上去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南颂珩直觉他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叫黄莺的女子朝南风歪了歪嘴,又扫了南颂珩一眼,才退到一旁去。
“南将军,我们终于见面了。”那人背着手,下颌抬起,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南颂珩,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多谢阁下相救,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南颂珩满腹疑惑的问道。
黄莺捂嘴“咯咯”笑了起来,那人无奈又带着点责备意味的瞟了她一眼。
“怎么了嘛?”黄莺跺脚,“老听你们说什么北境大将军多么英勇善战多么足智多谋,今日一见……也就那样!唉呀!别揪我耳朵!”
那人松开手,脸上笑容更甚,“她就这性子,快人快语。南将军不要见怪。”
“不会,姑娘箭术无双,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南颂珩没往心里去,这姑娘活泼开朗,叽叽喳喳像只鸟。
鸟姑娘满意的点点头。
“在这之前,我们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在逢欢阁,你和遇儿闯进来捉奸时我就站在屏风后。但,我很早就听说过你。”那人笑眯眯道,“是皇祖母跟我说的,算起来你还是我表弟呢。”
南颂珩震惊,迟疑再三,问道:“你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