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案情
“阿爹的稿子就放在书房?白天我能过来看吗?”
“什么能不能的,你是家里的长姐,照理就是接过掌家权都应该,何况是进出书房这样的小事。”
“我这不是怕书房里有紧要的东西,不宜让旁人知道。”
“能有什么东西,那些公文你小时候就看过,一向不会拿出去说嘴,看了也就看了。这院子一向是柳家祖孙守着,他们哪会拦着你。”
柳家祖孙是樊诤言年轻时收留的。柳阿婆的儿子被贼人所害,儿媳妇又卷了钱财跑了,留下一老一小孤苦无依,樊诤言看两人可怜想让他们在庄里做些杂活,柳阿婆感念樊家的恩情,非要卖身为奴,大约也是怕她早早去了,孙儿在世上无人看顾。
樊诤言同意后就让两人在府里当差,几年后调职过来专门负责打理书房。
这样的人应不会背叛樊家才是,但几年后,书房被搜出来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于樊依敏才是回来后必要查到底的,旁的可以先缓缓,不过今日既然有人撞上来了,她总不能放过。
“阿爹还说京中没有特殊的案子,我怎么听说陈府尹庶弟离奇死了。”
“有什么离奇,这事你别打听,说出来污了你的耳。”
事情牵涉到外室和争风吃醋,樊诤言下意识就不想让世上最天真无邪的女儿知道。
“什么污不污的,阿爹要是不说,难道我在外面就听不到了吗?”樊依敏笑着就把书稿合了起来,正色看向攀诤言,“若我从外面打听,只怕知道的会更难听。”
“你的那些个玩伴可真不能再处了,没得带坏了你。你们在一块儿,难道还会说这些?”
樊依敏这才想起她的那些玩伴,自她被禁足后,两边就不再来往了,估计是她们的娘亲拦着不让她们跟她这个坏朋友来往。
“我的朋友多了,可不止阿爹知道的这些。近日我还认得了一个宗氏女,是谁阿爹就别打听了,哑奴也不知情。她跟我说秦世嵋的案子有蹊跷,秦世嵋是刘家子。”
“刘家?”樊诤言正要琢磨,忽觉得不对,沉声道:“什么刘家!得叫宗室子。”
“宗什么室,明明是个外室子……”樊依敏不服气地犟嘴。
“你!”
“好了,女儿在外面会注意的。”樊依敏不耐烦地堵住了樊诤言的嘴。
“你……你知道就好,别以为这是小事,先前李大人就是酒后胡言被撸了官职。”
“该!几两黄汤下肚就什么都敢往外说,要是撞到我手里,我……”她挥了挥拳头,又在樊诤言的瞪视下把拳头收了回来,温声道:“我在外都是谨言慎行的。还是说说这个宗氏外室子与人争风吃醋的案子吧,会判几年?”
“什么几年,按律当斩。”
“秦世嵋不是举人吗?也会被斩?”
“举人怎么了,举人杀人就不用被斩了吗?”
“确定是他杀的?没有其他可能?”
樊诤言想肯定地说是,却没法硬气。
秦世嵋这案子说简单很简单。
为参加春闱,他去年末入京,在甜水巷与几个同乡的举人租了一间院子。在他租处隔壁就是案发地,也是陈府尹行八的庶弟安置外室的所在。
陈家也算是大家族,府里嫡出的公子都会进学走仕途,庶出的读几年书后参与家族产业经营,混得差的只能当个小管事,混得好的就是大掌柜。
陈八爷就是混得好的那一位,他跟军中几位参将交好,一起合伙做行商生意,瞧着不起眼,每年赚得却比繁华地段的铺子还多。
他的夫人是武官之女,相貌平平又凶悍,为了维持融洽,他并没有纳妾,而是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这位外室叫梅娘,出身青楼,擅长弹琴跳舞,以前有不少裙下臣,跟了陈八爷后一直挺安份,平常很少出门,若不是她养的猫儿受伤落在隔壁被秦世嵋送回来,两人根本不可能相识。
“秦举人也不是没有随从,送猫这样的事,吩咐随从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亲自过去。估计是时常听隔壁传来琴声,又听说了梅娘貌美,借故过去想见一面。”
“两人真有私情?”
“夜里私会过几次,说是只弹琴吟诗……”樊诤言显然不信秦世嵋的供词,在女儿面前有些话也不好调侃,转而教导,“阿依,将来你的夫君说他跟一个女子彻夜长谈却发乎情止乎理,你可千万别信。”
“阿爹放心,这样的夫君很快会成为亡夫。”
听着好像并不能让人放心,樊诤言皱了皱眉,继续跟她聊案情。
“约半个月前,秦举人和梅娘在院中喝酒被听到风声赶来的陈八爷撞见,两边就打了起来。陈八爷带了不少家丁,秦举人孤身一人也就只有被打的份。梅娘替他求情,也被陈八爷打了一顿。
这小子倒是痴情,本来已经在地上不能动了,看到心上人被打,他拿起掉在地上断了一半的酒瓶给了陈八爷一下。”樊诤言比了比胸口的位置,“正中心口,一击毙命。”
“也不知是谁运气更差一点。”
“谁说不是。像这样一时不慎酿成大错的案子,为父见得多了。有梅娘和陈八爷的随从作证,秦世嵋自己也招认了,这案子应没有什么差错才是。”
“事涉宗室,小心点总没有大错。”
“为父知道。你在外面也要小心,莫要再跟人打架了。太子迟迟无后,还不知最终便宜了哪家。你今日压着打的那个,或许就是明日的皇亲国戚。”
打服了不就好了,樊依敏心下说,面上笑着相应,“阿爹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小孩子的,知道教训。”
看她难得好说话,樊诤言适时问:“你在外若遇着合眼的儿郎,记得先告诉阿爹,让阿爹先去查探,若真是个好的,咱们再提。”
提到亲事,樊依敏也无一般女儿家的娇羞。
“我倒是没见着几个合眼的,父亲帮着挑就是,以前不是说从门生里挑,将来也不怕被欺负了去。”
“他们都无甚好的。”
樊依敏:您这样说您的门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