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蒙蒙亮,林夭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殷灼坐在床边的身影,见他身形端正,她还以为他是醒的,看见那双闭着的眼睛,眉宇间稍带疲惫,不禁心疼,他应该在床边坐了一夜吧。
一声轻轻的殿下藏回心里,她想让他多睡会儿,可这样坐着,也怪累的。
林夭抬手轻轻拉了拉殷灼的衣袖,他睁开眼,视线看向床上的人,那双清澈眼瞳正望着自己,心底忽地涌来的喜悦浸润眉眼。
“醒了?”连自己也未察觉到,此刻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林夭点了点头,又往里边挪了挪,“殿下,坐了一夜很辛苦吧,快躺下歇歇吧。”
殷灼敛了敛神色,面上恢复为往常的平淡,“本王没事,醒了就老实待在明月轩养病。”
冰冷磁性的声音,与方才的温柔嗓音判若两人,林夭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殿下,你可不知道,”
“先用早膳。”
“哦...”
用过早膳后,林夭四处看了看,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自己一路背回来的竹篓,便问殷灼道:“殿下,我带回来的那个竹篓呢?”
他淡淡道:“扔了。”
林夭欲哭无泪:“殿下,您怎么给扔了,那里面可装着一个值钱宝贝,您给扔哪儿了,现在去找还来得及吧?”
殷灼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深沉如水,林夭立刻将篓子里的紫蛋来历一点也不含糊地交代清楚。
在她的眼神攻势下,殷灼让九洲把那个竹篓拿了过来。
篓子里的紫蛋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林夭慈爱地摸了摸紫蛋,盘算着该去哪里弄只体型合适的胖母鸡来孵蛋。若是朔月知道林夭打算用一只母鸡把自己这个妖皇孵出来,不知该作何感想。
殷灼坐在凳子上,看着一脸老母亲笑容的林夭,说道:“你是打算自己孵,还是留着当口粮。”
林夭一脸正义凛然地道:“殿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算孵出来了一只小可爱,殿下你在我心里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殷灼对她这突然的表白有几分莫名其妙,甜言蜜语听多了,也会上瘾,他换了个话题,“你和这颗蛋被卷入地下漩涡后,到了什么地方?”
林夭一秒酝酿好饱满的情绪,“殿下,你有所不知,为了回来见你,我历经千难万险”
“讲重点。”殷灼淡淡地打断道,不容讨价还价。
林夭撇了撇小嘴,“好吧,那我长话短说,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个脾气贼好的小哥哥,云想,他和他家主子招惹了西蛮蛊师,他家主子逃出生天,而他被蛊虫附体命在旦夕,我救了他,然后跟他结伴一块来了京城,他家主子身边还有个叫鬼七的暗卫,对了,云兄还说他是一名谋士,他家主子的身份也不方便透漏。”
殷灼听完后,并无什么特别的情绪表露,“你好好休息。”
林夭见殷灼起身要走,忙抬手扶额道:“殿下,我头晕,你别走。”
殷灼对此表示无视,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留林夭一人对着紫蛋发泄牢骚。
养病期间,书和画暂时来明月轩伺候,殷澈三天两头地就跑来探望林夭,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殷泽也派子谦送了一盒琉璃斋的糕点过来,皇上也派刘公公送来了赏赐,嘉奖林夭破案有功。
得到赏赐后,林夭立马藏好,要是被死老头惦记上了,肯定血本无归。
林夭在房间一角用干草搭了个舒适草窝,然后将紫蛋搁在上面,由于暂时找不到体型合适的胖母鸡,便用棉被代替。
当殷灼进屋看见这么个违章建筑,面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精彩。
李婉听闻皇上嘉奖了睿王府上的一名女大夫,带着丫鬟采露前来一探究竟,然被殷灼毫不怜香惜玉地拒之门外。
“本王还有公务处理,李小姐请回吧。”
悻悻而归,李婉又向父亲李显打听了一下林夭的事,得知她就是那个在福寿酒楼主持比赛的女子,想到自己在酒楼受到的惊吓,这个女人现在又住在睿王府中,林夭登时成为李婉的头号眼中钉。
病养得差不多后,书和画回了清风园伺候。
这天夜晚,林夭睡得正香,忽地被人在耳边嚷嚷了一嗓子,“醒醒!”
她低气压地睁开眼睛,借着透过窗棂的月色,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看模样,应该在七八岁左右,碧绿的眼瞳,在月色下,似一汪莹莹翡翠。
“就是你这个坏女人把君上拐走了。”小姑娘忿忿道,雪白的腮帮子鼓得愈发饱满,跟小仓鼠似的,分外可爱,林夭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姑娘惊地躲到一人身后。
林夭这才发现月色中还站着一人,气韵独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纤细修长的身姿,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一双弧度优美的桃花眼,气韵神秘,别样恬静,青丝松散地垂在身后,光华散落,发尾以一根素白带子系着,几缕发丝顺着光洁的额头垂髫在耳侧,恍若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幽昙,无声无息,独自芬芳。
一旦注意到,便再也移不开眼。
林夭思忖着该称呼小哥哥还是小姐姐,月色中的那人开口了,声音也是雌雄莫辨。
“妖族白露,请问姑娘,君上可在此处?”
林夭抬手指了指一个角落,一颗被棉被包裹得甚是暖和的妖皇蛋完美立在草窝里。
小姑娘气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刻飞奔过去,将棉被一把甩开,将紫蛋小心翼翼地从草窝里抱起来,凶巴巴地瞪着林夭斥责道:“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坏女人,竟然让君上睡在这种地方,”
“翡翠,不得无礼。”白露道。
小姑娘鼓着个腮帮子不再吭声。
“不知君上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姑娘可知道其中缘由?”白露问道。
林夭将实情告知后,白露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小口气,又对林夭道,“姑娘有所不知,君上要吸取日月精华才能破壳重生,君上既与姑娘有缘,那就有劳姑娘照顾了。翡翠,你留下来为君上护法。”
“是。”
林夭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意见,那位雌雄莫辨的美人便消失不见了,只留那个抱着紫蛋的小姑娘。
“去院子里。”翡翠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林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小妹妹,你抱着你家君上去院子里晒月亮就行了,我这笨手笨脚的,就不去添乱了。”
说罢,林夭重新躺下,刚阖上眼,便被翡翠在耳边嚷嚷了一嗓子,“醒醒!”
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姑娘,林夭满肚子牢骚,也只能在心里嘟囔。
来到院子里后,翡翠将紫蛋小心地递给林夭,千叮咛万嘱咐她别摔在地上。
林夭实在不明白,一颗蛋晒月亮,为何非要自己亲自抱着,翡翠一脸认真地如是解释:
“白露大人说你是君上的有缘之人,所以,只要你抱着君上吸收日月精华,君上才能早点破壳重生。”
林夭听着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逻辑关系,莫名感觉被那个白露大人坑了。
“我觉得你也是你家君上的有缘之人,你抱着,肯定效果肯定也一样。”
虽然忽悠小姑娘很不要脸,还好自己是个厚脸皮。
翡翠一脸期待地望着林夭,“真的吗?”面对那样一双纯洁无瑕的碧绿眼瞳,林夭实在做不到违心点头,随便打了个哈哈将这事翻篇,又扯起另一个话题。
“翡翠妹妹,你今年几岁了?”
“三百岁了。”
林夭:“......”原来是个小祖宗,真是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