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感觉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他转过头,正好与那头眼神忧郁的小毛驴四目相对,画面颇有几分…喜感。
一人一驴就这么对视几秒后,眼神忧郁的小毛驴低下脑袋。
额……,害羞了吗?
林夭背着竹篓回来时,云想正在给小毛驴吹笛,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然笛声还是好听的,悠扬悦耳,似泠泠溪水。
见林夭走了过来,云想收起竹笛,小毛驴不为所动地继续埋头吃草。
“常言道,对牛弹琴,今儿我可算长见识了,对驴吹笛,兄台果然是个性情中人。”
云想微笑地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夭谦虚地撩了撩刘海,道:“咱们做大夫的,治病救人,乃是本分,还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云想,是一名谋士,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云想彬彬有礼地说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倒也配云兄的浪漫情怀,我叫林夭,林是树林的林,夭是桃之夭夭的夭,是一名大夫,这个给你。”说着,林夭将一把药草塞进云想怀里,“蛊虫虽除,但你体内还残有蛊毒,把这些药草嚼碎了,再把汁咽下去,能缓解毒发,要彻底清除你身上的蛊毒,还缺一味药引,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去药铺看看,说不定能买到,”
说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云想,“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吗,那药引还蛮贵的。”
云想微笑地说道:“银子的事,姑娘无需担心。”
听他如此说,林夭也就不担心了,转而嘱咐道:“这些药草都是我费了老大劲才采来的,一定要细嚼慢咽,争取不浪费一滴药汁。”
云想低头看了一眼还沾着几颗晶莹露珠的药草,微笑地说道:“有劳姑娘了。”
林夭谦虚地摆了摆手,解下背上的竹篓放在一旁,靠在一根树上装模作样地捏捏肩,捶捶腿,而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芝麻烧饼掰成两半,见云想慢条斯理地嚼着药草,也腾不出嘴来吃烧饼,便将两块烧饼一叠,当作夹着肉的肉夹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咽下药汁后,云想特意转过身子背对着林夭,掩嘴将残渣吐了出来,也尽量压低着声音,林夭觑了一眼他这绅士做法,在小本本上默默记下:貌似是个正人君子。
“林姑娘,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夭点了点头。
云想看向她身边那个扣着盖子的竹篓,问道:“姑娘这篓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夭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好东西,”说着突然凑近云想那双微微眯笑的眼眸,又特意将声音压低,“云兄要是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一同探讨探讨。”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还特意拉长了调子,把气氛整得很是…猥琐,云想略带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用了,谢姑娘好意。”
额……,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小姑娘,总是莫名被调戏。
休息过后,林夭甚是体贴地让云想这位伤员骑在小毛驴背上,在他的指路下,牵着小毛驴继续赶路。
路上,林夭开门见山地挑起一个话题,云想也是有问必答,虽避重就轻,但也不拿假话糊弄人。
“你家主子是干什么的,怎会得罪西蛮之地的蛊师?”
“姑娘见谅,主子的身份,在下不便告知。”
“你不想说便罢了,不过这些蛊师最是小心眼,一旦被他们盯上了,你家主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多谢姑娘提醒。”
林夭瞥了一眼那张微笑的狐狸脸,心里嘟囔一句,真不知道这人是天生的乐天派,还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姑娘这毛驴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吗?”
“这是我行医救人得来的福报,你放心,我这人从不喜欢勉强别人,一切全凭自愿,等到京城后,你要怎么答谢,不论心意大小,我都不会嫌弃的,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全凭自愿。”
“…………”
走了一段路,林间响起悠扬的笛声,声音似泠泠溪水,空灵悦耳,随着清爽的夏风,带走一切烦忧。
云想骑着眼神忧郁的小毛驴,吹着古朴雅致的竹笛,真真一派闲云野鹤的悠闲气韵,林夭觑了一眼他那附庸风雅的卖弄模样,心里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然笛声还是好听的,权当解闷。
傍晚时分,两人出了林子,前方便是阳城。
然等林夭牵着小毛驴赶到城下时,天色已黑,城门已关,屋漏偏逢连夜雨,盛夏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还是杀千刀的瓢泼大雨。
远处的山峦叠翠,长江河流,全部隐没在这场忽然而至的暴雨之中,没了轮廓,消减为无形,唯有雨声刷刷,涤荡万物。
道路两旁栽种的丁香花,被倾泻而至的暴雨打得零落不堪,一团团锦绣般的花朵淹没在泥泞之中,无人问津。
夜色暗淡,偶有雨点的微光,林夭两只手攥着眼神忧郁的小毛驴抵着暴雨跋涉而行,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又沉又冷,云想也下驴前行,然还没走两步,伤口就裂开了,鲜血顺着雨水迅速染红衣衫。
林夭二话不说将他扯到驴背上,用眼神警告他老实待着,隔着厚重的雨幕,依旧掩不住她视线种的凌厉。云想回以她一个微笑,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轻松模样,让人有气也没地发。
“姑娘,前面有个亭子。”暴雨中,云想的声音也听得有几分不真切,林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亭子奋力拉驴。
在这样的暗夜骤雨中,有两人正在亭中,一瘦一壮,围坐在火堆旁,瘦子的视线时不时在周围游荡,不知在搜寻什么。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瘦子对壮个耳语几句,后者点了点头。
见林夭拉着一头毛驴进来,两人都转过头,见是个模样秀气的小姑娘,驴子上还驮着一个年轻男子。
瞧见云想衣服上的血迹,两人都收回视线,默然地看着面前的火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真倒霉,这雨下得可真够大的,看来今晚只能在这儿过夜了。”
林夭一面将小毛驴栓到柱子上,一面用余光暗暗打量另外两人,瘦个白面髭须,一看便是个能说会道的精明之人,且目光闪烁不定,肚子里多半揣着小坏水,大个宽额方脸,看着倒有几分憨厚,这类人,大多不善言辞,但发起狠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