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回来了。”
殷灼才出御书房一段路,便与太子殷泽迎面而遇。
一身清雅的月白锦袍,长眉入鬓,比之女子柔美多一份清逸出尘,一双瑞凤眼清浅似水,鼻梁秀挺,唇薄如柳,整个人若山尖幽兰,一笔一画描摹得皆是清妙雅致,不染一丝烟火气。
殷灼施礼道:“父皇还在御书房中,臣弟先行告退。”
他还未提步,殷泽随意提起一句,“今日,怎不见二弟的那个贴身护卫,燕城。”
殷灼眸底微动,转瞬之间,便敛起所有心绪,平淡道:“他死了。”
“那真是可惜了,二弟节哀。”殷泽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经过他走了,侯在远处的一名小太监忙跟了上去。
拐入一个转角,殷泽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帕擦了擦手,随手丢给小太监,淡淡道:“扔了。”
睿王府中,李家二小姐李婉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李婉从父亲李显那里听闻殷灼平安归来,忙带着丫鬟采露前来探望,不巧殷灼被宣召进宫,她便留在王府等候。
远远地看见那个墨色的身影走来,李婉忙带着采露迎了过去。
“殿下,您回来了。”人未近前,话里掩不住的欣喜便已扑面而至,站定后,李婉带着丫鬟采露福身施礼,殷灼稍抬了一下手,面上的冷峻并未因这嘘寒问暖的美人消融半分。
起身后,李婉丹唇微启,关心的话头刚到嘴边,殷灼便经过她向前走去,步伐之间夹带着几丝冷风,她敛去眸中黯然,转身跟去。
“王爷,”李婉酝酿地想问问行刺一事,然只道两个字便被殷灼截胡,“本王还有事,李小姐请回。”声音干脆利落得丝毫不怜香惜玉。
李婉停在原地,看着那个墨色的背影,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不禁黯然失色。
“小姐,王爷刚从涿州回来又被宣召进宫,想必是累了,咱们今日先回去,改日再来探望。”采露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李婉微微一笑,“说得也是,那咱们改日再来探望。”
冰冷的河底,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那是一柄插入淤泥的长剑,孤零零地等着谁来。
——咚——
一个身影跃入水中。
夜幕降临,哒哒的马蹄声踏破月色,回响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方。
深夜,骏马一声嘶鸣,风尘仆仆的侍卫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行入王府。
殷灼站在院中望着那轮皎月,颀长的身姿在地上投下孤冷的剪影,深邃的眸光越过清幽月色,直看到皎月深处,又似乎透过盈盈皎月,看到苍穹深处,而在那片无边无垠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天地。
听见脚步声,他收回思绪。
侍卫利落解下绑在背上的长剑,双手呈给他,一张脸低埋在夜色之中,以沉默为悼。
他看着面前的长剑,清冷的眸光自冰凉的剑脊上滑过,莹白的指尖轻抚了一下剑柄,收回手后,说道:“九洲,今后,暗影卫由你统领。”
侍卫握紧手中的归阙剑领命谢恩,沉顿片刻,道:“属下斗胆,敢问王爷一句,燕统领的尸首何在?”
他眸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幽光,留下四个字转身回房。
“尸骨无存。”
三天后,那伙人贩子抵达京城。
看着街上繁华热闹的景象,林夭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贴在窗棂上东瞄西看,像是生在上面一般。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几天的相处下来,小杏和小青也被林夭熏陶得有些脑子不好使,额,是乐观开朗,蜷缩得不那么拥挤了,如同两颗粒粒分明的大白米。
这繁花似锦还没看够,马车便一辆接一辆地拐进一条昏暗胡同,林夭意犹未尽地叹一口气,眼睛这才从窗棂上剥离下来。
昏暗的光影透过窗棂塞满车厢,平添几分压抑。
“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卖了?”小杏不安地问道,小青也跟着紧张起来。
林夭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老大,便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先起个范,而后条理清晰地分析道:“据我这些天的观察,这秋娘一伙应该是负责运货的,将咱们这批货送到目的地后,拿钱走人,然后再由京城的人贩子将咱们集中销售,赚取利润,为了获得更高额的利润,这些人贩子应该会把咱们精心包装一番,再组织个地下拍卖场,竞价出售。”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对讲得头头是道的林夭顿生不明觉厉的钦佩之感,浑然不知马车已驶入另一条昏暗胡同。
若是秋娘听见这么富有远见的生财之道,定然是要威逼利诱地拉她入伙,一代天才小神医从此走上吃香喝辣的人生巅峰,啊呸,是人面兽心的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