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回府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琢磨着皇上在御书房里说的那番话。
裘忠在外面徘徊了几个来回,踌躇地走到门边,小心地叩响门,“老爷。”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赵立走了出来,神情疲惫,浑身蒙着一种灰暗的惨淡。
“老爷,大少爷的遗体运回来了,还请老爷节哀,保重身体。”裘忠态度虔诚恭敬得好似要掏心掏肺,生怕说错半个字眼。
赵立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准备丧事。”
“是。”裘忠领命离开。
殷澈缠着殷灼一路问东问西地跟到了清风园门口,见林夭耷拉着脑袋抱膝坐在前方,正欲上前询问,她缓缓抬起头,用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来人,殷澈脚步一怔,下一刻哈哈地捧腹大笑。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走到前面的不是老公,跟在后面的不是九洲。
“笑什么笑。”林夭气恼地瞪殷澈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挽挽袖子,拍拍衣服,双手背在身后踱步离开,经过殷灼时朝他抛了一个小媚眼,他别开视线看向别处,惹得她心里又是一阵嘟囔。
“二哥,二嫂是专程守在这儿逮你吧。”
“你要是没事,就去查查事发当天赵鑫都去过哪些地方。”
“二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兴冲冲地走了几步路,这个六皇子又折返回来,凑到亲哥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啊!”地一声被一脚踹飞。
瞧见电灯泡六皇子离开后,林夭立刻甩起两条腿肚子火急火燎地赶往清风园,先猫在门外探头探脑地查看一番,然后蹑手蹑脚地溜进院子里,最后附耳贴在房门上听东听西。
感觉余光处有什么东西,林夭抬头一看,正对上画那双面无表情的眼睛,登时心下直冒冷汗,该不会被当成奸细杀人灭口吧?
这琴棋书画四个小姐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看人时视线总是直勾勾的,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天然呆,用林夭的话来讲,就是自带三无少女属性。
“你在干什么。”
“额……,检查门窗。”
对于这样一个“一听就是胡扯“的借口,画既没有质疑,也没有多问,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对于这样顺利的蒙混过关,林夭反而犯起心虚,在门外纠结几个来回,又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根据殷澈的调查结果,赵鑫被害的那一天,和几个酒肉朋友去了万芳楼寻欢作乐,从傍晚一直厮混到夜半三更,他那几个朋友留宿在万芳楼,他一个人醉醺醺地离开了,毕竟是借口留在家中养病,若是夜不归宿又少不了被赵立一顿训斥。
晚膳过后,林夭在明月轩上蹿下跳地寻找最佳观察地点,终于找到一个看得见浴池的犄角旮旯,她曾听府里的下人提起过,殷灼喜欢泡温泉,她做梦都想一睹新鲜出浴的美男子,然外有琴棋书画把守,这四个小姐姐神出鬼没,每次都将她的小动作扼杀于摇篮之中,如今一切就绪,就差美男子了~
殷灼沐浴时从不让人在旁伺候,今日也不例外。
浴池中雾气缭绕,好似柔软的棉花糖,飘来荡去,撩拨得人心神荡漾。
林夭用白纸卷成两个纸筒当作简易望远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美男子,见他准备宽衣,激动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殷灼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些异样,锐利的视线快速扫向一个方向,林夭刷地埋下脑袋,然还是晚了一秒,貌似对视上了,但还是心存侥幸地祈祷他没有发现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趴下身子,手脚并用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生怕弄出一点响动。
刚爬到出口,一双黑靴映入眼帘,她仰头一看,不是貌似,是毫无疑问。
“你在干嘛?”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我在...做瑜伽。”
说着,林夭单臂单腿地伸展开来,做了一个颤颤巍巍的瑜伽动作,坚持几秒后,慢慢收回手和腿,换上另一只手和另一条腿颤颤巍巍地重复一遍。
“殿下,你看,这就是瑜伽,不仅能舒筋活血,还能修身养性。”
他玩味地轻“哦~?”一声,眼角微微上挑,“你确实需要修身养性,以后,每日早晚做半个时辰的,瑜伽。”
林夭立刻瘪起一张苦瓜嘴,挤出几颗豆大的泪光,用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心。
他视而不见,转身准备离开,她眼疾手快地死死攥住他的一片衣角,旋即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诉起委屈,“殿下,你都不疼我,还把我当外人,咱们都眉来眼去这么久了,你也不送个定情信物给我。”
殷灼单手将她拎开,神情平淡地说道:“下不为例。”
林夭瘪着一张小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嘟囔道:“都这么久了,就算不对自己动手动脚,好歹也主动点,每次都要自己这个姑娘家倒贴过去,真是个一本正经的冷男人,又刻板又不解风情,真不知道本姑娘到底看上他哪点了,唉~,算了,看在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本姑娘一定把你弄到手。”
翌日清晨,林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去清风园送早膳,然人不在,问过德叔后才知道,殷灼天不亮就被皇上召进宫了。
在后花园消磨几许时光,林夭挎着小布包去了街上。
“老板,这风筝怎么卖?”
“姑娘,一钱银子一只。”
林夭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风筝中挑来挑去,最后选了只燕子风筝。
百花节过后,湖上画舫少了许多,粼粼波光畅通无阻地铺到目之所穷。
湖水融融,碧荷尖尖,一切都是那么惬意而安详,再过不久,就要步入盛夏,知了的聒噪声也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趁着春光烂漫的尾声来放放风筝,也算是怡情养性的一桩美事。
林夭将风筝在地上放好后,一面放线一面后退,目测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停住,然后迎着风向全力冲刺。
伴随着呼呼的摩擦声,燕子风筝从地上顺利升起,林夭还没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咔嚓一声,绷紧的风筝线断两截,一只花花绿绿的燕子朝一旁的大柳树飘飞过去。
林夭赶紧追去,毕竟花了一钱银子,看着前方那一帘翠绿柔软的柳条,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柳美男的头发,又细又长,风一吹,就跟画似的,实不负“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仔细想想,柳美男除了控制欲强点,其实对自己还不错,唉~,可怜遇到了那个黑心肝的死老头。
正这样感慨着,那只燕子风筝飘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上,林夭仰头一看,登时傻了眼,那人屈膝坐在树上,青丝随意垂落,在风中轻轻摇曳,发泽如月光般淡雅,肌肤宛若琉璃美玉,通透无暇,一袭紫衣高贵神秘,恍若来自彼岸的妖精,一颦一笑,魅惑众生。
看呆了几秒后,林夭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瞬间清醒不少,对树上的人笑着招手道,“紫衣小哥哥,那是我的风筝,能不能还给我?”
紫衣纷飞,青丝飘舞,他拿着手上的风筝轻盈落在林夭面前,说道:“女人,给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