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四名神武军按照林夭的指示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燃上药丸,帐篷周围也洒下驱虫药粉,六名神武军分成两拨,轮流守夜,子谦寸步不离地守在殷泽的帐篷外,那名便衣侍卫不知何时已离开营地。
林夭坐在帐篷前捧着一张小圆脸看星星,嘴里含着一颗酸甜糖果,夏天的夜晚并不算冷,更多的是凉爽,不远处的草丛里响着热闹的虫鸣。
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啊?
殷灼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月,一个黑影落在他身后,言简意赅地禀报完赤峰谷的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殿下,夜深了,还请进屋歇息。”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殿下,该歇息了。”
“......”
殷灼转身朝屋内走去,当初他留下这四人,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夜色渐深,虫鸣也已稀疏,林夭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打着盹,一阵凉风刮来,她感觉有些冷,眉尖蹙了几蹙,半睁开一双惺忪睡眼,视线漫无目的扫荡几秒后,本能地朝有光的地方走去,恍若梦游一般,看着颇有几分瘆人。
子谦本想拦人,但被她那鬼气森森的视线一扫,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心里默默道了一句:殿下,属下无能。
殷泽倚在榻上看书,单手支着下颌,姿态甚是雍容尔闲雅,灯火辉映下,那份谪仙气质愈发蛊惑人心。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视线看了一眼来人,收回视线后,继续看书,轻微的窸窣声响起,一页在他指尖翻过。
离那团温暖的光芒越来越近,林夭一脸享受地伸出双臂,拥抱太阳。
忽而,帐篷里一暗,子谦正掂量着要不要站远些,里面传来一声咚响,貌似书本敲在脑袋上的声音,帐篷里重新恢复明亮。
林夭一面揉着后脑勺,一面怨念地盯着殷泽,“殿下,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下手不能轻点吗。”
他看着手上的书,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没有把你扔出去,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林夭一时竟无言反驳,视线在帐篷里面扫荡一圈,然后走到矮凳边坐下,抱起膝盖继续打盹,不得不说,这里面还挺暖和的。
深夜一声尖叫打破宁静,林夭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正要出去查看情况,刚提起步子,旋即调转方向,颠颠跑到殷泽身后。
帐篷上映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鬼触手,看着像是树妖放出的鬼藤,速度灵活,动作迅猛,很是难缠,子谦挥剑如虹,帐篷前掉落着好几截被斩断的藤条。
“殿下,小心—”
听见帐篷里传来的声音,子谦面色一紧,心下暗叫不好,这些东西绕到帐篷后面去了,他使出全力横扫一片,磅礴剑势带着疾烈劲风,将鬼藤暂时逼退,趁着这一稍纵即逝的空隙,他闪身钻入帐篷,里面空无一人,琉璃灯盏,凳子,水盆,香炉,衣裳架子…东倒西歪地被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抓了帐篷里的人后,鬼藤迅速撤离,子谦紧追不舍,到了谷口附近,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咯吱作响,他身上没有解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鬼藤消失在前方的幽绿毒障之中,没了踪影。
在谷口稍作停留,子谦动身赶往小镇,途中与风启和两名幸存的神武军汇合,简短的商议过后,由风启带人火速返回京城带来援兵,身上带着林夭写的那张解药单子,子谦带着仅剩的三颗解药原路返回,在谷口碰上另外两人,三人一同服下解药,消失在幽绿毒瘴之中。
林子深处,林夭和殷泽被当作晴天娃娃吊在树上,从头到脚被黑漆漆的鬼藤捆得严严实实,一个女子站在与两人同高的位置,玉足轻点在一根鬼藤上,红唇皓齿,松髻垂髫,赤着一双脚,香肩半露在外,颇是妖娆妩媚。
伴随着一声媚里媚气的娇笑,女子踏着往前延伸的鬼藤款款走到殷泽面前,抬手在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上轻抚了一下,林夭心里默默表示同情,谪仙太子平时都不让人碰的,如今只能逆来顺受地忍受美人撩拨,真真是可怜呐,然而为什么自己嘴角忍不住想要上扬,不能幸灾乐祸,本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殷泽视线阴郁地侧向身旁的人,眼神一冷,林夭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视线看向别处,做出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无辜样。
“这张脸蛋真不错,要是做成面具献给血煞大人,他一定会高兴的。”
林夭听得心里一颤,这妖女竟然要剥谪仙太子的脸,这可不妙,妈呀!她该不会也把自己的脸给剥下来吧。
许是听到了林夭的心声,女子朝她走了过去,神情不屑地说道:“你就别想了。”林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稍稍有几丝不快,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哇~,姐姐的皮肤好好啊,白皙透亮有光泽,感觉轻轻一碰都能掐出水来,这就叫吹弹可破吧,姐姐平时有什么保养秘方吗,皮肤真的是太好了,一点瑕疵都没有,比美玉还要完美无瑕。”
对于这样的溢美之词,女子听得很是顺耳,对林夭的态度也友善了一点。
“小妹妹真会说话,那姐姐就不折磨你了,给你留个全尸吧。”
林夭心里冒起一连串寒泡泡,不折磨尚且只能留个全尸,要是折磨的话…这妖女到底有多变态啊,然节操又不能当饭吃,保住小命才是正道。
“哇~,姐姐穿的衣服也好好看啊,就跟天上的仙子似的,姐姐这五官生得也是倾国倾城,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面若中秋之月,色似春晓之花,虽怒时而若笑,即嗔似而有情,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嗯~,继续说。”
接下来,林夭将前世自己在课本和书上看过的描写美人的句子一股脑地念了出来,声音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哄得女子心情很是愉悦。
殷泽也不禁感慨这丫头的油嘴滑舌,不去做个纨绔子弟,当真是屈才。
不知不觉,半个钟头已过,林夭颇有些口干舌燥,正欲跟女子讨杯水喝,一名男子凌空飞了过来,唇色嫣红,恍若血染,眼线深邃,透着一种邪魅阴鸷的气息,腰间挎着一把银月弯刀,身姿颀长挺拔。
“血煞大人。”女子屈膝跪地,甚是恭顺乖巧,浓黑的眼睫下掩着一眸绵绵情意。
男子抬手摸了一下女子的脑袋,宛若安抚小狗一般,视线扫了一眼殷泽和林夭,稍挥袖,一片迷烟将两人笼罩,再次睁开眼睛,两人被关在一间石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