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澈在亭子里张望着清风园方向,见林夭出来,一阵风地飕了过去。
“二嫂,你...”见林夭神情不对,殷澈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回头瞄了一眼园子里面,旋即跟上前方的小嫂子,朝明月轩走去。
进了明月轩,林夭径直进屋,走上楼梯,到了二层阁楼,将那颗供奉在神台上的紫蛋装进竹篓里。殷澈虽然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心,然也不敢多问什么,翡翠也不敢靠近此时低气场的林夭,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手上的血在装蛋的过程中,沾了些在紫蛋上面,那些血,一丝一缕,迅速被蛋吸收,消失不见。
殷澈注意到林夭的左手有些不对劲,看清楚后,忙凑到她跟前关心道:“二嫂,你这手怎么伤的,要不要紧啊,得赶快包扎一下才行。”
林夭低着头沉默几秒,抬起头后,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看着小嫂子不合时宜的笑容,殷澈心下不禁打了个寒颤,紧张起小嫂子的精神状况。
“六殿下,你能送我回面馆吗?”
听着林夭和蔼可亲的声音,殷澈心里更紧张了,这肯定是出事了,二哥那个榆木脑袋,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二嫂,”殷澈正要帮亲哥说点好话,林夭打断他道,“六殿下以后还是叫我一声林姑娘吧,这声二嫂,我一介草民,承受不起。”
殷澈愣了愣,回过神后,林夭已经背着竹篓到了楼梯口,他忙跟了上去,跟着小嫂子下楼,跟着小嫂子离开明月轩,跟着小嫂子走出王府,最后乘上马车。面对小嫂子走个不停的脚步声,殷澈实在找不到插嘴的时机。
“二...林姑娘...这称呼太生疏了,要不,我暂时叫你...”殷澈托腮苦思半晌,忽而福至心灵,欣喜道,“就叫林林吧,你看怎么样?”
林夭:“嗯。”
之后,马车里陷入一片沉默。
殷澈想着等小嫂子心情好些,再开导开导。
林夭抱着竹篓,眉眼低垂,思绪漫无目的飘荡,一会儿回到前世,一会儿飘到药谷,一会儿回到现在,一会儿又飘到赤峰谷...零零散散,起起伏伏,没有目的地。
马车停下后,殷澈踌躇地说道:“林林,你看这面馆都还没开张,里面什么也没有,你一个女孩子家住起来也不方便,不如,你先住到我府上,等面馆开张了,生活用品都添置妥当了,你再搬过来也不迟。”
林夭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黑漆漆的店,放下帘子后,朝殷澈点了一下头,接受他的好意。殷澈面色顿喜,吩咐侍卫回府。
福叔见睿王府的小丫鬟又来借住了,这次,依旧把她的住处安排在流云园,此举颇合殷澈心意,毕竟小嫂子现在情绪不稳定,住近点也好及时开解。
将林夭安置妥当后,殷澈又写了一封信,悄悄让一名侍卫送去睿王府。
信中,殷澈说林夭暂时住在他府上,又添油加醋地说若不是自己力挽狂澜,小嫂子就要被太子皇兄拐回府了,最后苦口婆心地劝亲哥要改改脾气,以及一堆哄女孩子开心的招数,信至末尾,还不忘添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媳妇跑了莫后悔。
殷灼看完信,抬手捏了捏额角,有些头疼。
“九洲。”
“殿下有何吩咐。”
“把信烧了。”
“是。”
九洲拿着信快到门口时,又被殷灼从身后叫住,然后将那封信放回他面前的桌案上,回到书房外守着。
殷灼扫了一眼信上写的那些招数,视线移到一旁的灯罩上,烛火微微跳动,明黄色的光芒里,似乎映着一张笑脸,他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放下后,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地图上。
夜深之时,林夭还抱着紫蛋坐在院子里晒月光,神情淡淡的,眉眼间流露出疲惫。
翡翠站在林夭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走到她身旁说道:“你进屋休息吧,我来抱着君上。”
林夭摇了摇头:“我没事。”
翡翠见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快地撇了撇嘴,“你到底怎么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进屋歇着,免得生病了将病气过给君上。”
林夭沉默地看着天上那轮跟豆芽一般苗条的月亮,回想着和殷灼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药谷初见到王府重逢,从扫地丫鬟到王府大夫,两次生病,都是他在身边照顾,明明那么温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仔细想想,一开始便是自己非缠着他不放,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喜欢上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自己的自作主张,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的死缠烂打,对他而言,渐渐变成了一种负担。
自己也该清醒了,他,毕竟不是秦墨,自己,也终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翡翠见林夭不搭理自己,鼓起雪白的腮帮子,气哼哼地走开了。
殷澈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悄咪咪地观察着前方的小嫂子,抱着颗蛋坐在院子里就够奇怪了,还自言自语,看来伤心得很严重啊。
快到黎明之时,林夭缓缓站起身子,感觉有几分眩晕,她将紫蛋放在石桌上,双手撑在桌子边定了定心神,然后抱起紫蛋朝厢房走去。
殷澈背靠柱子睡得正香,身子一歪,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林夭回头看去时,柱子边已经没了人影。
“好险啊。”殷澈藏在横梁之上,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
林夭将紫蛋安置好后,去东院的井边打了一盆水,回来后,简单梳洗了一下,准备出门。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殷澈那张笑吟吟的脸。
“林林,一起用早膳吧。”
听到早膳两个字,林夭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和殷澈一道用了早膳。听她说要出门,殷澈立刻让福叔备好马车,随她一道前往面馆。
马车里,殷澈欲言又止,视线时不时偷瞧一眼林夭,掂量着该怎样开口。林夭察觉到他的小心思,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不会生气的。”
殷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委婉问道:“林林,我看你昨晚抱着那颗紫蛋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效?”
林夭便顺着他的话忽悠道:“作用可大了,那颗蛋是我从罗刹门偷偷带出来的镇门之宝,费了我老大劲才把它弄到手,只要每天晚上抱着它晒月亮,就能一同吸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便能延年益寿,福寿绵长。”
“这么神奇啊~”显然,这个六皇子成功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