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妍想,她再也不要半夜接电话了。
本来一切都很好。
她高考完了,和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在一起了。
但,又接到了好友的死亡通知书。
“喂?谁啊?”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哽咽又急促。
“时妍!快来医院!烬泽他...”
......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了。
只记得医院的长廊好似看不见尽头,惨白的灯光下是冷冰冰的“手术中”几个鲜红的字。
她缩在应燃怀里哭。
时妍无数次梦见过类似的场景,但她现在真的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高三学业压力太大而导致的一场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术中”三个字暗下,医生走了出来。
温熔和江潭朝赶忙围过去,医生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节哀。”
一瞬间,空气陷入死寂。
时妍愣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她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但心头的刺痛,许常溪的哭声,以及应燃颤抖的甚至。
都无情的宣判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
温烬泽死了。
死在了高考完的那个夜晚。
用一瓶农药,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推出抢救室,许常溪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看。但哭得浑身无力。
“你,你为什么啊?!!”
她质问着,却没有人回答。
时妍,应燃,许常溪,以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相信,为什么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了呢?
“温烬泽,手表我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
温烬消独自靠着墙边,现在没有人顾得上他。他拼命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豆大眼珠还是一颗颗滚落。计姝见状,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别看,不吉利。”
温烬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母亲这么冷血过。
“妈,那是我哥。”
......
时妍记得自己好像是哭晕了。再次睁眼,是在自己的房间。
眼睛很痛,不及心痛。
她跑下床,迎面撞上了邢妙。她明显也哭过。
“妈....”
时妍又控制不住了,一头扎进邢妙怀里放声痛哭。
“他...他为...为什么就走了....”
邢妙顺着她的背。“乖乖,不哭了不哭了。”自己的眼眶却又红了。
.......
被邢妙和时欲似搀扶着,时妍看着灵堂内一张张熟悉的脸,根本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应燃接过她,“叔叔阿姨,您们去忙吧。”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应燃也在硬撑,但也没办法。应燃把她扶到应涵和许常溪旁边,并和赶来的谢无澜道,“哥你看一下她们三个。”
就又和许常深急匆匆走了。
去通知江潭湘。
应燃下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跤,许常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行吗?”
许常深皱眉闻道。
“行。”
应燃挣脱开他的手,跌跌撞撞上了车。
......
病房内,江潭湘坐在轮椅上,正在阳台上捻着佛珠晒太阳。
听到开门声,回头看。看到来人,脸瞬间冷了下来。
“有事吗?”
“阿姨,”应燃深吸一口气,下面的话好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我们来接您,参加烬泽的葬礼。”
“啪”的一声,江潭湘手中的佛珠掉到了地上。
应燃不再说话,背过身去抹眼泪。
“阿姨,您要是要去就换身衣服,我们在楼下车里等您,40分钟,应该够了。”许常深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说完就扶着应燃下了楼。
出了这事,他们三个比谁都难受。朝夕相处十八年,比家人还亲的朋友,就这么走了。
许山声得到消息的时候,本来一头银色一晚上全白了。本来还神采奕奕的他,现在满是悲痛与颓然。
温烬泽的同学,以前比赛的对手,以及温家的合作伙伴都来了。
时妍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哭的,但,时鸣算一个。
他不敢停留太久,也不太敢见应燃他们。
毕竟,他也算得上温烬泽不幸的导火索之一。
程凌汛看着温烬泽的遗照,“骗子,不是说要和我上一个大学吗?”
余观书的表情复杂,但眼底也是真心实意的悲痛,“下辈子,运气好点儿。”
应涵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她绝望极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她的人不在了。
邵野安静的跟在应明意后面,也觉得有些恍惚。好端端的人,这么就...
......
温烬泽的骨灰下葬那天,天气很好。
温烬消捧着遗像,像个木讷的小人儿。
人们走后,应燃他们三个也没有动,从早上在温烬泽的墓碑前待到了傍晚。
他们还是接受不了。
“听话!咱先回家!”
“是啊,一天都没吃饭了!”
家里的大人生拉硬拽,但三个人就和丢了魂似的。
“我不走!”
许常溪觉得她这几天眼泪快要流干了,但又哭了起来。
“这孩子!先回家休息一会儿,这有人守着!”
最后好说歹说,才给劝了回去。
躲在暗处许久的时鸣,见人都走了,才终于敢上前。
他把菊花放在温烬泽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对不起......”
“扑通”一声,时鸣跪了下来。
他欠温烬泽的太多了。
又还不了了。
有人解脱了,有人却被困在了那年的长风与琴声中,再也走不出来。
......
温烬泽的遗书上写着,自己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转让给温烬消。另外捐了500万给希望工程。他给很多人都留了话,唯独没有给他父母。
“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别为了我难过。往前看。”
这十几年的折磨他真的生不如死,他不想耽误他们高考,于是硬撑到了那一天。
终于啊,解脱了。
他信守承诺,抽屉里早就准备好了给许常溪的表。
那天晚上,温烬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他才明白他哥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给他铺了后路。起床又哭了会儿,他看了看杯子里,起身下楼去接水。
路过温熔的书房,他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
昏黄的灯光下,温熔正看着温烬泽的照片出神。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其实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温熔和江潭湘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但对温烬泽而言,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合格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