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一年,木里开学没有去报名。
父亲拜托在县城里工作的三叔去给他转了班,他则是在家里等消息。
经过一个假期的时间,在家里待的久了,便也不怎么想去上学了,就像是在学校待的久了,就不愿回家一样。木里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跟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或许一样,或许不一样,谁又能真的说得清了。
一个人待在家里,最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在,其他同龄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更是如此。
诚然,木里也不例外。他在心里想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或是无关。回忆总是让人伤感的,即便它们喜庆美好,却依然抵消不了,那因年华易逝,而带来的些许惆怅。
烦热的夏日,虽然早已过去。但对于木里而言,心里的烦闷,却并不比烈日的灼烧,好上多少。
以前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像现在这般,对父母接到的每一个电话,都能紧张好一阵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愿意去上学呢,还是不想去。反正这么多年以来,他也并未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仔细想想,好像所有的事到了他这儿,便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木里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不像其他小孩子一般,对事事充满好奇,凡事都想知道个为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当时听不明白,但依旧要问。在周围同龄的孩子里,也就只有他对一切事物,表现的冷漠淡然。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是没有结果的,有些事不是现在就能懂的,但未必在以后,也是这般不知所谓。他要远比,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同龄人,成熟稳重,也远比那些同龄人,不那么招人喜欢。
木里越发觉得自己,不像个小孩,他也有想过,假装成好奇宝宝,但奈何自己表演天赋实在太差,因此也只好就此作罢。无来由的,还添了几许新愁。虽然年少不知愁为何物,但那份感觉,却早已留存心底。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听到三叔打来的电话。如今他已是芳华正茂的年纪,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潇洒快乐的时光,但他却知道,自己总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开心。
而对于自己的未来和喜好,他还是一如孩童时那般,不知如何自处。而那早在少儿时期埋葬在心底的几许愁绪,也已是郁郁葱葱。就像是发酵的面团,前一日还只有巴掌大小,但经过一夜的加温,早已如笼罩其上的脸盆大小。木里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对它,不施加任何限制的任其膨胀,天知道它膨胀的尽头,会在哪儿?
这几日木里的反常,也看在他父母的眼里。父母只知道他焦虑,也只以为他与他们一样,在忧心木里三叔消息的最终结果。可他们哪里知道,对于木里而言,他们忧虑的,对于他来说,完全就不值得去思考。
他只需要等一个结果,成还是不成,他不都得去上学。只是对于那些,已经相处时间,或长或短的同学而言,他只需要,提供两个完全不同版本的理由,用以搪塞过去就行。
他同时也知道,没有人会在意他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的猜测。留言四起的征兆,并非完全抓不到痕迹,理不出头绪。想通此节,他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懒得去编了,既来之,则安之,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木里能想象的到,王珏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惜自己父母不让他拿手机,父母的手机号,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王珏也不例外。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触碰那条横隔在,他与父母之间的那条底线,虽然弟弟木青时常会那么做。
因此王珏这几天着急也没用,而对于木里,要真有一个人,是要他必须好好去解释的,那也就只有王珏了。跟王珏说有关自己,除去家长里短以外的任何事情,木里是最没有心里包袱的。有什么,说什么,不似面对其他人那般虚伪。
虽然他很讨厌那样的自己,但有些事,原本就是无法对任何人,都能说的出来的。若是谁都可以知道,也便不会存在差别对待,同样的,秘密也将就此绝迹。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木里看来,以他的性格,在自己的生命里,是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可王珏却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告诉他太过绝对的东西,是要存疑的,它出现时往往在备选之外。往往就不像绝对那般,留有一线。
而木里与王珏的结缘,就得从高一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