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子稀罕的是你
月色迷蒙,雪落无声。
靳威一路飞奔到宋问的宿舍楼下,给宋问打了个电话。宋问没接,他就一遍一遍的打。打到手机没电关机,他就对着楼上喊。他迫不及待,他一定要见到问问!见到宝宝他妈!
结果喊了半天,出来的不是宋问而是杨艺敏。
“那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给老子滚!丑逼还不善良点!”
杨艺敏大惊失色,捂嘴哭着跑回去了。
二楼窗户打开,王子遇懒懒趴在窗户边上,没好气道:“问问不在,买东西去了。”
“我靠不在你不早说!”
王子遇扯起嘴角一笑,“老娘就喜欢听你喊,你上来打我啊!”
“我……”我打不死你哦!靳威咬牙,抖了抖头上的雪,在楼下溜达着等宋问。
没一会儿,宋问就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他急忙跑上前,见宋问拎的袋子上印着十字,“你去药店了?你哪里不舒服了?”
“没,没什么,感冒了。”宋问鼻音很重。
“宝贝儿你现在不能乱吃药,我陪你去医院,找医生开药好不好?”靳威抱住宋问,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别怕,有我呢。我不去美国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们搬出去住。从来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我都改,你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怀里宋问一直很安静,他们在雪夜里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靳威甚至都开始为明天做打算,一句很轻很短的话从宋问口中说出,打破了宁静,让他的心也碎成了雪花,一片一片的。
“孩子,没了。”
“什么?”
“我把孩子……打掉了。”
靳威慢慢推开宋问,垂眼直直的看着她,犹自不信,“你再说一遍。”
“前几天你去车站接我,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晚了吗?就是那天,我去了医院,做了手术。”
“为什么?”靳威感觉发出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宋问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泪痕,“你很快就要去美国了,我一个人……”
“我他妈说过可以不去的!当初不是你逼我,我根本没打算考托福!老子不稀罕什么美国,老子稀罕的是你!”
“就是你不去,你自己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你怎么照顾我,照顾我们的孩子?”宋问拔高了声音。
“你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如果不是我,你还在跟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整日游手好闲,打架斗殴!你连大学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霸道、自私、懒散,一点改变都没有!我看见你就讨厌,我真是受够了!你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啪”一声,靳威那一巴掌就打了出去……
之后两天,他们没再见面。又他妈的是个傍晚,在宿舍躺尸的他突然接到王子遇发来的两条信息。
“问问走了。”
“去S市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拨了宋问的电话,关机。他从床上“一骨碌”爬下来,趿拉着运动鞋就往外跑。在学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心急火燎的赶往火车站。他赶到时,开往S市的火车已经驶离半个钟了。
他一直打宋问的电话,一直关机。他每天都打,早上一睁眼就打,睡觉之前打,半夜醒来也打,每次都是关机。一周后再打,已变成“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她不告而别。
她连改过的机会都没给他,就放弃他了,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甚至连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都没回来参加,她就像人间蒸发了。
两年后,他从美国回来,应李鄂闽的邀请去了S市工作。一次参加大学校友会时,遇见了杨艺敏。如果不是她主动过来搭话,靳威根本认不出眼前那张韩国流水线出品的大众牌网红脸是谁。
丑逼再怎么变也还是丑得一逼。
靳威看着她那张加工脸就倒胃口。但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且对自己够狠,这样的女人一般混得都不会太差。杨艺敏大学毕业后进了S市的一家知名的外资建筑设计公司,参与了几个大项目,事业正风生水起。
杨艺敏对靳威还没死心,奈何她用尽浑身解数撩拨,靳威始终对她冷冷淡淡。一个自己打心眼里蔑视的人,却顶着张假脸自信满满的对他卖弄五毛钱一吨的风骚,靳威权当欣赏了一出马戏团的小丑剧。杨艺敏勾搭不成,恼羞成怒,在电梯口堵住靳威。
“你是不是还没忘了宋问?”
靳威手插在裤兜里,抬眼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心想老子忘没忘关你屌事!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张检查单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在我发到群里一个月前我就看到了。我就是想看看宋问她会怎么办,我以为她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毕竟她那么喜欢你不是吗?她跟我在同一个单位实习,那天我瞧见她向领导请假,我觉得奇怪就跟着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去了医院打胎!呵呵呵,她一个人你知道么?”杨艺敏笑得很诡异,“她在墙根站了很长时间,一个劲的抹眼泪,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舍不得?我跟她大学同学四年,可从来没见她哭过。我知道这事只要我刺啦划一根火柴扔在油罐里,你俩一准玩完。我没说错吧?”
“你是不是有病?”靳威压着嗓音,捏紧了拳头。
“我有病?”杨艺敏指了指自己,点点头,“好,我有病,你帅你说什么都对!我要是宋问,在知道怀孕的第一时间我就会告诉你。可她没有,你说那一个多月她在想什么呢?可笑的是,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她的反常。我觉得你对她的爱也就那样啊,所以我才不惜撕破脸一试!你嫌我丑,我去整了呀,我现在不美吗?”
“你不应该去整脸,该去整整脑子。”靳威大步迈进电梯,手指摁着关门键不松,直到电梯门关闭,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面板上,紧闭双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等他多番迂回打听,终于找到宋问时,她身边已有了现在的医生男友。
他们回不去了。
后来他认识了若若,很快就追到手同居了。他吸取了前次的经验教训,对若若体贴呵护宠爱有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半点委屈都没让她受过。她也一直很乖巧听话,像只温顺的小羊羔窝在他怀里,享受着岁月静好。
好么,他才死了几天,她就笑嘻嘻的开始算计他的遗产了。
马乐戈壁的,为什么他每次都遇人不淑?一个冷血无情,一个画皮妖精,他都日了些什么货色?
凉风吹啊吹,吹不醒,如泥烂醉。
凉风吹啊吹,吹远了,望尘难追。
浑浑噩噩的走过两个街区,靳威抬眼看到马路对面店铺的广告牌还亮着,他无奈的按了按额头,心想有时候自己不死一死,就不会知道自己活得有多假有多脆弱。如果连若若都是绵里藏针两面三刀的人,那宋问在他背后又是一副什么嘴脸?
对面还亮着灯的店铺就是宋问的小店,心悦甜品。
他不知道她一个学建筑的为何不去设计院工作而要开一家甜品店,无从问起。人家觉得你配不上她,把你当废品甩了,还问她个屁。
随便,怎样都已经与他无关。
他也是偶然知道这家店的。他买的房子就在两个街区外,若若喜欢吃甜食,有次买了一袋心悦的蛋糕卷拎回家,他刚好在。打开袋子,蛋糕卷包装得很精致,盒子上面还放着一张粉色的心形卡片,上面手写了一段感谢语,画了一只拉着气球的小熊。靳威盯着那卡片看了看,觉得笔迹有几分眼熟,但没有太在意放在了一边。蛋糕卷有几种口味,榴莲的、芒果的、蓝莓的,清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动,每一样他都尝了尝,以至于吃太饱晚餐都没怎么吃。
后来,他开车路过时看到“心悦甜品”,想着给若若买点带回家,当他在路边泊好车,正要下车时,看见一个姑娘从里面推开了店门,然后一个大妈抱着个小女孩出来了,姑娘笑着和她们挥手再见。她头上包着碎花头巾,身上系着同色的围裙,在夕阳柔光下笑得温软纯真,还带着几分俏皮可爱,靳威都看傻了。
姑娘就是宋问。
两三年不见,她原来躲在这里……似乎瘦了点,其他没怎么变。靳威的车窗玻璃贴着暗色的膜,从里向外看可以看得很清楚,从外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是以即使从那以后靳威隔三岔五把车停在路边透过车窗和小店的玻璃偷看宋问,宋问也从未发现过。
她的店每天晚上八点打烊,今天不知为何都这么晚了还亮着灯。靳威推开门走了进去,门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宋问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蹙眉诧异了下,垂首继续打包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