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站在庭院的何俊树双手放在裤兜中,安静挺拔的立于夜色下。双眸望着远方,一副心神向往的神情。浓郁的夜色笼罩着他,又为他平添上一股忧郁的气质。学院中静悄悄的,想起往年,这个时间正是学院的孩子们熬夜加班加点做功课的时候,随时都会传来警报声和指导们不断发来的警示报告。想着想着,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怀念那些时光,如果不是受命在此。他出于本心的不愿意照顾这些孩子。
“你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说。”裹裹贴着门沿端着两杯酒,一步步站到何俊树身边,何俊树接过去一杯,两人一同望着远方,“到最后所有人还要谢谢你。”
“哼~这次应该不会。”他怅然的干笑了两声,似乎想起什么,“你出来了,谁守着她?”
裹裹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告诉何俊树,“文朔宇。他在那里守着似乎比咱们两个管用。”
他听着裹裹似乎很不满的口气依然什么解释都没有,只是应和着裹裹笑了笑。刹那间笑容消失殆尽。裹裹即使不看也能从他的声音中知道他的状态。裹裹不甘心就这么被瞒着,还是问了出来,“你将何裕启留下我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可能会接你的班。聪明、有原则,而且说话有些结巴,话就不会多,符合所有特点和要求,除了他自己的想法...不过这是你们家和夜家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不过那两个呢?男的胡说八道,女的目中无人。而且那个女的还是个调查员。这种人你都带回来总有原因吧。”
裹裹扫了一眼何俊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他依然还是神秘的笑了笑,小声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何俊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先一步往客厅走。没有得到答案的裹裹已经习惯了他的把戏,看了看自己杯中的酒,一边走一边喝,晃晃悠悠的迈进客厅。
沙发旁边锁着薛令瑶那小丫头的一只胳膊,她能够到的范围内除了沙发只有三个苹果。饿的肚子咕咕叫的薛令瑶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该做什么做什么。香喷喷的饭菜放在餐桌上,饭香味早就飘进了她的鼻子里,肚子叫的更响了。这一次引来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的脸涨的通红,倔强的别过脸去艰难的够到了一个苹果,瞪着坐在餐桌吃饭的夜家兄妹和何裕启和文朔宇。直到现在何裕启和薛令瑶也没有好好沟通过,很多事情想必她一头雾水。然而在他叔叔的面前,他的那一点点能力实在不怎么够看。
何裕启低头吃饭,尽量不去看她疑惑愤恨的目光。只是何俊树的一句话将他的头勾了起来,“阿启,给她送过去。”何裕启愣了很久才端起叔叔说的那一份晚饭,来到薛令瑶身边。她似乎并不领情,继续咬着苹果,并不打算吃非人种送来的晚餐。何裕启盯着她的眼睛看,将用嘴说不利落的话通过能力全部传达给了她,容不得薛令瑶提问,他起身离开回到了餐桌。
她更没有心情吃饭了,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夜家兄妹是非人种的事情,可是唯独瞒着她。也就是说在训练的时候他们嘀嘀咕咕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她苦于将夜家事情上报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薛令瑶气的浑身发抖,将饭菜打翻在地,指着何裕启大声喊,“没义气!太没义气了!”她的话吓得何裕启一个激灵,不理会她趴着继续吃饭。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何裕启的身上,他装作不知继续吃。实际上他的餐盘中已经没有了米饭可供他扒拉下去。坐在何裕启对面的裹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样子顿时觉得很好笑,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一个浅浅的梨涡出现在他的脸上。坐在裹裹旁边的何俊树,敲了敲桌面,“让你多嘴,一会去收拾干净。”
我是客人。
这四个字出现在客厅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只听见所有人放下筷子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的声音。何俊树对他无可奈何,川毅泽同情的挑着眉盯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用能力,他却还是没有管住。在众人马上就要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文朔宇站起身来,寻问隔着自己一个座位的夜戈雅,“我吃好了。阿雅组长,有饭菜让我端上去吗?”
“好,你等一下。”夜戈雅起身从厨房端出饭菜交给他。他悄悄拧了一下坐在一边的何裕启,何裕启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跑进厨房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垃圾袋和厨房用纸,低着头去收拾沙发旁边弄脏的地板。裹裹捂着嘴别过头轻笑,似乎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手肘动了动身边的何俊树,凑着他耳边低语着,“你侄子是不是天然呆?”
何俊树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晚餐。趁着他还没有发火,裹裹先一步离开了餐桌坐到了小桌附近,翻开他帮文朔宇带回来的厚厚的一本族史,读了起来...
薛令瑶的肚子还在咕咕叫着,眼看着三个苹果已经被消灭干净,可是它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何裕启一边收拾一边发泄着不满的情绪,口中嘟囔着不知道什么。薛令瑶看着何裕启乖巧安静的收拾饭菜望着那边一桌子人喊叫着,“喂,何裕启怎么也是你们的客人,你们这种做法是...是不符合礼仪的。”
“那你就不要把饭菜弄到地上,这样阿启他也不用收拾残局。”川毅泽坏笑着望着薛令瑶,端起自己香喷喷的饭菜举起来给薛令瑶看。她的脸不知不觉的抖了抖,心想:幼稚。
夜晟啸给了川毅泽一记锋利的眼刀,举着餐盘的川毅泽缓缓放下手中的餐盘,刚准备继续享用,一道蓝色的电流从餐盘上方闪过。川毅泽盯着被电流防护罩盖住的还有不少的晚餐,心中哀嚎不断。川毅泽不甘心的直面夜戈雅的能力,两人不嫌事大,夜戈雅一道蓝色电流将餐桌劈成了两半。
他不满的撇撇嘴,一溜烟的坐到了沙发上,打开被文朔宇两人连接好的电视机,胡乱的调着台。薛令瑶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不断的抽动着,从未想过非人种竟然是这样的:简直比十几岁孩子还要幼稚。如此看来似乎只有夜晟啸、夜戈雅和郎涯是正常的,其他人实在是...
裹裹一边翻着书一边看夜家兄妹的笑话;何俊树虽然也看着他们笑着,却笑得不达眼底,甚至有些苦涩。刚刚被劈断的桌面夜晟啸似乎在想办法如何重新粘起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401胶水就要粘桌子...
郎涯一把夺过夜晟啸的胶水看了又看,“换了多少桌子了?”
“这学期是第一个。”郎涯望着夜晟啸一脸平静的样子,恐怕是已经习惯经常发生这种事情,甚至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郎涯无奈的拍了拍夜晟啸的肩膀,同情的说道,“再买一个吧。”
“你出钱,我就买。”话音刚落,郎涯将胶水拍在了夜晟啸的手上,勾着唇角带着笑说道,“慢慢粘。”再次拍了拍夜晟啸的肩膀,刹那间坐到川毅泽身边,手臂搭在他的肩头,两人安安静静的看着电视独留夜晟啸一人站在餐桌边手拿胶水站着。
他感觉无比的尴尬,无意间扫过裹裹盯着书本,肩膀却抖得厉害。夜晟啸将胶水扔在了地上,没好气的喊道,“阿雅,明天买个餐桌!”夜晟啸双眸不善的盯着裹裹,裹裹也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着。两人各自收回视线,一个上楼一个看书。
渐渐完全陷入在书海世界中的裹裹翻到了全书比较靠后的页数,上面几个大字用黑色的笔写的清清楚楚:夜家族劫数。裹裹心头一紧,望了望客厅中,所有人都在沙发那里,何俊树、夜戈雅和夜芸凝在厨房忙活。裹裹继续盯着书本上的内容继续看下去。
...与所有同胞相同,我们从出生便带有异常的天赋,不需要通过训练来发掘自己的能力,天生就会使用我们与生俱来的东西。然而夜家族作为三大家族之一,却鲜有能够成功拥有属性的非人种存在。随着时代的变化,凡是能够成功度过劫难的夜家族人被冠上天才的名号,而我却认为这是一个种群的悲哀。
......
夜家族劫数分为人间劫、情劫和死劫三种。虽然凛、原两族的人也经历劫数,但是因为家族本质的区别,劫难的程度完全不同。在夜家族最常出现的劫难是人间劫,也就是在一段时间以内不断承受不同的痛苦也许是亲人的离世,也许是身体的残缺,也许是毁灭的打击...同时出现的可能在夜家劫难中最高。一般情况下人间劫是非人种普遍认为最好完成的劫难。相对于情劫的痛彻心扉和死劫的劫后重生来讲,人间劫进程最为缓慢,相对于其他两种的轰轰烈烈显得格外平静。即使是如此情况,也很少有人可以完全度过。
人间劫的时间有时会达到十几年之久,而情劫往往只需要几个月,死劫最长也不会超过5年的时间。成功经历过劫难的夜家族人会得到奖赏,也就是属于个人独有的属性,他会给能力带来成倍的增幅。
......
劫难预兆:应劫者与命劫者同时出现并且产生一定联系才有可能出现劫难。这件事情随机性很强,不仅需要双方在同等的条件下,而且其中一方必须是特殊人类才能完成。原因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寻找到答案。应劫者简单来讲就是面对劫数的人,就是经历劫难的人;而命劫者是触发劫难的人,是应劫者的命定选中者。双方会以特定的形式完成劫难。一般情况下命劫者不会受到应劫者影响,劫难结束以后很少有特殊人类会记得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偶然触发的劫难。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直到应劫者发现命劫者的运势会影响到自己的时候才正视了这个问题,因此诸多问题浮出水面:非人种的面对危险的感应不适用于命劫者,甚至包括感应能力都会针对性屏蔽。因此出现因为对方碍手碍脚而除去对方的情况时有出现。这其中丧生的夜家族人和特殊人类不计其数。
......
夜家族历代最强者是出现在17世纪的一位族长,他从小生活在十六夜家族所在的区域,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应劫者。为了避人耳目他成立了一所院校,招收各种各样拥有能力的特殊人类,自己任院长,学院命名为淳风密码学院,第一任院长名叫夜...
“好了,看的差不多了。”何俊树忽然站在他身边,将书猛的合了起来抱在了怀里。裹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副已经洞穿一切的目光望着何俊树,甚至想要宰了他。裹裹终于明白了文朔宇和薛令瑶在这里出现的意义,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夜辰裳感应不到薛令瑶的一举一动。何俊树一副坦然的样子,笑眯眯的盯着裹裹,并不在意他的目光。
裹裹冷笑着歪着头望着他,从他身边走过,小声说道,“对,这次,不会有人感谢你。”裹裹并不打算夺过那本书,一个人上楼以后将文朔宇拎出门外,门被撞的‘咣咣’直响。文朔宇莫名其妙的望着紧紧关上的房门,一脚踢在门上,踉踉跄跄的往楼下走,胳膊被他拽的那一下差一点就要散架。
何俊树将书放在桌子上,无奈的看了看坐在客厅的沙发附近玩耍的人,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族史,无奈的叹息着。看了看手表,他在厨房打开手表取出一小个方块,将需要的事情说了一遍,机械蜜蜂和上次一样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了夜家宅院。
坐在沙发上的夜芸凝虽然和所有人一样打成一片,目光却从未离开何俊树。她似乎一直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家里除了她似乎所有人都很相信他,而刚刚裹裹和何俊树似乎在吵架,并不理解原因的夜芸凝只感觉似乎风向发生了变化。夜芸凝一个人坐到小桌边,翻开族史看了起来,这本是其实她已经翻了一遍,只是后面的内容看的很潦草,也没有记住多少。不过这一次,她要好好看一看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两位一直和和气气的人翻脸无情。
他们的争吵似乎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当做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口角。夜芸夸张的将书翻到后面的页数,快速的浏览着,书页翻过的声音很大,吸引了闷闷不乐被赶出来的文朔宇的目光。何裕启盯着夜芸凝翻书的速度,是让人不能理解的快。文朔宇还没有来及走过去,何俊树三步并做两步的迈到她面前,将书收了起来,“小凝,这本书你已经翻了很多次不是吗?忘记了其中有什么?”
“我想再看一次不可以吗。”
“你需要的是想,而不是看。”何俊树收起书本一个人走向二楼的房间。夜芸凝坐在桌子旁边,靠着椅背盯着何俊树一步步走上楼。
守在夜辰裳身边的是裹裹,他不希望有人进来,尤其是何俊树和夜晟啸,还有文朔宇、不对还有薛令瑶。裹裹已经不止一次看的清楚,这些人和裳根本不是一类人,他们不了解的事情太多,更加不了解非人种和特殊人类之间的隔阂,远不是看上去那么和谐。现在他们之间相互怜惜、称兄道弟,最后还不是反目成仇,渐渐演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
“裹裹,你不适合这种表情。”夜辰裳轻言轻语,赤红的双眸虚弱的看着裹裹,似乎想要坐起来,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那么容易。裹裹坐在床边的椅子,双臂撑在大腿上,双手将脸全部埋进了掌心中,听见夜辰裳的声音缓过神来。
“瞳,怎么醒了?这还没有一个小时呢。”
“叫错了。要叫裳。”
裹裹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只好讲这句话糊弄过去,“知道。这不是很久没有叫过,偶尔叫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再说了,我叫你名字也确实不适应。”
“裹裹这名字多可爱,比‘封’好听多了,那么死板严谨。”简单说了没有两句,夜辰裳又睡了过去。裹裹的情绪更加差了,贴着椅子坐着,满脑子全是以前的画面。自从解散以后,他几乎没有和南联系过,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南在。这是解散之后第一次他希望联系到南。
现在躺在床上的夜辰裳唤醒了他体内追求刺激的渴望,最后望着夜辰裳的脸,心中默默念到:会好的,你一定会撑过来。我会准备一个完美的开局,等着你回来。裹裹转身离开自己的房间,回到自己那间房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好,不管现在夜间的时间,拿上行李迅速来到客厅,在门口喊道,“何俊树,你过你搞砸了,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宰了你。”话音刚落裹裹的身影从叶家宅院消失。
握着热量扫描仪的郎涯看着热量区域移动着,很快超出了可以查看到的范围。何俊树在房间中听见了裹裹的声音。他知道这对他来讲是不公平的,然而他却想不出有谁比他更合适去做这件事情。他们是经历过很多的伙伴,即使中间并不全是愉快,但是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不会出卖彼此,这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该彻底击碎他们的优越感了...他想着,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