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夏桐把早饭和午饭做好才出门。她先去找了何大人。
何大人正倒在地板上一边看漫画一边吃薯片。
“哦,夏桐,有什么事吗?”
“何大人,我听弄辉说这几天他有几个同学和老师睡着之后一直没有醒,您知道具体情况吗?”
作为村子里供奉的神明之一,何大人可能知道什么内幕,因此夏桐来先来问他。
“哦……好像前天修文跟我说过。”何大人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
夏桐等了一会,何大人没有往下说,于是她继续说:
“那些人一直没有醒,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我有点担心。”
“别担心别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夏桐:“……”她感觉有一天自己也会跟陶婉修文一样看不起何大人的。
(不不不何大人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这样。)
“那些都是弄辉的同学,我担心哪一天那妖怪会对弄辉下手。”
“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牛调查一下吧,但是修文跟夏桐都只懂舞刀弄枪的,这件事能交给你调查吗?”
这还是何大人第一次把任务交给夏桐,夏桐既紧张又兴奋。
“我会努力的!”
“嘘——我正看到紧要关头,你快去吧”
夏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我走了何大人。”
“再见再见。”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
从何大人房间出来后夏桐找到了在庭院修剪花枝的陶婉。
“陶婉姐。”
“夏桐,来找何尼特吗?”
“……嗯,刚从他房间出来……陶婉姐,你知道最近学生沉睡不醒的事吗?”
“我知道,我私底下调查过,那些人都丢了一魄,但还没找到凶手。你准备调查这件事吗?”
“对,因为那些人是弄辉的同学和老师,我担心什么时候就轮到弄辉。刚才何大人也说这件事交给我调查了。”
“可是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这两天是周末,我准备把我妈交给弄辉。”她相信照顾老人这方面弄辉跟她一样很有经验。
“那你要小心哦,遇到什么危险别逞强,有需要就叫我跟修文。”
“放心吧,那我走咯。”
夏桐先去看了那些昏睡不醒的孩子,他们确实都丢了一魄。
(奇怪了,不管是他们身上还是房间里都没有妖怪的味道。)
如果是有妖怪在他们睡着的时候来夺取他们的魂魄,应该会留下味道或者来过的痕迹的,但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妖怪的味道,房间里也没有妖怪来过的痕迹。
夏桐来到弄辉学校。周六的学校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是空荡荡,但对妖怪来说则不同。夏桐从校门走到弄辉教室,一路上与各种各样的鬼怪擦肩而过。
她穿过墙走进教室,教室内有些妖怪的气味,但夏桐难以确定哪一个是凶手的。
(学校的妖怪知道什么吗?)
她拉住几个路过的妖怪:“你知道是谁勾走学生的魂吗?”
妖怪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感觉这种小妖怪什么都不知道呢……)
夏桐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忽然发现阳光下自己有了影子。
夏桐蹲下来,她的影子也跟着蹲下来。
“影子大人,您知道什么吗?”
影子摇了摇头,从夏桐脚下离开,出现在墙上。
据说这所盖学校就是为了镇压这个影子妖怪,现在它看起来很无害,但其实是这个学校里最强的妖怪。
(既然它也不知道,那这里应该没什么线索把……去市医院看看那个杨小冬跟班主任吧。)
她在村口的公交车站等了一会,搭上一辆经过市人民医院的公交。市人民医院很大,夏桐站在门口考虑了一下,拿出一张寻人符,在符的背面写上杨小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往空中一抛,符纸就飘飘荡荡地往医院里面飞。
跟着符纸走她很快找到杨小冬的病房。她穿过门进入病房,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中年人,正盯着在杨小冬上方飘荡的符纸。
夏桐招手将符纸收回,对中年人点了下头。
“你是……”中年人有些疑惑地问她。
他旁边杨小冬家人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看不见夏桐。
“我是厉山村龙爷的下属。”夏桐拿出龙爷宫的牌子给他看,“正奉龙爷的命令调查学生昏睡不醒的原因。”
中年人对她拱手:“久仰久仰,我叫柳文曜,是隔壁市过来的,大人应该没听说过我。”
他拿出一张名片给夏桐,夏桐扫一眼上面的内容,摇了摇头没有接。
“你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还请大人看一下。”
夏桐走到杨小冬床边。作为第一个昏睡不醒的人,杨小冬的魂魄隐隐有脱离身体的征兆。
(还是不行,从他们身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妖怪呢?弄辉说他在教室里听见小孩的嬉笑声……)
说到小孩,她脑海里就浮现了双胞胎的脸。
(两天前他们好像说找到了新玩伴?)夏桐有不好的预感,(不会吧?我还跟她们说不要插手的。)
虽然有了怀疑对象,但她并不知道双胞胎是住在哪里。她们好像是跟着某个大妖暂居在村子附近的翠青山里,但具体地址她也不清楚。
(总之先回去问一下吧,肯定有人知道的。)
夏桐给柳文曜说了句加油后,径直离开病房。
杨小冬的家人围上来:“仙师,您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不要胡说,那是神的使者,正在追查害你们儿子的妖怪。有她在你们儿子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
夏桐回到厉山村,从村子到翠青山一路走一路问。因为双胞胎很显眼,她很容易地找到深山里的一座四合院。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四合院,厉山村并没有这种类型的建筑。
夏桐轻轻叩响门环。她习惯叩三下后等一下,没有回应的话再叩三下。
院内一直无人回应。
“请问有人吗?”夏桐一边叩门一边大声喊。
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没人在吗?)
夏桐试着推了一下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她犹豫了一下,将门完全推开。院子里有一个穿着白背心黑裤衩的高大男人,正躺在树荫底下的躺椅上睡觉,一顶草帽盖在他的脸上,轻微的鼾声从帽子底下传来。
“你好?”夏桐对着他喊了一声,那人睡得很死,动都没动一下。
夏桐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把他的帽子拿开,一张长着大络腮胡子的脸出现在眼前。
(哇——张飞?)
“大哥?壮士?先生?”夏桐用帽子朝他的脸扇风,男人没动静,夏桐看了一下树荫外灿烂的阳光,拿出镜子把阳光反射到男人眼睛上,不久他就轻轻皱眉,一边用手挡住光一边把头偏开。
“喂!别睡了!醒一醒!”夏桐在他耳边大声喊。
男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皱眉看着夏桐,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谁呀?”
看着男人的眼睛又要合上,夏桐赶紧大喊:“请问知霜知雪是住在这里吗?”
“……嗯……对。”男人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接着抽动鼻子闻了闻,“你是夏桐吧?总是给知霜知雪送点心的那个。”
“对,她们提到过我吗?”
“每天都会提起你。”男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站起来,“找她们有什么事吗?”
“最近村里有几个学生睡着以后醒不来,我想问一下她们知道什么吗?”
“……听起来是我的法宝的功能。但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男人摸了一下腰间。“咦?”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
“什么时候拿走的?”
见识了男人刚才睡得有多死,夏桐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可以让那几个学生醒过来吗?我看那些学生的情况都不是很好,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以。”男人看起来有些焦急,他冲进知霜知雪的房间,但她们并不在。“要快点找到她们,你也来帮我找!”
“怎么了吗?”
“她们心性不稳,很容易做噩梦。”
“嗯嗯。”所以呢?
“必须在她们被噩梦杀死前把她们叫醒。”
“?!是这么危险的法宝吗?”
听他这么一说,夏桐也跟着紧张起来。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些学生不就永远回不来了?
她赶紧拿出寻人符:“快在背面写上她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男人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她们是我捡的。”
“那有她们的头发或者指甲吗?”
“这个有。”男人走进知霜知雪房间,从梳子上拿下几根头发给夏桐。
夏桐将头发贴到寻人符上,一边在心中念咒一边扔向空中,寻人符立刻朝一个方向飞去。
两人跟着寻人符往山里跑。
“对了,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你可以叫我熊升。”
跟着寻人符,他们很快在山里一个山洞里找到沉睡的双胞胎。她们都一脸痛苦紧抱着对方。
“糟了,她们做噩梦了。”熊升朝夏桐伸出手,“把手给我。现在要进她们的梦里面把她们叫醒。”
“……”难道不能把她们摇醒吗?
虽然不大愿意,但夏桐还是把手放在熊升手心。熊升左手抓着她,右手食指点到知雪额头上,夏桐立刻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接着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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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辉吃过早饭来到书房,把夏桐留在桌子上的符收拾了一下后开始看书,奶奶留下来的那些书他一直有在看,目前正在学习草药基础理论。
空调安静地吹出冷气,因为关着窗,屋外的蝉鸣声并不是很吵。外面应该有风,摆在窗台上的一盆满天星随风摇摆。夏桐似乎很喜欢这盆满天星。
弄辉感觉自己的眼皮又重了。
(不行,我不能睡,今天一定要看一百页书!)
这么想着,弄辉闭上了他的眼睛。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从窗外传来,弄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老宅里面。
(怎么回事?)
房间里非常冷,他抱紧双臂还是控制不住地打颤。他环视一周确定自己真的在以前的房间里,一切都跟他离开前一样。他打开衣箱从里面拿出自己最厚的棉袄穿上,但还是觉得冷。
(怎么会这么冷?)
他打开房间的门,发现院子里积着厚厚的一层雪。作为南方人,弄辉是第一次看见雪。
他去奶奶以前的房间看了一下,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只是奶奶不在了。
他来到院门前朝外看去,跟现实不同,他们家对门是夏桐家。
路上铺着厚厚的雪,有两个小孩在路上堆雪人。一共有六个雪人,其中一个恰好面对着弄辉,他清楚地看见杨小冬冻成绛紫色的脸,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堆雪人的双胞胎看向弄辉,朝他招手:“弄辉——弄辉——来玩吧——”
弄辉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把院门打开,伸出一只脚。但在那只脚落地前他忽然清醒,连忙把脚收回去。
(刚才怎么回事!)他把院门锁好后退进屋子里。
“弄辉,出来玩呀。”玩雪的双胞胎出现在门口,她们抓着铁门栏杆,从栏杆的间隙看弄辉。
“我不!这里是哪里,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跟你玩呀。”
“我不想,离我远点!”之前这两只就经常缠着他,害得他被普通人当成神经病,他对她们烦得不行。
“出来嘛,弄辉,一起堆雪人吧?”
“不要!还有,那些雪人里面是我同学吧?”
“是呀,杨小冬,杨小西,杨小北……”知霜开始一个个数。“我们把所有欺负弄辉的人都抓进来了哦。”
知雪:“开心吗?弄辉。”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知霜:“还不是因为弄辉太软弱了,居然被弱小的人类欺负。”
知雪:“真没用呀。”
两人一起用鄙夷的目光看弄辉。
“关你们什么事!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的?”
知霜:“都怪弄辉太没用,害的夏桐天天唉声叹气。”
知雪:“我们要报答夏桐。”
弄辉忽然沉默,过一会才问:“……是夏桐让你们这么做的?”
“不是,夏桐让我们别管。”
“但是她总是叹气,所以我们想帮她。”
(原来是这样啊。)弄辉放下心来。
“快把那些人都放了,你们这样会给夏桐添麻烦的!”
“不要——”
双胞胎朝弄辉做鬼脸,然后跑到一边玩去了。
弄辉小心翼翼地来到院外,看着她们俩打雪仗。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怎么出去?”
知霜:“这里是我们的梦。”
知雪:“梦醒了就能出去了。”
“梦?”弄辉想起自己好像是在书房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难道她们可以把睡着的人拉进她们的梦里?)
“快放我出去!不然夏桐不会饶了你们的!”
“夏桐才不会这样呢。”
“快出来陪我们玩啦。”
弄辉不敢出去,蹲在门后四处打量。他发现杨小冬的嘴在微微蠕动,盯看了一会看出他是在说“救命”。
(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没有能力救你呀。)
因为很冷,弄辉暂时回到屋子里,盖上棉被才感觉好一些。
(好冷啊……说起来这明明是梦,冷的感觉却很真实。)他摸了摸身上的棉被,感觉跟现实世界没有差别。(到底要怎么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