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砰”一声闷响外，风萧萧还听得一声“哎呀”，分明砸到的是人。

　　“谁？！”她高声问道。

　　胆子也大，也不怕是歹徒听到声响反过头来加害。

　　风萧萧向来不会思虑这般多，先做了再说。

　　半晌，见无人应答，她翻窗而出去瞧。

　　那地上，那葡萄架下，那原本惬意温馨的小小角落里，似乎正匍着一只巨型蛤蟆，还是癞的。

　　从背影看，有点儿“面善”。

　　风萧萧可以肯定是寨子里的人，她胆子更大了，上前欲将之翻转过来。

　　奈何手无缚鸡之力……不！并非她手软脚软似林黛玉，而是趴在地上那家伙太笨重了。

　　她踢一踢，没反应。又扔了块小石子过去，纹丝不动。

　　不会死了吧？风萧萧有点慌。

　　她把他头单扭过来，拍拍，还是不醒。

　　兴许是透过来了气，昏厥之人居然突然“呼哧呼哧”打起了鼾。

　　风萧萧有点儿气晕，冲进屋子，将商羽桌案上的笔洗给端了出来直接把洗笔水泼了过去。

　　“干嘛？干嘛？干嘛？！”那人瞬间弹了起来，大喊大叫。

　　活了，还中气十足，只是没站稳又一踉跄着摔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

　　是刺儿头。

　　风萧萧叉着腰，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他问。

　　“怎么是你？”风萧萧反问。

　　刺儿头头顶的鼓包似乎正渗着血，风萧萧很难不注意到，眼珠子翻了翻。

　　若寻常，若这神色被商羽捕捉到了，他会晓得这丫头铁定调皮了、闯祸了，会训一训她。

　　她的心思哪里瞒得住他？

　　现下，风萧萧心忖将才下手并不重，不至于把人砸成这样儿，可瞥见地下的那坨“疙瘩”，才记起烛台是铜的，有点儿份量。

　　“起来吧。”风萧萧伸手去拉他。

　　刺儿头受宠若惊。

　　“两清了。”风萧萧说。

　　“什么两清了？”

　　“上次你说我，这次我砸你，两不吃亏，互不拖欠。”

　　“我说你什么了？”

　　“你心里有数。总之，明日不用阿妈去你屋头了。”

　　“啊？你阿妈去我屋头干啥呀？”

　　“告诉你阿妈你做的好事呗！”

　　刺儿头心想自个儿素日做的“好事”可多了，具体何事他心里没底，但肯定不止“说坏话”，肯定少不得被一顿毒打。

　　想到他阿妈的“笤帚炒肉”他就瑟瑟发抖，遂忙说：“要得要得，两清两清！”

　　见刺儿头识抬举，风萧萧消了火，帮他拍拍背后的尘土，又引他进屋好生坐，问他好没好些了，一副温柔模样，刺儿头有点害怕。

　　“干……干……干什么？”

　　“没什么。就好好问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呢？”

　　“我问你呢，你倒问起了我，是不是讨打？”

　　“别别别，我说……”刺儿头委屈巴巴嘟嘟囔囔，“才好不到一刻就……”

　　“你倒是说哇！”风萧萧性子急。

　　“好好好我说，你先把榔头放下。”

　　风萧萧放下了铁榔头，暗自庆幸刚才顺手抄起的不是这家伙。

　　“这不，这不白斩鸡出寨了嘛……”刺儿头见风萧萧又举起了铁榔头，速速改口道：“不不不，商羽，是商羽……商羽不是走了嘛，来看看他这儿有啥可用的东西。”

　　风萧萧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嗔道：“我说刺儿头，你惹是生非便也罢了，怎得还偷鸡摸狗了？”

　　“我没有！”刺儿头急急辩解道：“不是我要！是癞子，癞子他……”

　　“癞子他怎么了？”

　　“他不让我说。”

　　“你说是不说？”

　　“说！”

　　“废话真多。”

　　“是癞子他阿妈生病了，吃了好几副药了。他家不是向来不好？一病就亲戚六眷借遍，借无可借了。

　　所以我来看看有哪些商羽不要的东西，可以去换些碎银子给他。反正搁这儿也是落灰……”

　　“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

　　“几个兄弟伙儿什么仗义不仗义的，换谁都会这样……只是平日里阿妈没给过我零花，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喏！”风萧萧见状取下手腕上的银镯子，递给刺儿头说道：“我阿婆传下来的老银子，应当值点钱，给你。”

　　“啊？使不得使不得！传家宝我可担待不起！”

　　“别跟我废话，要你拿便拿着。”

　　“使不得使不得……”刺儿头脑袋都摇脱。

　　“不碍事。你还不是拿到马帮主那儿去，放他那儿我有办法赎回来，又不会弄折。无妨。”

　　“这样啊……”

　　“拿去拿去，莫扭扭捏捏的。”

　　“那好吧。我替癞子谢谢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马帮主……”

　　“马帮主怎么了？”

　　“那老油滑……”

　　“怎么了？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我意思是能不去招惹就莫招惹那老油滑。”

　　“晓得，我没招惹啊。”

　　“那就好。”

　　话罢，刺儿头总算安安心心地将手镯收下，可一脸欣喜过后他又一脸疑惑，问道：“什么呀？”

　　原来风萧萧又递过来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