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亲爱的傻瓜
“子规?”沉默之中,朱雀见到子规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她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体将昏睡的何杰挡了起来,蔷薇也立刻来到了朱雀的身边。
“朱雀,”子规缓缓走近他们,“别怕,我是经过了宇洋的同意才来到人间的。”她解释道。
“没……没有,我怎么会怕你。”
“宇洋要助我轮回,我却请求他要来见你此生最后一面。有的话,如果不对你说,只怕我即便轮回,也会永远带着深深的罪恶。”
听到子规这么说,朱雀才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拉住了子规的手。
“对不起,”子规说道。话音落下,泪水也随之滑落。“以后我们有缘再做姐妹,答应我,不要恨我。”
“子规,你的心中本无恨,是我处理不妥当,才让你生了恨。”
“我不配为神界之人,不配做姐姐,不配为人。我还伤了你心爱之人,我……”
“子规……别这么说……”
“朱雀,亲爱的姐妹,答应我,将我葬在北方能看见日出的地方,在那之前,让我……赎清我的罪过吧。”
子规说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可见口中默念。朱雀见大事不好,连忙抓住她的手说“不!不!不!”但是子规的双脚已经开始燃起金色的火焰,那火焰……无比炽热,那是能烧毁一切的炽热。没过多久,任凭朱雀拼死挽留,燃烧的身体还是逐渐变成了灰烬,消逝在了朱雀眼前。那是作为神界的人能对自己做的最重要的决定——形神皆毁,无缘轮回。
子规微闭的双眼也消失在空中的时候,灰烬逐渐落地形成了小小的乖乖的一堆,哪里也不去,似乎在等待着有人将它拾起,送到她向往的地方。
顷刻,火焰熄灭,屋子里重又恢复了不久之前的宁静,就好像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何杰中的毒只有用我的喙珠才可解,否则他命不久矣。服下它吧,你们可要……长相厮守啊……”
随着空气中飘荡着的空灵的声音而来的,是一颗小小的珠子啪嗒落地,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落在了那一撮灰烬的正中央,那是子规体内精气的凝结,那是唯一能救何杰命的良药。
朱雀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一枚喙珠,它颜色乌黑却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暗暗的光芒内敛而沉静——那就是子规。朱雀又一次忍不住泪水涟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朱雀姐姐。”
“谁?”悲恸中,朱雀抬起头,原来是宇洋出现了。
“小洋,对不起,我没能留住她……”她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我姐姐的选择,就随她吧,呵,从小就是这样子,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谁也劝说不了呢。”宇洋的脸上并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反倒是带着一丝欣慰,“她,果然是我那个傻乎乎姐姐啊……”
“你是我爸爸?你确定?”
铭佑醒了,但是她一醒来,就不得不面对这个第三次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严肃的问题——到底谁才是她爸爸。
“当然了!你看看,你长得多像我?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还有你哥,你们俩,简直就是我的复刻啊!”
“少来,我才是原版!”
“好好,你是原版,你是原版,乖,叫爸爸~”
“喂!你懂不懂啊!爸爸不是这么当的啊!见面礼听过没?见。面。礼。”铭佑伸出双手眼巴巴的看着魇绝,第三次了,她再也不会听别人空口白牙说是自己爸爸,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相认了。
魇绝无辜的看看铭佐。
“你们…你们人间有这个规矩吗?父女相认还需要见面礼吗?”
铭佐只好使劲的憋住了笑,频频点头称是。
“这,也没人给我提个醒儿啊,我什么也没准备呀!”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吧~”铭佑一个倔强的甩头,又钻回了被窝里。
魇绝却只能急得冲铭佐吼道:“你这个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提醒我一下!你看现在多尴尬?!多尴尬?!尴天下之大尬呀!我魇绝何时这样失礼过?!”
“哈哈,”铭佐实在憋不住了,“佑,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去,你别为难他了,你最爱的奶茶,你跟他说,他也不懂啊!”
“啊~~~奶茶,我爱的奶茶,我真的好想喝啊!佐,你这么一说,我好想喝啊!怎么办?!”
“你再忍一忍,我这就去给你买!”
魇绝在一边听兄妹俩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奶茶是什么(๑•̌.•̑๑)ˀ̣ˀ̣茶的一种吗?我这里可是有各种各样上好的茶,走,我带你们去尝尝!”
“诶?小……小龙呢?”铭佑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周围,又问铭佐。
“对啊,麒麟呢?”铭佐也说不出,看着魇绝说,“好像……收拾完亡魂回来,就没见到他了。”
“那个家伙,大概是跟着他们回神界了吧?!”魇绝猜测道,“他不会愿意来这里的,在这里,他可是客场啊!”
“那……宇洋呢?”铭佑再一次睁着大眼睛望着魇绝与铭佐,发出这灵魂的质问。
“他啊……孩子,放心,他不会再走丢了。”
神界,公主的神殿。
“你是说,你们找到了镜界那个漏洞的方位?”芊芊公主微微的皱着眉头看着叶一凡。
“是啊,就在镜界的中心位置,也不是地理上的中心,而是……”
“是我们所有人活动范围的中心。”方晓颖补充道,“是小洋发现这个地方的,现在,那里正与人间相通……”
“与人间相通?那岂不是很危险……”
“魇绝他们虽然解决了这一波亡魂,但是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而且还会有亡魂不断的出逃。现在,不知道镜界存在的普通人,即使身处在漏洞,也不会在两界之间穿行,但是……这样下去,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
“夜鹰,你有什么想法吗?”芊芊问道。
“我在想办法,”夜鹰此刻并不能给芊芊一个明确的答复,这真的是一道难解的题。
“不如,我过去吧……”
“不行!”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想要打消芊芊的念头,“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神殿,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所有人。”
“可是……”
“芊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和小洋他们商议这件事,你乖乖留在这,别再乱想了。”
“哦,对了,小洋是回魔界了,你们几个都在这里,为什么不见何杰?”
“何杰中了子规的毒,正在蔷薇阁养伤。”
“何杰?何杰?”
“主人……朱雀姐,你看主人的眼睛是不是动了一下??”
“是啊,我明明看见他的眼睛动了一下,你说怎么又没动静了呢?”
“是吧?总不会我们两个人同时看错?”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看见了!”挤过来凑热闹的是白虎,见到他靠自己靠的这么近,蔷薇有意的往旁边挪了挪。
“如果,主人服下了那药丸却还是不醒过来,那可怎么办?!”她焦急的说道。
朱雀疼惜的抚摸着何杰的额头,与额上乌黑的头发,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干脆转身来到了窗前,暗暗叹息说:“早知道会落得今天这样,我真的不该招惹你……如果没有我,也许你现在正意气风发大有一番作为……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生死之间……”
“但是,如果没有认识你,我的意气风发又从何而来呢?”身后的声音熟悉又温柔,一双修长的手轻柔的绕过了朱雀的细腰,在她的身前缠绕。身后的人将下巴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她的头顶上,轻声说道:
“姐姐,我们这一次见面,就不要分开了吧?”
是何杰,他醒了。
而朱雀并没有回头,她将手轻轻的放在了那一双手上,紧紧的握住。
这样温柔的耳边低语,好想听一辈子啊。
“哇……好浪漫,我也要我也要……”白虎在一旁已经星星眼准备状态看着蔷薇,但蔷薇却甩给他一个冷脸,便不再回应。
“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受挫的白虎向何杰求助。
“我家主人刚醒,你少去烦他,”还没等何杰回答,蔷薇就呵斥了一顿,“主人,你好好歇着,我去给你煮饭去,别搭理这个家伙,他是憨的。”又转向白虎:
“你,跟我来。”
“他们……”朱雀在何杰的怀里动了动肩膀,对他说:“我觉得可以啊……
“嘘……别说,有戏!”
“你也觉得有戏?”
“别说他们了,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啊?”
“我们,能不能别再分开了?”
“你……原谅我了吗?”
“傻瓜,傻瓜,傻瓜。”
“煮饭会吗?”蔷薇把白虎带到了厨房,扔给他一口锅,一袋米。
“这……没做过,不会呀!”
“那,我问你的问题,想到答案了吗?”
“什么问题?”
“哦,你都忘了啊,那算咯,当我没说!”蔷薇一个扭头,不理他了。
“诶,我记得我记得,”白虎了连忙说,“娶你为了什么,对吧?”
“那……你说说吧。”
“为了明天,”白虎看着蔷薇,坚定的眼神好像也在为他打辅助。
“为了明天?”
“对,人总要找到生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找不到,遇到挫折便没有了勇气,遇到质疑便没有了立场,回了神界终日浑浑噩噩的醉酒,来了人间晃晃悠悠,又与那些亡魂有什么区别?但是,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我的明天。找到了让我的明天变得更好的理由!我想要每天早上都能第一个见到你,想要每天晚上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想到你,我对以后的生活就充满了期待!这些……够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白虎的脸又憋的通红,但是……此刻的他,真是太可爱了。
“……”蔷薇却看着他说不出话。明天……让明天变得更好的理由。她竟从没有想过,明天可以更好。对她来说,明天就是主人走了,主人回来了,主人饿了,主人冷了,店里的花明天就要谢了,院墙里的那些蔷薇就会永远盛开。而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一席话,对蔷薇来说,就像朝露一样,是如此的新鲜。
“我……这不是你想听的么?”见蔷薇不说话,白虎有点慌,“这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但是,我觉得,我只有娶到你才能找回我的开心,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是啊,从来都是以主人的喜怒为喜怒,哀愁为哀愁,而蔷薇自己的开心又在哪里呢?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竟然说以蔷薇为开心的理由,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蔷薇未表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轻轻的抛下了这么一句,独自煮起饭来。
“对不起,”白虎真的手足无措了,似乎机会就要从他的指尖溜走。
“不是你的错,”蔷薇似乎停止了思索,“你能不能出去一会,我想自己静静。”
“不,我不出去!我要你教我煮饭!”
“你这人怎么……”蔷薇刚要发飙,一抬头看见了白虎清澈的眼眸正看着自己,炙热的如同一团火。
“我怕,我出去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看着这眼神,蔷薇再一次失语。
“让我照顾你。相信我。煮饭我可以学,我还会功夫,可以保护你,我在神界还有一群朋友,我有什么事他们都会帮我,我能给你好的生活!”
“大概,我不懂的就是……生活吧。”
生活是什么?柴米油盐不是生活,迎来送往不是生活,嘘寒问暖不是生活,蔷薇知道,她每天的所做都不是生活。生活该是更美好的,欢声笑语的,充满希望,每一天睁开眼都会感恩的。对,希望,她从来不曾拥有希望。主人是何杰,何杰的心里有一个朱雀,小洋少爷偶尔会过来,蔷薇看到他就开心,但是他却有一个铭佑,他的目光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超过三秒钟,主人他虽看着自己,但是眼底却永远有一层薄薄的雾,蔷薇化不开那雾,永远也化不开。
“没关系,我们一起慢慢学啊!”
蔷薇真的好想回答他“好的”,对这个贸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说。不如说是男孩子吧,男人,应当如主人那样。
“来,我教你煮饭吧。”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