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清云观里面站着的女人看着大约四十多岁,但是皮肤细腻有光泽,眼神清晰不浑浊,鼻子挺翘粉嫩,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只是在这灰尘之下,那双好看的眉头紧蹙,清晰的眼神也变得杀气腾腾。
不过在看到小春的那一刹那,这女人眼里的杀气瞬间消失,抬手扇了扇浮灰,就小跑着出来到小春面前,“春春!快给娘亲看看,哎呦,娘亲想死你了!”
小春尴尬的站在原地,被这女人拎着来回的看,“娘亲,我回来了。”
“这是你的朋友们吗?”
小春看了看这一圈的大人物,笑着摇摇头,“娘,这是爵爷李安然。”
泽安之走上前,拉住这女人的胳膊,笑着说,“高人你好,我叫李安然,很高兴认识你。”
谁知道这高人抬手甩开了她的手,很不客气的说,“高兴认识我就踢坏我家大门啊?”
泽安之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再次拉住她胳膊,撒娇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没有人呢,我这就让他们修好。”
高人高傲的点点头,然后说,“我叫罗欣,是春春的娘亲,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泽安之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拉着罗欣的胳膊一起踩着大门,进了道观。
身后一群空气人也都默默跟上,李冬白朝着身后的李梁说,“你把门修好。”
李梁悲催的点头,默默的留在最后做苦力。
他就知道,倒霉的一定是他。
罗欣领着这一众人穿过前面的建筑,穿过后面的走廊,又路过了几间看起来像禅房的地方,最后走到了这整个道观的角落,那有间屋子,看上去与旁边的脏乱明显不同,这房子干净极了,一旁的地上还种了菜,如果排除掉这个诡异的地址,完全是过日子的普通人家。
泽安之一直没说话,只是亲切的拉着罗欣的胳膊都没有放开。
一直安静的走进这屋子,坐在椅子上,一直安静的到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罗欣坐在泽安之对面,看了一眼小春,又看向泽安之,“爵爷远道而来,应该不只是来清云观烧香的吧?”
泽安之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也笑着看了小春一眼,然后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望向门外,说道,“大夫向来以救国救民为己任,是我最佩服的人。”
罗欣摆摆手,“别戴高帽,爵爷还是有话直说吧。”
泽安之笑起来,“神医你真有趣,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想请您出山救命。”
罗欣看了看这一圈的人,然后摇头,“我不去。”
泽安之转过身看着罗欣,手里的茶水也放下,“您不是神医吗?现在乱世已过,天下太平,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罗欣也转身回看她,“我在这深山老林里自然是有我的理由,而且也不会再出去。还有,别叫我神医,我只是一个乡野郎中,不值得你们平白废力气,还是请回吧。”
泽安之刚想再说什么,小春就上前请求道,“娘亲,您就随我们出去吧,是要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罗欣表情变得凝重,用疑问的表情看着她,小春点了点头。
罗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最后她叹了口气,对泽安之说,“好吧,我去,不过我要三天的时间准备一下。”
泽安之也皱起眉头,“三天不行,我没时间了,您能不能尽快?”
罗欣终于点头,出去收拾东西了。
李冬白坐在下方,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也能分析出了七七八八,早有消息说安国皇后病入膏肓,看来泽安之和许天秋这次都只是出来请神医出山的?
不过他在许天秋进城的时候就把他抓起来了,所以才搅乱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吗。
这也,太悲催了吧。
泽安之喝着茶,看着下方懊恼不已的李冬白,“你那副表情是怎么了?”
李冬白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做了些蠢事,所以,难受。”
“你哪天不做蠢事?”
李冬白盯着泽安之的脸,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挥手示意李梁出去转转,然后又看了看小春和张庆,这俩人见泽安之没反对,便也出去了。
“你之后是不是要带着罗欣回京城了?”
泽安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板,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呢?”
泽安之抬头看他,久久不能言。
“喜欢,有时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李冬白笑了,像是嘲讽,“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不过他再一想,“不过,你这算是承认喜欢我了?”
泽安之假装看着门外的蓝天白云,不过她的脸上却悄悄爬上来一朵红云。
李冬白嘴边上那抹笑就没落下去过,他看到了脸红红的泽安之,“你其实一直在勾引我吧?”
这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自恋成这个样子可不多见,泽安之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李冬白接着又说,“我本来想让整个北蜀的官民反目,再设计让你们这些新得了天下的皇帝和大官也一副同流合污的样子,以此来催化一次新的起义。这样我宁国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你这个混乱的国家。”
泽安之想了想,跟她猜的差不离,不过她有个疑问,“那你为什么不在之前的混乱里趁虚而入呢?”
“因为,巫凌。”
这是一个让泽安之感到恐惧的名字,不过也让她很意外,“你是怕损兵折将?”
李冬白停顿了一会,又看了泽安之一眼,终于接着说,“巫凌其实是宁国人,她是皇兄培养好了要去灭了安国的工具,可她到了安国却背叛了皇兄,而她的能力皇兄又十分清楚,所以只好让高秉浩去干这些费力气的事,我再来渔翁得利。”
泽安之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李冬白,“巫凌没死,陆贤也没死。”
李冬白一时间震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不可能!”
但他也知道泽安之不会骗他,可这怎么会是真的?巫凌死了,这是他所有的线人都十分确定的消息。
泽安之苦笑一下,“两军阵前,斩陆贤头颅,以此振士气。”
李冬白点头,这也是他的线人得到的线报。
泽安之接着说,“但是,那陆贤是假的。”
李冬白立刻反驳,“不可能,俘虏陆贤的那场仗我是亲眼所见,陆贤亲自率兵守城,被许天秋亲手从马上拖下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眼睛看着的,不可能是假的!”
泽安之顿时笑的开心,“哈哈哈哈哈,那在我之前,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李冬白沉默了,有些东西就算是放到眼前,也未必是真的。
泽安之面无表情的说,“我就是那个替身。”
停顿了一下又说,“许天秋在两军阵前砍下的头,是我的。”
悲伤的情绪立刻环绕住泽安之,那时的心情,感受,还有疼痛都立刻包裹住了她,她不是陆贤,不是替身,但是当时那个身体的所有感受都是她的,是许天秋让她变成了孤魂野鬼,也是许天秋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但是,她不能怪许天秋,也不会去怪,甚至她都不知该怪谁。
所以她总是耍许天秋,却不能看着他死。裴传关着他的时候,她还派了张庆去保护他。
李冬白看着泽安之这种样子,一点不像平时的意气风发,他顿时心疼的看着她,这不适合她。
“要哭吗?我肩膀很宽的。”
泽安之白了他一眼,不过因为情绪低落,连白眼都有气无力的,“在京城,巫凌就又搞出了不少乱子,所以我想尽快回去,我怕皇上应付不来。”
李冬白勉强自己笑一下,但那副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我不喜欢你这样逼自己善良。”而且,他不想她心里总是挂念着别人。
泽安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她的委屈他竟然都明白吗?
她确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