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试探
过了数日便是顾琮的生辰了，宋云舒想了想，还是换上了宋元送过来的那件华服。
紫色最凸显贵气，更别提上面精美的刺绣了，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穿上之后到没有第一眼看上去的那种夸张的艳丽之感，差不多算是一个很隆重的衣服。
不过宋云舒还是有点别扭，她这些年极少穿这样明艳的颜色——她师尊喜欢张扬鲜艳的色彩，像是正红、嫣红、明黄、大紫之类的。
所以常常出现在她眼前的人都会避免穿亮色，连她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不过宋云舒别扭了片刻就淡然了，从容的坐着马车到了顾家的老宅——顾琮成亲之后一直都没有搬出去，准确来说，一般嫡系成亲之后都不会搬出去，顾掩是个意外。
到了顾家，宋云舒瞬间就把宋家一行人给甩了，这种宴会人数众多，少了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事。
主要原因是她要是继续待在那儿，说不定会被她那位父亲拉出来展示一下，由于这种情景略显……不是那么能接受，所以还是跑吧。
转了两炷香的时间，终于转到方圆半里之内没人了，宋云舒这才满意的停了下来，只可惜这份满意没有持续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打破了。
“我要去摘那朵花。”稚气的声音带着蛮横。
“小少爷，这个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帮你摘吧。”
“就不！我就要自己摘，你带我过去！”
“……这个属下带着您飞不过去。”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难堪。
“哼！真没用！”奶声奶气的。
有点娇蛮，但并不让人厌恶，反而有种很可爱的感觉。
宋云舒有点好奇，转过一块假山石，就看到一大片湖泊，湖面很干净，但在湖心深处隐隐可见几株白色的花朵，似乎刚才那个娇蛮的声音指的就是那几朵。
宋云舒定睛一看，只见到一个锦衣的小孩子站在湖边，大约五六岁的样子，生的玉雪可爱，眼珠子黑漆漆的，小嘴巴粉嘟嘟的，很招人疼的模样。
“你！”那小孩子正好看到了宋云舒，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指着她道：“你带我过去。”
他身旁围着一圈的侍卫侍女，闻言都面露疑难之色，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没关系，事后没有人会介意，但是此情此景下，就会显得比较尴尬了。
“小少爷，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云舒的动作打断了。
宋云舒慢慢走到一行人的面前，紫色的裙摆拖过地面，顾榭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裙摆精美的刺绣，然后扬起了脑袋，睁着一双黑乎乎眼睛，张开了双臂。
宋云舒低头看着这个还未到自己膝盖的小娃娃，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顾榭摇了摇头，很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摸头。
宋云舒也不恼，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周围一圈侍女都有点慌，但是在股顾榭的示意之下都没有上前阻止，反正遇到危险还是来得及阻止的。
于是宋云舒就轻轻松松的抱到了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甚至于没有一个人上来拦她。
脚步稳稳地踩到水面上，没有涟漪，甚至没有半点波动。在一众惊诧的眼光中，宋云舒怀里抱着小娃娃，脚步平缓，没有半丝停留，行云流水的走到了湖中央。
然后稳稳地停住了，慢慢的蹲下，裙摆铺散在水面上，遇水不湿，而是如同之前那样，轻薄飘逸。顾榭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抓住了花枝摘了下来。
之后又如同之前那样走了回来，顾榭手中拿着一朵洁白的花，之前很喜欢的模样此时却维持不下去了，眼睛一直盯着宋云舒的鞋子和裙摆——没有半点水迹，并且不是用灵力弄干的，而是一开始就没有沾上水。
宋云舒把他放下，道：“我走了。”
“哎，”顾榭下意识的拉住宋云舒的袖子，“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要怎样？”听着稚嫩的嗓音说着大人的话，感觉有点好玩，不禁想逗逗他。
“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呢？”
“那好吧！”宋云舒再次蹲下，单膝跪在地上，平视看他，带着戏虐的笑意，“我等着你的道谢。”
顾榭小脸一红，嘴巴动了动，嗫嚅道：“……谢谢。”
宋云舒嘴边笑意扩大，笑眯眯捏了捏他的脸，“不客气。”
“……”
“快走！”
顾榭落荒而逃。
连续快走了好一会儿，顾榭才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幸好他是小孩子，脸蛋红扑扑的，也没有什么人看出他的异常。所以只剩下跟着他的这一群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语气恶狠狠的。
“……是。”
“……是。”
“……是。”
“……”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虽然语气不是很坚定，但顾榭还是心安一些，挥退了一众人，敲响了书房了门。
“进！”里面传来顾深沉稳的声音。
顾榭推开门走了进去，喊了一声，“父亲。”
顾深抬起头，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顾榭走到书桌后面，扯了扯顾深的衣袖，一脸委屈的样子，顾深笑了笑，弯腰把他抱起来，搁在自己的膝上。
“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顾榭努力的站了起来，却被顾深按了下去，闷闷道：“我今日去见了宋云舒。”
顾深弹了他一个脑袋崩，“小孩子，这种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顾榭瘪了瘪嘴巴，辩解道：“我是想去看看这个宋云舒怎么样，不然……她要是不好怎么办？二叔以后岂不是很惨？”
“哇哦！”顾深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高兴了一下，于是心情颇好捏了捏儿子的脸，“那你今日看了她觉得你二叔以后会不会很惨？”
想到今日与宋云舒见面时的情况，顾榭脸又是一红，结结巴巴的道：“她长得……很漂亮……而且修为……很高”
深谙儿子心理的顾深瞬间觉得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心里倒有点诧异，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年纪虽然小，但是能折腾的很，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人可不多。
这样一想，顾深对自己未来的弟妹更感兴趣了。
不过即便如此，顾深也没有打算刨根问底的去问，不管是多大年纪的孩子，都没有必要向父母交代自己所有的事情，当他表明自己需要秘密的时候，就应该给他更大的空间。
所以即便是他对这件事十分的感兴趣，还是可以忍耐不去问的。
回程的时候，宋元和顾氏都没有提到她莫名消失的事情。
陆云舒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甚至连理由她也想到了，大概是，顾深已经跟他提过婚事了吧？
不过没了她这个话题，顾氏也没闲着，一路都在说关于顾深夫人的事情。
顾夫人姓甚名谁陆云舒还真不知道，她收到的极完备的初峘调查中，也没有提及这个人的名字。
就连身为下属夫人的顾氏此刻提到她，也没有几分尊重，细品下来竟然还带着些鄙夷。
“妾身当时在后厅，都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了，真的是太丢人了。”
顾氏特别无语，“她竟然对着林家那个小妾行平礼，妾身当时在那里，都觉得丢脸死了。”
顾氏嘴里反反复复就是‘丢脸’二字，看样丢脸是真的丢得不轻。
宋元想的则要更多些，“为什么一个妾室会去正宴？林家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吗？”
“那个妾室出身一般，但是极有修炼天赋，林家的那些长老都见过了，平时这些老古板就喜欢瞎叨叨，一根带子系歪了，都能扯到家族脸面上来。”
“怎么现在一个妾室来正宴都不管了，还穿的那么招摇……”否则顾夫人也不会认错了，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
不过这话顾氏没说，就算是说了，宋元也不会理解。
他只会说，这个女人真没用。
当然了，看在顾夫人是他主母的份上不会直接说出口，但心里铁定是这样想的。
顾深夫人，也就是如今初峘的当家主母，无姓、无家世。
她是顾深的婢女。
这样的身份，顾深为了娶她真的花了很多很多的功夫。
可惜这个女人不争气，再多的调教、再多的功夫、再多的包容和理解都并没有让她变得能上得了台面。
例如今天这事，她既然不认得那个妾室，也不认得林家主母，就不该仅凭着那个妾室站在林氏家主旁边就觉得她是林家主母。
顾夫人也可以不认识人，但她一没有看出那女子通身气派不似主母，二没有明白她的穿着打扮乃是妾室规制。
虽然，林家带妾室出席不合规矩，但在妾室的穿着上并没有超出规制，刻意避开了正红、嫣红二色，明明是眉心红色的华盛，却刻意用了浅粉色。
顾深在她身边安排的人不少，帮助提点礼仪的，认人的，提点别家夫人忌讳爱好的，只要她稍稍过问一句，就不会形成今天这场面。
让所有人都尴尬！
自己更是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