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最后一天,陆云舒起了个大早,随意的挽了个发髻,走至书桌旁,开始每日清晨例行的写字。
但没想到苓檀起的更早。
苓檀慌张的放下手中的笔,墨水污染了白纸,也污了刚刚写好的字。
陆云舒缓步走了过去,拿起苓檀的字端详一番,露出点笑容,“怎么?偷偷拿我的字临摹?”
苓檀脸色涨红,上前一步,抢下陆云舒手中的纸张,而后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写的不好,小姐不要笑话。”
“你偷偷拿我的字去练,还不许我笑话,可真是……”
瞧着苓檀愈发局促的模样,陆云舒道:“好了,逗你玩的。你肯练字自然是好事,可惜我的字不够好。”
“没有!”苓檀斩钉截铁的摇摇头,“小姐的字特别好。”
陆云舒一边笑一边摇摇头,“得了,下回我找阿旃抄一卷莲华经给你,阿旃的字最好,日后你照他的字练吧。”
在临眺,陆云舒的剑法最好,陆旃的字最好……还有魏钧的脸最好。
“不用不用!”苓檀连连摆手,“我就是随便练练。”
“行了。”陆云舒道:“你待会儿去找一下宋遥清,比赛结束之后,不要一个人回去,等我一起,如果住的地方不方便,就让她来我这边住。”
“是。”苓檀脸上的羞色褪去,应了一声。
经过第一场比试留下来的人都被安排住在一起,就连世家的人也不例外。这十几天下来,就只剩下两个人。
一是舸传,二是姜汌。
自从上次被陆云舒说过,姜汌一直就使用左手持剑,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坚持到这里。
看样剑法是真的不错。
比赛完了一部分人走了,一部分人留了下来,还有一部分,已经在这些天里找到了栖息的高枝。
留下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散修,一是想要看看比赛的结果,二是想在这个地方多结交一些人。毕竟能把各个势力的人聚集到一起实在是不容易。
苓檀的出现让这些人轰动了一下,陆少君出现在赛场上的几日,苓檀一直跟在陆云舒身边,只要不瞎差不多都认识她了。
宋遥清没想到苓檀是来找她的。
众目睽睽之下,苓檀盈盈下拜,道:“三小姐,君上让我转告你,比赛结束之后,跟她一起回去,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有……如果这边不方便的话,小姐可以去君上那儿住。”
宋遥清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赶忙道:“多谢二……陆少君了。”
苓檀再次冲她浅浅一笑,道:“那奴婢告辞了。”
“不敢,姑娘请。”
这天的比赛是最后一场,所以第一天来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一个开头,一个结束,是一件事情最激动的两个时刻。
与姜淮寒暄了两句,陆云舒就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孟询逃了?”
“准确说,是被人救走了。”姜淮改正道。企图弥补自己派去的人实力不足的事实。
“你派谁去的?”陆云舒皱眉问道。
“呃……”姜淮迟疑,风度翩翩的回道:“因为那个孟询实力不太够,所以我派了个差不多的过去。
这不怪我,因为你没有告诉我他背后还有人。”
陆云舒脸色一冷,很想杀个人消消火。
但她也知道,这火不能冲着姜淮去。
“那也没办法。”陆云舒道:“不过还是多谢你了,阿淮。”
姜淮点点头,略微带了点歉意,“抱歉了,云舒,下次如果再见到这人,我一定替你解决他。”
“好啊!”陆云舒语气稍稍轻快了一点,“那你要记得,欠我一条人命。”
“人命?你不是只想要废了他吗?怎么改主意了?”
“是啊,我改主意了。”
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过去。
答非所问,姜淮摇摇头,顺便对姜岑道:“去,查查那个人被谁带走了?”
“公子昨天接到消息说孟询跑了不去查,今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姜岑疑惑道。
“哎呀!云舒这么给面子,改个主意又怎么了?”姜淮摆摆手,“快去吧!”
姜岑一笑:“公子放心,昨儿发现他跑了我就找人去追了,近来澹明内人多眼杂的,区区一个孟询不算什么,就担心他背后还有别人。这件事虽然看上去是个意外,可还是查查的好。”
“你还挺能想我的心思的。”姜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点赞赏的笑意。
“不敢!”姜岑微微欠身,道:“能为公子做事是属下的荣幸。”
“得了!”姜淮笑眯眯的挥挥手,眼睛看向场内,“这比赛时间快到了吧?”
姜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快了,这舸传怎么还没到啊?还有一炷香就开始了。”
“不来不是正好,正好汌儿不用打就赢了。这些年委屈他了,我那几个叔父正是糊涂了。”
“应该说,打了才赢不了吧?姜汌公子的实力明显不如那人,公子这样护着显得很小气!”
“小气?有吗?”姜淮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就很大气啊!”
“好了!公子,比赛要开始了!”姜岑赶忙转移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公子说话好奇怪,难不成是被陆少君踢了一脚?
一炷香后
姜汌站在场上,敛目不语,四周却安静不下来了。
“该不会是那小子觉得陆少君还是会偏向姜汌,所以不敢来了吧?”
“找死呢?这可是姜家的剑术比赛,他不来是想打姜家的脸吗?”
“……”
陆云舒微微蹙眉,苓檀之前在唠嗑的时候提到过舸传,陆云舒也特意注意过这个少年。
虽然和舸传只打过一个照面,但她觉得这个人应当不应该这样沉不住气才对。而且她让苓檀去传个话,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心里暗暗有些担心,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苓檀身边一直都有暗卫跟着,可现在在澹明,明面上的侍卫就罢了,隐藏在暗处的人再跑来跑去就怕跟姜家的人冲突起来。
只是这是澹明内城,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才对。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舸传还是没有来。
这下子是真的安静下来了,不少姓姜的面上都不太好看。
甚至有人直接给陆云舒递了话:既然他不想比赛,那就不比算了。
陆云舒这点压力还是顶得住的,只是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姜家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直接向姜淮谏言,要求取消舸传的参赛资格,直接宣布结果。
姜淮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陆云舒,却见陆云舒突然间站起,眨眼间消失在演武场。
姜淮一愣,继而朝姜岑道:“去看看。”
姜岑低头应了声,匆匆往外走。
出了这等变故,自然没人再管舸传没来参加比赛的原因。
过了没一会儿,陆云舒抱着苓檀,面沉如霜的走了回来,舸传身上明显带着伤,跟在她们身后,后面跟着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姜岑。
姜淮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岑低头在姜淮耳边道:“有几个旁支的公子昨儿喝了一夜的酒,神志不清,撞上了陆少君的侍女,意图轻薄。
幸好舸传遇到了,把那个丫头救下来了,可是那几个公子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还一路追了过来,陆少君刚才怕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才赶过去救人。”
姜淮皱着眉头,“那几个人呢?带上来吧!”
“是!”姜岑一边应了声,一边冲远处招招手。
一行人六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带上来,老老实实的跪下,其实他们在看到姜岑的那一刻酒就彻底醒了。
陆云舒坐在之前的高台上,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可伏在她膝上的苓檀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小姐的身体不仅僵硬而且还在微微的发颤。
舸传站在陆云舒的身后,身上交错着几道剑伤,是跟着那几位公子的手下打的。
苓檀和舸传实力都不错,但是对一群修为不弱的打手还是差了不少。
陆云舒见状,丢了一瓶药过去,舸传默不作声的接过,开始给自己上药。
有了这个停顿,该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情况了。
猜得到这几个人的背景不简单,否则也不敢公然在澹明宴请四方的时候做出这种事,若不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陆少君的人,恐怕旁人就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为首的那人叫姜灼,他父亲是姜家一个旁支的族长,这个旁支在姜家地位还不低,就在澹明城外。
“小儿醉酒,神志不清,冒犯了这位姑娘,还请陆少君看在灼儿年纪尚幼,宽恕一二。”
陆云舒摸了摸苓檀的发丝,微抬下巴,道:“若是本君不宽恕呢?”
她扫视了一圈跪下下面的少年的长辈,轻轻笑出声来,却带着彻骨的含义“本君不宽恕!”
“砰!”
长鞭划过长空,猎猎作响。
接着是漫天的血雨,姜灼尚未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分成了数块尸块。
陆云舒缓缓的坐回原处,右手仍握着那跟沾着血的长鞭,左手随意的搭在一旁,十指纤纤如玉,每一丝纹路都得像是张旷手下精致的玉雕。
她唇边带了一抹笑容,“瞧瞧!本君不宽恕,尔等想要怎样?”
“陆少君不要欺人太甚!”,另一个少年的爷爷颤巍巍的站起来,
声音沙哑却蕴含着淡淡的威严,“陆少君的侍女既然没有损伤,我等也愿意赔罪,陆少君难不成还要赖上我姜家不成?”
姜灼的父亲猛地拔出剑,长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向陆云舒刺过来,剑身的灵气四溢,白光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这是一位父亲所有的愤怒燃烧而发出的一剑,大概是他这一生最惊才绝艳的一剑。
陆云舒唇边逸出一声轻笑,双眸一冷。
姜淮心下一紧,忍不住站了起来,喊出声来。
“云舒!”
“姜淮!”
后一声是陆云舒喊的,她猛然间转过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半点感情的看着姜淮,好像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全然不在。
陆云舒甚至没有把头转过来,右手还拿着那根鞭子,她的左手随意的挥了挥,像是在弹去身边的灰尘。
放在一旁的剑出鞘,迎上姜灼父亲的飞剑。
两剑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