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顿冷冰冰的年夜饭，其他人各自散去，要回家守夜的。
顾掩和陆云舒应顾深的邀请，今夜就留在顾氏主院里守夜了。
说实话，陆云舒还真没守过夜。
守夜于如今的大夏仙门世家算是个奢侈的事情。
因为守夜是跟亲人一起的。
鸣珂如今谷主姓萧，所以萧渊这个孤儿被赐了萧姓，但其实鸣珂内并没有多少萧姓，鸣珂更注重师门传承，绝少有父死子替的发生。
基本上都是一辈弟子中最出色的十个赢得了比赛，去参加医经的考验，然后选出两三个接受心法的传承，过了几十年，有心法传承的弟子差不多也有个十个。
再从这十个里面挑一个，就是鸣珂的下一任谷主。
简单至极，也残酷至极。
所以鸣珂基本上没什么血缘传承，故此也谈不上什么守夜。
但是陆云舒知道，沈红信一家人是守夜的，就算后来沈红信的父母俱亡，她和爷爷也是一直守岁的。
沈言州性子孤傲冷僻，但是对沈红信极其疼爱，关于年幼的小姑娘需要的，不管是感情还是物质，不管是真的需要还是只是浮于表面的浮华，他都会尽力满足。
陆云舒偷偷羡慕过许多次。
后来去了临眺，临眺同为陆姓的人很多，但跟陆云舒这“陆”没啥关系。
比较近的就是魏莫一家。
可惜他家王爷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的人，从来都没有邀请过她一起守夜。
每次年夜饭一吃完，就让他们各自退下了。
天复书院的学生不等过年基本上都回家了，剩下一些没有家的学生有的时候会聚在一起再喝喝酒，然后各自散去。
守夜对于没有家人的人来说，可真是一个残酷的词。
“今日兄长大概是要问你，澹明临眺要对君氏做什么？”
宴席散了之后，陆云舒和顾掩前往正堂，顾掩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
陆云舒微微颔首，小声道：“大概猜到了。”
如今这过年气氛浓厚，到处都热闹的很，然而整个大夏都是暗潮汹涌。
大夏如今最强大的几个仙门世家都有意在谋划一件大事，哪位家主要是弄不清楚里面的道道，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对于顾深而言，放着陆云舒在一旁不问，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区别就在于，这个到底要怎么问出口。
不过陆云舒很是贴心，没等他问出口，就主动说出来了。
“兄长是想问，接下来，澹明和临眺究竟要做什么？与君氏的交战会不会牵连到别人？”
顾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陆云舒不以为意，正色道：“告诉你也无妨，此次战争并不会牵扯到其他的仙门世家，平衍司或是澹明都并无称霸之心，兄长放心好了。”
顾深颔首，稍微放了点心。
“但是，岚光经历此事，怕是要元气大伤，怕是朝廷的影响力要被进一步的削弱了。”
因为陆云舒的关系，顾深没有说万一澹明临眺败了如何如何，直接跳到了胜利之后，大夏的格局。
顾掩开口道:“这件事兄长应该重视，此役之后，岚光朝廷就名存实亡了。”
顾琮坐在一边，听得一脸茫然，此刻赶紧插话道：“二哥且慢，就算此事岚光跟君家牵扯不清，但是在祁相的阻拦下，自从平衍司公布阳朔真正的罪魁之后，岚光已经宣称与君氏断绝关系了。”
“那就算有影响，应该不至于到‘名存实亡’这么严重吧？”
顾掩笑笑，解释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岚光不可能跟君氏扯得清的。首先，君氏本身就不可能答应这件事，他们出山就是为了依仗朝廷正统的名头，这才做了阳朔那件罪恶滔天的事情。”
“现在又怎么可能让岚光轻易干干净净的脱身而去？！”
“没错！”顾深结果话，继续道：“其次，估计岚光自己也不愿意轻易就这样放弃翻身的机会。陛下这人我见过，心气高、能力也不弱，否则也不会是他登上皇位。”
谢沅芷听得记为认真，不住地点头。
“这是肯定的，虽然当年是并肩王自己不想要皇位了，这才给了这些人机会，但是能从中分得最大的一块肥肉，这个陛下必须不会太软弱。”
顾掩点点头表示赞许，道：“当今陛下心性手段皆是上佳，若不是摊上了如今的大夏，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吗？”谢沅芷提出疑问，“我听说陆旃公子在岚光收了一名弟子。”
“那名小公子据说天赋极高，但在岚光却是最为低贱的优伶。”
“连这样的人才都能埋没，我看这位陛下也不怎么样。”
顾掩看了眼陆云舒，示意她来回答。
陆云舒敲了敲桌子，道：“这事可不怪陛下，而是岚光风气如此。若是陛下真的把岚光城有天赋的人都找了出来，悉心栽培，委以重用，那么，岚光城的大臣第一件事就是废了陛下！”
顾琮惊呆，喃喃道：“怎会这样？”
顾掩笑道：“这确实少见，难怪你们奇怪，如今最为在意家族传承的澹明姜氏，也是只看天赋修为的，极少在意嫡支庶支的。”
“造成这样奇怪的景象，盖因岚光朝廷的权力从来都不是在陛下手底下的。岚光真正的掌权者乃是层叠不出的官员，更重要的是，这些官员眼里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样下去，岚光长久不了，自己的权势富贵也长久不了，但就是没有这份勇气去改变，大部分人心里还是希望安于现状。”
“所以并不是陛下心盲眼瞎，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
顾琮默然。
他所见的家主唯有兄长一个，很难想象，家主所下之命令、所想之改变，会有属下敢违抗、不遵从。
他所见最可恶的属下就是初峘的大长老，他兄长去了个妻子，虽说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大哥娶个丫头，但兄长坚持，他也就默认了。
但是这个大长老可好，念念叨叨念了十几年，一见到大嫂就没个好脸色，弄得大哥在里面左右为难。
不过若是初峘有什么危机，大长老铁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比他们姓顾的人都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