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正月里头临眺上下都运转起来,陆云舒整天忙得脚不沾地,顾掩却悠闲地很,把陆云舒住的院子给翻了个遍。
这天,搬出了陆云舒心爱的软塌,放在了陆云舒最爱的树下。
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禄存在一旁,沉静的汇报。
“各方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澹明、平衍司、临眺各出一千修士,而药谷鸣珂出了一千五百名医修,负责战后治疗事宜。”
顾掩慢慢睁开眼睛,轻笑:“鸣珂可真是出了血本了,怎么会出这么多人?”
禄存低头,轻声道:“听说是少主萧渊一力促成的,他在鸣珂地位超然,只要拼尽全力,有这个结果也能猜到。”
顾掩扬了扬嘴角,“你说如今针对君氏的几家,临眺是因为云舒想要给冉竹报仇;澹明是对君氏之前的陷害实施回报;鸣珂更简单,是因为萧渊想要帮云舒。”
他十分认真的分析着。
提到萧渊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就算是萧渊为了陆云舒在鸣珂力排众议,遭了不少诘难。
没有醋意,也没有任何怀疑。
“至于平衍司,那到底是谁在推动呢?”
“刚要跟您说。”禄存道:“平衍司那边传来消息,羲轩尊主动请缨,要带队。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答应了。”
“大长老答应了?”顾掩闲闲地坐起身,“那这件事几乎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单手撑着下巴,顾掩的声音玩味而又深沉,“那么……溪明尊呢?”
禄存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道:“在平衍司内部最开始提出君氏有问题的确实是溪明尊提出来的,但是之后溪明尊并没有过多干涉此事。”
“是啊。”顾掩接着道:“因为事关君氏,大长老自然担心我们三个徇私,所以都是大长老派人去查的。”
禄存继续低头,他知道,公子说出这话并不是在跟他讨论,只是在自己思考。
思考了片刻,顾掩眸光一闪,猛地抬起头,语气也有点迟疑。
“禄存……”
“属下在!”
“上次平衍司祭拜忠义碑大典,你是陪我一起去的。”
“是!”
“你也见到了溪明尊……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禄存一惊。
平衍司三尊的身份素来保密,只有亲信才能知晓,其余时候全靠腰牌辨认身份。
但其身份究竟为何,亲信可知,下属可知,平衍司其余两位尊主绝对不可以知道!平衍司之外仙门世家的修士也绝对不可以知道!
一旦有一个人的身份暴露,三尊就必须全部换人!
这也是平衍司历经千年,强敌环伺,内部却仍然安稳泰然的原因。
虽然顾掩的话只是说有些许“熟悉”,但是对公子及其了解的禄存,已经知晓,这份“些许熟悉”只怕是有七成把握确认其身份了。
这下子可吓人了……
禄存心里这样想。
几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他家公子带着笑意的嗓音。
“这下子有意思了……”
又过了片刻,禄存又听到他家主子温柔到近乎残酷的声音。
“下个月初六是云舒的生辰吧?”
禄存应声:“是夫人的生辰没错。”
顾掩弯腰穿鞋,“既然如此,生辰礼该准备起来了。”
禄存偷偷松了一口气,这下子,话题终于回到正常轨道了。
然后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了顾掩接下来的话。
“你亲自去,把孟家村剩下的人头取来——”
禄存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掩。
对方仍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懒洋洋的。
“怎么啦?”顾掩笑眯眯的问道:“这个礼物不好吗?夫人对孟家村那群人恨之入骨,偏偏又有自己的坚持和风骨,不肯对那些人下死手。”
“反而浪费了许多人力去守着他们,实在是有些优柔寡断。”
“既然如此,我帮她做了这个决定!”
“不好吗?”
说完,顾掩冲着禄存笑了笑。
极尽温柔。
禄存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还是乖乖低头,“是!公子!”
差不多与此同时九皋城
君氏的议事堂内,池雨敬陪末座。
首座之上,君启的脸黑得宛如一块上好的黑炭。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池雨放任自己神游天外,一会儿想起陆云舒当年坐在这样一张长桌尽头的模样。
有的时候下面坐着的是书院的学生,有的时候坐的是临眺难缠的长老,有的时候是许多来自临眺附属宗门的人。
陆云舒的表情大部分都是平静淡然的,刁难、恭维、讨好、谄媚,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态度,陆云舒都不会变色。
但如果对面是学生,她的表情就会温柔一点,哪怕是很愚蠢的问题和争论,也是柔和的。
陆云舒永远都不会像现在的君启一样,面目狰狞,情绪失控。
她漫不经心的听完了全场。
布局完毕之后,君启眼神阴郁的挥手让他们退下。
池雨一脸淡定的率先走了出来。
南棹虽然如今是重开宗门了,但是那点人手和实力根本不足以参和进这样的大战。
无论是岚光随手封的公主,还是君氏现在许的钱财,都不过是为了打云舒的脸罢了。
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却被人反咬一口。
这样的境遇,无论是谁,大抵都是要恶心一番的。
更别提,旁人会如何议论纷纷——
纵然陆云舒是被背叛者,但这世上永远不缺角度清奇之人。
明明是救了人,对人家有恩,那还会被人背叛,你到底是什么人品啊?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角度清奇的说法往往流传的更广,且更加吸引人注意。
谁让这世上旁的人不多,就看热闹的人多呢?
“宗主,您刚才是不是……”
新收的丫头站在池雨身旁,眼神有些担忧。
但是当年少数活下来的几个幸存者,池雨一向是重用和信赖的。
此刻听了这话,池雨也没恼。
“放肆吗?”池雨无所谓的笑笑,“无妨的,我再怎么讨好也无济于事。我在陆少君身边待了四年,她的敌人怎么可能重用我?!”
“也是。反正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