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要一错再错了好吗?”何田田见状哭劝,“您不是颠倒黑白大造杀孽之人,爷爷过世,您抱着我在狱中哭晕多次,那时那么悲痛,您都理智地说事有蹊跷,之后明晰原委,您还说过君要臣死,不怨旁人,您今日并非为了报仇才害绝爷的,女儿求您,收手吧……”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有透彻的一面。”墨千痕插言,“你爹当然不是为了报仇了,你阶位低,感应不出来,你爹身上啊,一点杀气都没有。”
何邑:“……”
“胡说八道!不是为了报仇还能为了什么?”何青青想要证明什么,王位元力喷薄而出。
“行了,别作假了。”墨千痕抚慰小狗般,斜眼描着他的轮廓,将他从头到脚用手虚虚捋了捋,这让何青青险些咬断槽牙。
墨千痕随意摆弄着他那把十六骨聚头扇,嘴里也状似随意地道:“何家乃我三弟母族,何邑王上是何眉皇妃的兄长,我三弟的亲娘舅,照这么一想,今日这出便有缘由了,对不对,何邑王上?”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何青青替父道,“除了报仇,没有别的缘由!总不能白无绝挡了三殿的争权之路,值得我们百般算计杀她。”
墨千痕一笑,转头问:“姐姐,你觉得呢?”
“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白无绝沉道。
“妙!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墨千痕把扇子往腋下一夹,双手冲白无绝比划大拇指,夸张称赞,趁人不注意,对她使了个眼色。
白无绝心领神会,想要撬开何邑的嘴,获得他的帮助,万万急不得。
“姐姐自然不会挡三弟的路,可荡北公就不一定了,虽然外面将本殿和荡北公的关系传的极为不和,但本殿自信,荡北公看中的下任皇王,非我莫属。”墨千痕自信的看起来更像自大。
“嘁!”何青青当然不会客气,嗤之以鼻。
“不过,本殿那位三弟,聪明,有,城府,有,手段,有,玩弄阴诡,却没有,心狠手辣,也没有,他想要什么,自会堂堂正正得到,断不会派母族在这里布谋杀人。”
这话,墨千痕是望着白无绝说的。
如若宽解,如若安慰。
白无绝只听得眉头一皱,她不需要这些。
接着,墨千痕拿十六骨聚头扇遥遥点了何青青两下,续道:“姐姐刚也说了,你不是三弟的人……”
转而他再看何邑:“又不是为了报仇……那就何眉皇妃喽,想来荡北公有望解开禁制,她慌了,只好再次对荡北公下手了。”
再次?
白无绝:“你……查出谁给师兄下的禁制了?”
虽是问句,但更多的则是叹气。
这件事,本应在她上次从猎宫回去的时候,就该问的,师兄说过墨千痕一直在查,那么久了,总该查出蛛丝马迹了。
只是后来她知道的答案,却是墨清淮亲口告诉她的。
不过此刻看来,那个答案,半真半假,直接动手的或许就是穆锦和冯濯不假,但主谋指使的,未必是墨清淮。
而能让墨清淮甘愿认下一切的,唯有一人。
墨千痕对白无绝点点头,接着道:“何邑王上应该很清楚吧?荡北公的婚事,并不单纯,何家女婿,理应算是三殿母族一份子,不管怎样,荡北公都应支持三殿才是。”
“可咱们公爷向来摆布他人,从不被他人摆布,且万事只用自己的规则,当他和姐姐的关系一公开,何眉就知道,她根本控不住荡北公,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这个道理,何眉皇妃参的那叫炉火纯青,无人可及啊。”
所以,荡北公武力被封,是何眉做的。这句话就差直白地丢在众人眼前了。
何邑低头,何青青瞠目,何田田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不……不会……不是这样的……”小丫头接受不能,夫君被姑母暗害什么的,这怎么可能呢?
“你且稳住,别晕倒啊,与其震惊于以往,不如想想现在怎么救一救荡北公。”墨千痕忙道。
一语给何田田打了气,她扶着伤处的手使劲一抓,让疼痛叫醒自己快要离体的神智。
不能晕倒,不能晕倒……她咬唇忍痛,小小年纪却要倔强镇定下来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如此说来,师兄和母后在……”白无绝正要说两人在何眉手里,半途又咽回肚中。
说是在何眉手里也没错,至少是何眉派来的人,可就算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
见不到面,说不上话,无法明确左少邦和夏桐所在,根本没有机会救人。
获得何邑的帮助,至关重要。
墨千痕给她个“看我的吧”的眼神,清嗓道:“今日明明是为荡北公做的死局,何邑王上却想诓走姐姐的命,属实有点不要脸哦。”
收到他的眼神,白无绝一颗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就被这话尾惊住了,心道:你不发挥谄媚工夫,好好恭维人家,怎么还骂开了?除非贱骨头,否则谁会帮你?
“你说什么!”何青青沉喝。
“没听清楚啊?本殿说……”墨千痕摇头晃脑地道。
“闭上你的臭嘴!谁想诓白无绝的命?父亲一生不磷不缁,高节清风,他既答应交出荡北公和皇后,便不会食言而肥,他只是不知本王办事不力……”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墨千痕凉薄一笑:“只要本殿带着荡北公和母后踏出猎宫殿门,何邑王上便全了高节之名,然后,外面的天罗地网一收,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是不是?”
荡北公武力封禁,夏桐手无缚鸡之力,只剩一个墨千痕,帝位又如何,掣肘之下,横竖一死。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何眉若放过,当真傻透了。
何青青愣怔:“外面……”
“别说外面的部署你一概不知。”墨千痕盯着他蒙面巾外的眼睛,突地噗嗤一笑,“三弟啊三弟,当真摊上一个好母妃,既能贤妻良母,又能伐谋逆取,瞧瞧,何家这杆枪,她使得多好!有人说我能装会演,跟这位一比,本殿小巫见大巫喽。”
完了完了,骂完这个嘲讽那个,臭小子,别图嘴瘾啊……白无绝扶额。
“你阴阳怪气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陛下不也为了痕王,把谢家何家清干净了吗?怎么姑姑杀几个绊脚石就不行?”无论如何,何青青总要帮自家人说话的。
“嗯,像是个理儿……抱歉,抱歉啊,算本殿失言了。”墨千痕低了两分姿态,“方才本殿说何邑王上诓姐姐的命,也有点言过其实,毕竟何邑王上得到的命令,就是只取姐姐的命,他是真想放了荡北公和我母后的,确实高节,确实高节。”
这还差不多!何青青哼了哼。
他脸上挨的那一巴掌,着实响亮,可证何邑之心。
“姐姐没挡三弟的路,却占了三弟的心,何眉怎么能叫一个女子成为三弟破誓争位的信念呢?何青青,你接了穆锦的班,你和她都直接听命于何眉,首要任务就是杀姐姐吧?”
墨千痕继续道:“可这太难了,三弟又私自许了十年不杀之恩,这才逼得何眉皇妃调来何邑王上,甚至让整个何家配合击杀,对吧?”
“本殿绝对相信,何邑王上不仅真心想放了荡北公和我母后,还或许会在外面收网的关键时刻,网开一面……”
这才开始恭维?白无绝看看何邑青黑不定的脸色,觉得有点晚了。
墨千痕自我感觉倒是良好,道:“只可惜,何眉也相信这一点,更怕这一点,命人捷足先登断了何邑王上这条高节之路,现在,人不在你们手上,说再多也高节不起来喽。”
话到此处,不无挑拨意味。
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何邑脸色开始慢慢惨白。
何青青还想说什么,奈何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