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馆客满为患,没有别的房间再开给林沐和当巽,两人便在茶座那边打了地铺,总归阶位都不低,又是午后,扛得住冬寒。
匆匆忙忙补了这么一觉,林沐和当巽还是被冻醒了,屋里怯怯懦懦扫进来一片斑驳星光,勉强让人视物,林沐和当巽这才发现两人冻得本能地挨在了一起,抱的还很结实。
林沐凶恶瞪他,放手。
当巽的手便从她腋下缓缓抽……
“别动!”林沐道。
那到底放还是不放啊?当巽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妖族将军迷惑地眨眨眼。
林沐脸上表情极为古怪,好似忍笑,又似怒极,叫当巽别动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先把自己的手从当巽背上拿了回来,然后一脚蹬着当巽的腿,身体往后滑开。
当巽一直保持着抱人的动作,听话地没动。
林沐整整衣衫,不忘再瞪他一眼,然后往窗边走去,看了看外面天色,三更该有了。
而床上,躺的只有何田田一个人了。
糟了!林沐第一反应便是白无绝遭了不测,旋即冷静下来,屋内如此平静,床褥半分不乱,想要悄无声息对一个王位不利,还在旁边睡着两个将位的前提下,委实有点高难度。
那么就是白无绝自己出去了?
林沐不放心,二话不说就转往门口,想要出去找人。
“哎——我我我……”当巽还是那副蠢样没动,喊了她一声,总不能一直这个姿势吧?他胳膊都酸了。
“你守在这里,保护太傅夫人。”林沐低声交代道,临了也没说他可不可以动,飞快地开门关门,闪身出去。
白无绝倒也没走远,就在楼下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一壶月银峰慢慢悠悠喝了快两个时辰了。
林沐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的苗老板眼神指引下,很快瞧见了白无绝,三步并作两步坐了过来。
“也不打声招呼……”
“嘘——”
饶是这般三更半夜,归心馆仍有座上宾客,许多不能白日光明正大的买卖便在此时此地秘密展开,尤其这座深藏于连碧森林中的城池,杀人越货、强取豪夺的事太多太多。
守卫们只管抵挡妖族入城,至于人们在城里做什么,不归他们管,也管不了,毕竟五方四国共同守在此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领,谁说了也不算数。
有些的确是讨价还价做买卖的,但有些,连苗老板都投去意外眼神,显然平时并不常见——过路打尖的武者。
林沐环顾一圈,想起白日里的事,皱起眉心:“奇怪,怎么一直有源源不断的武者进城呢?”
“他们是去北骨的。”白无绝已听了不少墙角,垂着眼睛不露端倪地道,“确切的说,是去天字号的。”
她本打算下楼向苗老板直接问问北骨情况,奈何苗老板刚刚走马上任来此,原先的信息渠道完全被切断,现正加紧恢复中,一些最新消息,她也爱莫能助。
若要打听清楚且核实,少不得三日五日的。
白无绝等不得,事急从权相机行事吧。
“天字号?”林沐还是第一次听说。
天字号挂牌之时,她正在去往亡旗总坛领罚的路上。
“以前叫不羡仙。”白无绝解释道。
林沐恍然:“啊,那不就是?”
不羡仙归了白无绝,她却是清楚的。
白无绝点点头:“没错。”
林沐环望一圈四下,望着她颇有些揶揄地道:“二小姐,看来改头换面适用于任何一行,瞧你这生意,火爆的外邦都趋之若鹜啊。”
“少阴阳怪气的,天字号不做不羡仙以前的勾当。”白无绝见茶杯里的水凉了,轻轻一晃,几缕热气就从中冒了出来,水雾缭绕后面,她不冷不热地看了林沐一眼。
林沐蹭蹭鼻子:“敢问二小姐,天字号是做什么的?”
“天字号一宿,胜苦练三秋,你说是做什么的。”白无绝言简意赅,抵唇浅尝一口不知热过多少遍的茶。
林沐却在她云淡风轻的话语里,被点了穴般僵住了,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白无绝抬了抬眼皮,知道她定听得一清二楚。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林沐受了不小惊吓,直觉自己丹田气海里的元力翻滚起蠢蠢欲动的气泡儿。
“有空你可以试试。”白无绝道。
林沐:“……”
她凌乱地忆起了十丈寒天阵,这是广为人知且有据可查的法阵,接着她又忆起白无绝就是玄影,而玄影曾经扫荡守望城十四夜,灭杀妖族的手段似乎也跟法阵脱不开关系,这么说来……天字号里埋了什么能够辅助修炼的玄妙大阵?
目前人们辅助修炼的方法无非就是灵源和丹药,灵源难求,丹药亦难,突然间杀出另一种快速擢升的修炼方法,一宿抵三秋,苍了天了,人们若不趋之若鹜,那才叫奇了怪了。
“我可以去?”林沐惊完,自然不认为白无绝晃点她,大喜过望地问。
“天字一号间留给三殿了,你只能从别的房间选。”白无绝有一下没一下地饮着茶,“但只有天字一号间聚灵神速,称得上一宿三秋,其他几间房,稍有递减。”
林沐:“那我再问一下,天字号一共几间房?”
“八间。”
林沐:“第八间作用如何?”
“勉强三宿够一秋吧。”
“啊!”林沐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喜出望外那种。
一宿三秋和三宿一秋虽然差距甚大,但对于一日一日苦苦修炼的武者来说,依然是梦寐以求的圣地。
“谢……”林沐正要郑重道谢,陡地再次环顾四周,“八间房,这么多人,过江之鲫似的,还不抢破头?”
白无绝冷然勾唇:“不会的,真正有资格抢的没几个,天字号的留宿费可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的。”
“……奸商。”林沐道。
白无绝不以为然。
原本偌大的风月场地,只改建出八间落在阵眼上的屋子,留宿房费如不高点,岂不入不敷出?
再说了,世间之事,有得有失,有大付出才有高回报,多少房费,换多少元力,合情合理,你情我愿,何来奸商一说?
她微微沉默,道:“你不是问我回北骨的计划吗?我现在有腹案了,且附耳上来。”
林沐顿时神色一凛。
何田田睡的雷打不醒,白无绝知她太累,不忍心唤醒她,直等到次日寅时,睡了一天一夜的小丫头才幽幽醒转。
而林沐、当巽已经先行离开了。
白无绝换了一身天青色看起来干净素雅的男装,因为不擅束发,戴了顶银丝巾帽,配上她清冷气质,格外高贵隽雅。
“哇!绝爷!”何田田露出久违的花痴模样,“你这样也太帅了吧?你真该多穿这样的颜色,那些黑的暗的平白拖累你颜值。”
小丫头腾地精神了,两眼放光翻身下床,围着床前不知站了多久的白无绝绕了几圈,一会儿伸手揪揪她垂到脚面的衣袖,一会儿摸摸她襟带上的珠玉,还大胆地碰了碰她头上的帽子,吃了好一顿嫩豆腐。
白无绝扔给她一套衣装:“好了,换上,走了。”
何田田拿手里翻看了片刻,诧异道:“我也穿男装?为什么扮成男人啊?”
“何公子,不喜欢?”
“公……公子?”
小丫头脸色明显是喜欢的不行,两个美男子携手而行,四目传情,想想就让人兴奋,于是当着白无绝的面,把衣服换了,摇身一变成了位秀气男儿。
她这种诡异的兴奋,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