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人类和妖族为什么不能共处么?”见他老实了,白无绝不着边际地问。
太帅将军摇了摇头。
“因为,你们妖族,全是你这样的,有点本事,就欺软怕硬,霸小凌弱,一门心思装的,都是顺我昌逆我亡,一言不合就草菅人命,狂化起来就六亲不认,未经教化,野蛮嗜杀,谁敢与你们共处?”白无绝看都不看他,好似这番话只是自言自语。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天道本就如此。”太帅将军鼓足勇气顶了一嘴。
白无绝缓缓抬起眼皮:“你这话乍听起来有些道理,成者王败者寇,但任何不以光明手段的成功,都是强盗作为,你们不讲规矩地来到人类地盘为所欲为,杀人堆尸,想必天道也教给了你,什么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太帅被她幽幽暗暗的眸子一看,登时狡辩不出了。
白无绝轻蔑地道:“怎么,你对别人弱肉强食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弱肉强食?”
太帅将军惶然倒退了一步。
“这里是人类世代安居之地,不请自来是为贼,鸠占鹊巢是为匪,如此卑劣行径,居然大言不惭地跟本王讲什么天道,幼稚可笑!”白无绝每一个字都似从齿间咬出,可见是动了真气。
本王?
太帅将军一听,整张脸都青了。
他忙不迭双膝落地,口中求饶道:“不知王上大驾,小将多有得罪,您的教诲,小将牢记了,还望王上饶恕小将一条贱命!”
白无绝无动于衷,不冷不热地道:“人之所以为人,除了讲理,还讲礼——看茶。”
“是,是,来呀,给王上看茶!”太帅冲四周大叫,平素谁伺候他吃喝,他根本不记得,不管是谁,给白无绝上一杯茶就好。
小妖们都是奴役人类干活,此时还真帮不上自家将军这件微不足道的“大事”,倒是林岫,左右看了看,转到放着茶盘的窗边,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双手奉给白无绝。
冲她点了点头,白无绝将茶杯端入手中,细细品了一口,刹那间手一抖,连杯带茶砸在了太帅将军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太帅额角当场破了皮,淌下两股血流,皮肤也被半杯茶水烫的微微发红。
“啊!”林岫吓了一跳,扭脸望向狼狈不堪的太帅将军,差点本能地给他跪下。
糟了,糟了,那茶是她倒的,妖族一定会报复她的!
可任凭她双腿打颤了好一会儿,妖族们也没一个敢对她怎么样,这时,她才想起来,是了,是了,上面坐着的二小姐更强大一些,哪怕横行残暴的太帅将军,这不也老实的跟小猫似的吗?
呼——这样一想,林岫总算定下心来,伸手去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一擦,她愣住了。
她又想起来,就在刚刚,她也被茶杯砸了一下……抹了把被汗水冲化的湿润,低头一看,果然,血!
所以,白无绝此举……
“来而不往非礼也。”白无绝朝林岫伸出手。
福至心灵般,林岫掏出一块帕子给她。
拭了拭手上根本不存在的茶渍,白无绝一瞬间杀机升腾。
她微微垂目,轻飘飘地道:“林沐,把镇子清理干净,我……”
她话声突地一顿,猛一抬眼,往屋外望去。
极目远眺,越过天井,大门外的当巽前一刻还在眨着无辜清亮的大眼睛朝这边观望,下一刻,在发现白无绝投过来视线时,也跟着转过头,看向车后。
有车体挡着,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林沐心有所觉,正要过去查探。
太帅眼珠子一转,以为抓住了什么良机,双手在地上一按,身体就像颗银白毛球似的弹了起来,以追星赶月般的速度落在了天井内,接着脚下狠狠一踏,整个人飞身而起,跳上了屋脊。
他这是要逃。
“愚蠢。”林沐冷笑。
若他不这么着急忙慌地逃,或许还能活到林沐动手,运气好的话,保不齐还能从林沐手底下搏得一条命,毕竟他也是将位,真刀实枪的干,未必输给林沐。
可他此番动作,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白无绝手指一捻,凝水诀已出。
那刚刚跳上屋脊的妖族将军,正回过脸来露出一个嚣张跋扈的讽刺笑脸,只是紧接着,他笑脸就好像画上去的一般,突然就定格了。
太帅将军感觉眉心一凉,灵台紫府内瞬间上了冻,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
“杀神——破!”他看见白无绝宛若从九幽之渊凝视过来的眼神,以及读懂了她双唇张合吐出来的字眼。
随着白无绝语落,太帅将军的笑脸开始崩解,仅仅瞬息,身体就化成了一团黑烟。
屋脊上的黑烟缭绕凝结,不甘心飘散。
林沐叹为观止,白无绝这一式,她不是第一次见,但不管是杀托阳那次,还是此番,都叫她不由得想要对着白无绝俯首低头。
仰慕强者,敬畏强者,万物生灵之本能。
“林沐,你清理剩下的,但凡妖族,一个不留。”白无绝搁下一句话,话尾还在当场,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其余小妖早就吓傻了,林沐的幽灵刺从眼前划过,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原地成烟。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灭杀。
当巽套着马车战战兢兢地倒退蹄子,他知道,若他没有价值了,一定会跟那些同族一样,死的非常干净,不留痕迹。
背上被人踩了一脚,他余光瞄见白无绝从他上空踏了过去,也不知白无绝有意还是无意,向下瞄了他一眼。
当巽慌慌张张地别开眼睛,四肢扒紧地面,一动不敢动,以为自己死定了。这里距东湛皇都城极近,他也算功德圆满完成任务了。
然而白无绝只是在他身上借了一力,半刻未停,去远了。
方才,有人在外头鬼鬼祟祟。
双井镇已被妖族糟蹋的满目疮痍,人们都悬着一口气苟延残喘,敢在妖族将军居所外偷偷窥探的,要么存心找死,要么就别有用心。
那人非常机警,几乎在白无绝话说一半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暴露了,因而跑的不可谓不快。
如此,好像是偷窥白无绝来的了。
自打剑腭虎蚁之后,杀手再无动作,不知是跟不上当巽的风驰电掣,还是白无绝入了东湛,她不敢越境刺杀,总之白无绝都快把那杀手给忘了,此刻又来一个预谋不轨的,不禁令她颇为恼怒。
东湛沦陷,群妖乱舞,皇都进不去,小四也没着落,白无绝正郁烦的很,出手便是全力,追上那条人影,二话不说凝水诀就射他双腿。
哪知,那看起来不算高大的小人儿居然是个机灵鬼,感觉屁股后面一凉,当场来了个就地十八滚。
此时已经跑出了双井镇,方向是东湛皇都。
那人似乎有意引诱白无绝,滚的也极为顺风顺水,一路往南咕噜,直到撞上一颗纤细小树,咔嘣就把这还没长大的可怜树苗苗压断了。
地上一截断茬估计杵了腰,那人扶腰痛苦地叫了几嗓子。
白无绝帅气地在他不远处飘身站定,这才发现,那是个俊秀美少年,一双眼睛比当巽的还要又大又圆又亮。
虽说是少年装束,但那已经发育了的胸脯,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性别。
白无绝冷冷挑起眉峰,将将启唇,话还没开始问呢,那半男不女的小子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又撒开两条腿玩命狂跑。
边跑还边朝后面张望,那姿态,似乎在说:“来啊,来啊,来追我啊!”
白无绝思忖:该不该打断他的腿。
“欲寻白无药,跟我来。”那人见白无绝迟疑不动,干脆大喊一声。
一听此言,白无绝如她所愿,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