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大人,何将军,请恕我等不能远送。”人心尚未彻底松懈下来,耿善急着说道。
“帝君大人,何将军,公主,保重。”边烬也上前抱拳。
私心里,他更愿意跟着何田田,但是何田田一个人从太傅府“逃”出去不会引起风波,要是再“逃”一个,非尊非贵,恐怕不会有人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何邑明白太傅府的人不宜出现,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蒙面了,便不多留,致谢还礼道:“今日大恩,来日报还。”
“将军见外了,我家公爷跟您是一家人,何谈报还?夫人,公爷给您的刀鞘,可助您在止戮城通行无阻,若暂无去处,不妨于止戮城安居,等公爷回来后也好去寻您。”耿善后面的话是对何田田说的。
语罢,他率领太傅府诸人从城外绕行撤离了,这样能最大限度地避开城内起早的人。
何家集体对他们行礼,目送他们离开。
“刀鞘?”何邑转头看向女儿。
“哦,是这个。”何田田从印迹晶环取出一支蟒纹刀鞘,“少邦哥哥叫我找绝爷,给她带话的时候给我的,我还以为他让我路上傍身呢,可这是刀鞘,不是刀,也不能傍身啊。”
“这……难道是……碧粼刀的刀鞘!”何邑惊道,只是傍身的话,哪有给刀鞘的道理?
“啊?”何田田也一惊,竟这么贵重么?
“止戮城?通行无阻?想来定是碧粼刀鞘了,荡北军便在止戮城,贤婿这是未雨绸缪,早便暗助我何家了。”何邑示意女儿妥善收好。
“少邦哥哥……”何田田抱紧刀鞘,眸光闪动,既惊喜又感动。
师兄可真会虏获少女心啊!白无绝旁观者清,世上哪有那么多未雨绸缪,碧粼刀随师兄征战近二十年,在他自身难保之际,仍分一半给何田田,给她留条后路,实是用心良苦。
师兄啊师兄,说什么皇命难违奉旨成婚,早前或许如此,现在却不一定了哦,白无绝悄悄地想。
正这时,城门内响起了整齐的踏步声,似有千军万马伏藏而出,令得众人陡地紧张,一起回转过身来。
待看清对方来路,翊林卫先行欢呼,迎了上去。
“惊动如此多禁军,咱们这边的动静着实大了些。”何邑叹道。
而白无绝看清打头之人,目光倏沉几分,胡全顺!
“二小姐。”林沐站到她身边,示意她往城门上看。
大殿墨连野不知何时跑了。
谢家如今境地,大殿还能催动这些个妖族生事,且谢遥也使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可见谢家最后一蹦跶,也没蹦跶出个水花来。
从今以后,皇都城再与谢家无缘了。
蕴灵殿里那位国师大人,最终没逃过命运安排,大限之年,他终究无力改变。
“何将军,可有伤亡?”胡全顺上前慰问道。
他环视一圈,只见满地陨心香和妖族残迹,心中已有计较,说话间不忘瞥了白无绝一眼。
“恕我眼拙,王上是?”何邑居然没认出这位相貌平平无奇之人。
不愧是北皇的贴身暗卫,长居皇都者都不识得他,就连三皇子墨清淮在提到他的时候也只说“好像在哪里听过”,可见他平常有多透明。
然自打他领了皇命“活捉白无绝”,势必常常出头露面,所以也就不必刻意隐藏了,道:“翊林卫大督领,胡全顺。”
何邑一听,胡全顺此名不甚熟悉,但翊林卫大督领这个头衔,却有震慑之能,急忙行礼道:“见过大督领。”
“何家已然离城,速速远去吧,此地交由本人善后。”胡全顺点了点头道。
“大殿他……”何邑正要禀告。
胡全顺抬手,打断何邑,道:“满地证据,本人自有明断,我会如实上报陛下的,快走吧。”
“是。”何邑只得领家人离开。
何田田挽着白无绝手臂,携她一同走。
“白无绝王上,请你留步。”胡全顺出声。
“有何见教?”白无绝止步,回头问。
“蕴灵殿的事,你都忘了吗?如果王上忘了,不如本督领提醒提醒你。”胡全顺缓缓走近两步。
林沐和当巽反应迅捷地挡在白无绝身前。
“王位?”只一眼,胡全顺就感应出林沐的实力,不由得浑身一凛,心内多出些许忌惮。
他大抵没看到白无绝举手杀了四只妖王的一幕,所以口中还叫着白无绝“王上”,一个王上就已叫他捉襟见肘,若再加上林沐这个王上,他简直毫无胜算。
但他身负皇命,即便万死,亦不得退却半步!
“大督领,是否指窃灵之事?”何邑问道。
“非也,何家于此无关,速速远去。”胡全顺道。
何邑望望他带来的众多翊林卫,一个个全都盯着白无绝不放,隐约猜到这支强兵所来为何了。
白无绝听了胡全顺的话,有一点点出乎意料,却也属实惬快私愿。
她的本来目的便是护送何家,最怕墨千痕和胡全顺搞小动作,至于大殿墨连野,不过是个不足为惧的状况外。
到了这种时候,墨千痕没动作就是没动作了,他想动作,也无暇抽身……而胡全顺此言摆明了放过何家,白无绝内心怎能不喜?
“田田,你们安顿好之后,往平狱城送个信儿,你知道怎么找我。”白无绝拿开何田田的手,将她推给她爹。
何田田重重“嗯”一声,牢牢记住此言。
“我们不走!”何邑却突然道。
好不容易平安走出牢狱,也走出了这座冰冷的城,何家下场算得圆满,他竟在最后关头做出了这种决定。
“不走?何将军要做什么?”胡全顺冷道。
白无绝也被何邑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道千防万防,别到了最后关头,防不住自己人血气上头啊!
果不其然!
何邑高声道:“族人听令,妇孺先行,宗位以上留下,与白小姐同进同退!”
“是!!”何家没有任何一声异议。
白无绝冷不丁有些眩晕。
何田田关键时刻倒是从不掉链子,第一个站出来,招呼妇人稚童和宗位以下的元位武者跟自己走,她头也不回,小小身子显出了非同一般的强大内心。
何邑很是欣慰,这丫头平时黏人,又爱哭鼻子,任性起来叫人头疼,但紧要之时,嗯,不错,拎得很清。
把你爹带走……白无绝无语地凝望着渐行渐远,根本听不到她心声的小丫头。
“何将军,你这是违抗皇命,造反之举!你想要何家同谢家一样覆亡吗?”胡全顺冷淡逼视他,轻轻一摆手,身后众多翊林卫亮出了兵器。
是啊,何将军,你何苦来哉?白无绝怨念。
何家人感受不到她的真实情感,林沐和当巽却是两个贴心的,猛向身旁仗义的不是时候的何家人眨巴眼,快走,快走啊!
可惜,林沐和当巽越如此,何家人越感激涕零,瞧瞧,救人于水火,不顾己身之安危,这便是我们习武之人最珍贵的品质啊,如此,便也越发不肯苟且偷生地逃走了。
“哈哈!”何邑粗犷一笑,“要不是白小姐,方才何家已经覆亡了,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吗?”
“万死不辞!”留下的何家人振臂高呼。
哎!白无绝在心里谢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