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何青?啊,我想起来了!”墨千痕被打开了记忆般叫道,“就说你这腔调有一丢丢耳熟嘛,原来是你啊,何青青!”
“何青!”杀手纠正。
“本殿幼时见过你……你不是跟我和皇兄皇弟们前往御冕学院当陪读,半路死在连碧森林了吗?何青青这名字,朗朗上口,娇美可爱,可叫本殿记住你了,你居然还活着?”墨千痕见鬼般好奇地端详他。
“何青,本王何青!”
“中气十足,真是活人啊,咦?你没死的话,为什么……哦!何家把你藏起来了!我算算……藏了你十三年,好一个未雨绸缪啊!”墨千痕掰了一番手指道。
“何青青?何田田?”白无绝看看杀手,再看看走向爹爹只走了一半便被喝停的何田田,不难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消失十三年,一见面就兄妹相残,这出戏,原来还有这么个唱法。”墨千痕好笑地道。
何田田愣在原地,眸中盛满疑问和震惊,长这么大,她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哥哥。
不过白无绝倒想起,皇都城归心馆老板庞承文有一次说到何老司座“重女轻男”时,饶有意味地看了何田田一眼……想必,何青青的存在,没瞒住归心馆。
“再说一遍,本王何青,不是……”
“青儿。”何邑抬手制止儿子,在玄影出现那一刻,他已经冷静下来,此时看向白无绝和墨千痕,“今日,两位才是主角,切莫让闲杂小事占了风头。”
墨千痕却偏要往别人身上引火,唏嘘道:“堂堂世家公子,瞧瞧,十三年不见天日不说,还被培养成了杀手,真是糟蹋哦。”
“本王不是照着杀手来培养的,本王正经拜入……”
“青儿!”何邑再次制止儿子,“白小姐,在下对你一直礼敬有加,今日生死相见,实属一脉同气,骨血天性,不得不为之,多有得罪了。”
“所以?”白无绝挑眉。
“白小姐的要求……我答应了。”何邑道。
“爹!不可!墨千痕的命也得留下才行!”何青青不依。
“我方才说过,痕王的死地该在武极宫,此番不过事有巧合,能杀则杀,不能则罢。”何邑对儿子道,“能得白小姐乖乖就范,兵不血刃,不好吗?”
何青青:“可是!”
“就这么办,去,请荡北公和皇后殿下出来,让痕王把人带走。”何邑道。
对方已有诚意,白无绝也不输气派,弹声响指,命玄影回来。
“姐姐……”墨千痕扯了扯她衣袖。
“干嘛?”白无绝扭脸。
“你不会玩真的吧?”墨千痕小心着问。
“不然呢?”白无绝一脸再郑重不过的表情。
怕的就是这个啊!墨千痕眼神当即慌了。
“别怕,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或早或晚罢了。”白无绝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姐姐……”墨千痕更怕了。
“你听着,何邑一直强调你的死地在武极宫,胡全顺又死在回皇都的路上,祸征也在平狱城西露了面,这些事赶在一起,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一会儿你带着师兄和母后,最好南下,去你的地盘,你不是有御风丹吗?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越快越好。”白无绝叮嘱道。
这些话……遗言一般。
墨千痕素来善辩,胡搅蛮缠也是一把好手,此刻却舌头打了结,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哦,还有一事托付给你。不日无歇会来寻我……无歇,亡旗总主,归心馆东家似箭公子,你还记得吗?”
歇,记得,芳树落花朝暝歇的歇。
墨千痕为此一字,没少酸过。
而且还被这个字的主人算计过一把。
“你若见了他……或者你转托给林沐,苗老板也行,帮我把钥玺给他。”白无绝掏出那件紫翡玲珑状宝物。
“给似箭公子?”墨千痕问。
这可是他当了四年的宝贝,才还给白无绝没多久,就要转手送给别的男子?
尤其这紧要关头,托付什么不好,偏要托付这种事。
不愿归不愿,墨千痕还是接了过去,像以往那般,仔细地贴身保管。
“告诉他,我不能回家了,此物为证,他将是新一任白氏家主。”白无绝道。
“这是……家主信物?”墨千痕按住怀中凸起。
他只知此物贵重,贵重到一旦丢了,白无绝背上就被罚了那么多道刲天尺,却不知,这东西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白无绝点头,道:“我们姐弟五个,大姐不懂武,老三不靠谱,小四成了某夫人,只剩小五这个弟弟堪当大任,我只能指望他了。”
“小五?”
“就是无歇,我没说过吗?”
墨千痕摇摇脑袋。
“你笑什么?”
“我没笑……”
这种时候,发笑怎么行?墨千痕抿住嘴巴,绷紧脸皮。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窃喜,喜个什么劲,此情此景,实在不好探究。
“本来还有一件‘我们的事’需要讲清,现在看来,没讲倒是好事,省得痛苦。”白无绝又道。
痛苦的事,当然不是好事,墨千痕嘀咕。
“至于你之前南下的事,我也没机会追根问底了……”白无绝凝望他,有些感情不再节制,尽数显露在眸光之中。
墨千痕被震到了,他不是没看懂,这种时候,应该有一个拥抱,或者说些契合情景的话,但他很怕自己意会错了,毕竟这次见到白无绝为了墨清淮伤的那么重,他不得不死心。
这样便好,不要说话,不要乱动……白无绝只是望着他,想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刻在脑海里似的。
女子这种眼神,再迟钝的男人也抗受不住,墨千痕蹙了蹙眉,理智快要压不住冲动了。
“绝爷……”何田田回头,痛苦地在走向爹爹和走来白无绝身边之间煎熬。
白无绝闻声冲她一笑:“虎毒不食子,一会儿这里事了,你可以跟你爹回家养伤,当然也可以跟师兄走,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做好自己的选择,无悔便好。”
何田田激动地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太过激动,扯痛了伤口,尚未缓过来,只听得何邑一声大吼。
“你说什么?!”
何青青低头:“孩儿无能。”
何邑连退两大步,身躯晃动不止。
“爹。”何青青上前来扶。
“啪!”何邑只给了他一记耳光。
“呦——”墨千痕这个成了精的家伙,顿时机灵道,“怎么了这是?不就请人出来嘛,这出戏,难道还要唱一回父子反目?不,不对……”他四下看了看,“人呢?荡北公和母后呢?你们请哪儿去了?”
白无绝也环顾一圈,目渐冷凝。
“人不在你们手里,对不对?哈哈……何邑,何青青,做人怎么能无耻呢?空手套白狼可不好哦。”墨千痕喜笑颜开,心头的沉重感一扫而空。
左少邦和夏桐皇后不在何家人手里的话,还怎么逼白无绝赔命呢?
“你别高兴太早,荡北公和皇后在那人手里会更麻烦,他不仅要白小姐和你痕王的命,也会要了荡北公和皇后的命!”何邑一盆冷水泼下来。
还真不在何家手里!
怪不得何青青一直“不可”呢,原来底气不足啊!
“那人,是谁?”白无绝急问。
何邑:“……”
“快说!”白无绝几欲咆哮。
何邑不言。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铁了心不说的话,就算白无绝杀了他,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