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笔记本上“深渊”这个词,我陷入了沉思,重复着周屹告诉我的词汇:
“一个完全独立于我们的世界,残酷且不讲道理……果然还是理解不了吗?哎,真是个木头脑袋呢。”
对于他的毒舌我已经习惯了,就权当没听到。不过就如他所说那样,完全独立的世界什么的,完全理解不了了呢……如果是一向比我们都要成熟的周屹,理解起来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吧?
勿火在“长生蝶”的事件之后,已经一天没出现了,虽然以他的体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感觉不对劲……
就好像曾经这种事也发生过,且带来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唉,我在想什么呢?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吧?不过这么一说,之前我看到的,到底是……
“我是周屹,现在你在家吧。出来一趟,有事找你帮忙。别问,出来再说。”
我没听错吧?周屹有事找我帮忙?这不对吧……不过还是去一趟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
“烧成这个样子,需要好好休息呢。原定的计划,就先改掉吧。”桑槐取出了勿火腋下的温度计,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后微微皱眉,“果然,虽然避免了被感染后——但因被蝶翅所伤发烧是不可避免的吗……”
勿火在发抖,这种场景他是熟悉的,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感觉好点了吗?”他伸手在勿火头上轻轻拍了拍,略显安慰。
没有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手掌上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勿火本人估计已经烧糊涂了吧……“抱歉,我果然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们啊……”
身为守护者,保护大家是他的职责。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正当他想把手收回来时,却被勿火一把抓住:“别走……”是因为在烧糊涂的情况下,再加上自己手上的老茧而被误认为对方的养父陈新了吗?虽然摸摸龙头沾点运气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后他并没有把手抽回来,就这么让勿火靠着,另一只手轻抚勿火的脑袋,轻声道:“嗯,我不走。”勿火也终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傀在一旁熬着姜汤,微微像这边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傀,各方面我都说好了,勿火这里,就拜托你了。抱歉,还是需要你帮忙,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呢。”
“……嗯。你去就是。”傀伸手轻轻在桑槐脑袋上揉了揉,“这边交给我就好。再说,这本来也是我该做的,你不用对此感到抱歉的,不是吗?”
就在此时,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了:“他,他怎么样?!”
来者是勿火的养父,陈新。
“……尽管放心,他没事。”傀抢在桑槐之前开口,“倒是你,陈先生,和雷墨那边商量好了吗?”
“傀你果然还是故作冰冷呢。放心……”陈新赤红色的眼里燃烧起希望的烈火。“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亲手让‘神’的光环破碎!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她’强加的命运!”
这种感情,估计就是勿火自信的来源吧。
“那就交给您了。我想,没有人比您更能照顾好他。傀,我们走吧。”桑槐微微一笑,却在经过陈新时,小声道:“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我们都得注意。”
“嗯。”就在傀准备离开时,来自右胸口的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嘶!又是‘她’搞的好事……”
桑槐抢先一步扶住了他,却被一把推开:“别靠近我!万一……我就会破坏掉这一切,包括……你和大家……”他捂着右胸口退后,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黑色的螺旋纹伴随着剧痛,从右腿一直生长到右眼之下。
“傀,破坏一切的永远都不会是你。所以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别再苛求自己了,好吗?”桑槐同样捂着右胸口,受着同样的巨痛,强撑起一个笑容,握住了他的手,
“一切的源头,是‘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就像我们平时那样控制住自己,这一点就已经够好了……”
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却什么也挽回不了,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破坏,这样的痛苦和绝望,他们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们都是亲历者。
“陈先生,傀他就拜托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这次你可劝不住我了,傀,不可能让你陷入本该我面对的危险之中。”桑槐松手,留给两人一个笑容,“傀,你可要坚持到我回来啊,就像以前,我等你一样。”
说罢,他走出了房门。
……
“周屹,你说的就是这里吗?为什么……会感觉有点眼熟啊?甚至,让人感到害怕……”黑白的教堂前竖立着十字架,明暗交杂的红既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又对我有着一种强烈的吸引感……
“嗯。破坏掉它。”周屹似乎完全忽视了冰漩投过来的担忧的眼神,明明连我都注意到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不过,破坏掉的话,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吧?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智的做法,他这是怎么了?
“屹……”冰漩想要开口,被周屹阻止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更好,别说太多,赶紧动手。”
行吧行吧……果然,跟他商量是没有余地的。
调动起全身的灵力,翠色的藤蔓缠上了十字架,遮蔽住了那令人不快的红色,就像是新生与复苏。“还是这样更好看些。”下一秒,藤蔓疯长,延伸的根脉将十字架绞成碎片。
“周屹,这样就行了吗……!”剧痛突然侵入我的脑海,眼前也开始闪过一幕幕画面:
染血的赤色龙鳞与折断的龙角跌落在血泊之中,惨白的龙骨浸染血色;雷光之后,只留下了一地灰烬与掉落的紫色羽毛;火焰吞噬了坚冰;挂在墙上的黑白条纹虎皮滴落下鲜血;红色的六芒星碎片染红白布的一角;金色的花海与羽毛都被荆棘缠绕……
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喉咙,熟悉的窒息感抓着我不放,心脏的剧烈颤抖和眼角滑落的湿润都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但我不愿去相信,颤声对周屹道:
“喂,周屹,这不是真的对吧?奇怪啊,这可并不是玩笑,以你的风格也绝对不会开玩笑才对,是吧……这是假的,对吧,大家……其实都没事,对吧?回答我啊,周屹!”
他的沉默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我很遗憾,但这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在过去的轮回里,被神明厌倦并抛弃后,被完全破坏丢弃,再次扔进下一个轮回的我们。
是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