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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梦(2)恩怨

北宋幽冥录 大宋小道姑 3248 2024-07-06 23:41

  (二、恩怨)

  樊楼是汴京城中有名的大酒楼,夏员外为人仗义疏财,颇为豪爽,也结交了很多朝中的达官贵人。

  夏家姑娘名唤夏筝,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王家的小郎君也是年少有为,且已有功名在身。听说正是放榜那日,夏员外带着一众家丁在榜下捉婿,费了许多功夫才“捉”来了这东床快婿,在市井之中一时间传为美谈。

  眼看女儿就要出阁了,夏家大娘子特地带着夏筝去到郊外的龙光寺祈福还愿。

  龙光寺位于南薰门外的郊区,相传是唐朝年间的一座古刹,原来叫作会昌寺。

  若论香火鼎盛,自是远不及都城中的皇家寺庙大相国寺、开宝寺以及天青寺,但夏家大娘子当年是在这龙光寺中求子成功的,故而总觉得自家女儿与佛有些机缘,平日里亦捐了不少香油钱给龙光寺。

  这次在女儿出嫁前,带她来寺庙中烧香祈福,也是希望佛祖能保佑女儿日后婚姻美满幸福。

  寺中主持听闻夏家大娘子带女儿来寺祈福,自是热情招待。用过斋饭后,大娘子便与主持参禅去了。

  午后的古刹树荫斑驳,幽静深远,偶尔吹过一阵暖风,惊起几声蝉鸣。

  禅房内夏筝正手捧着一本书靠着一个玉枕读的津津有味。

  这个枕头是父亲前些日子竞拍得来的,细细观赏下,这玉枕上的美人身着对襟长衣侧卧于花边台座之上,双手枕于头下,两脚叠压稍稍抬起,衣纹线条流畅,头戴发饰,发髻高耸,尽显雍容华贵,周身透露着唐人遗风。

  夏筝一见这个枕头便爱不释手,当天就要枕着这个玉枕才肯就寝,就连这次来龙光寺斋戒三日,夏筝也要随身带着。

  她正在读《大唐西域记》,这是夏筝甚为喜爱的一本书籍。闺阁小姐平时难得出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父亲的书房里翻阅到这本书,便被书里面记录的那些既惊险又奇幻的经历深深吸引了。

  其他人看《大唐西域记》时多赞叹玄奘法师的无量功德,而夏筝却与众不同,她常常想,这该是一位怎样文采斐然的大师,才能将玄奘法师非凡的经历生动地记录下来,经过数百年仍能传唱后人?

  夏筝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靠着玉枕,意识逐渐迷糊……

  朦胧中,夏筝似乎看见了一位极高贵美丽的女子。她身着牡丹烟纱碧霞罗高腰襦裙,挽着堕马髻,在一座宫城中焦急地奔跑着。

  路上的宫人越来越少,也不知跑了多久,这女子在一处花房前停下了脚步,推门而入,却只见一个老嬷嬷卧倒在花丛中。她急忙上前查看,却只见老嬷嬷七窍流血,早已断气多时。

  女子抱着老嬷嬷,无助地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不禁想起,三天前,自己还是大唐最受宠爱的高阳公主。

  那天,高阳公主一身男子装扮,头戴幞头,身穿棠苎襕衫,与宫女们一同在御花园中放纸鸢。

  这是高阳公主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今日她特地在这个纸鸢上还另加了竹笛。纸鸢飞上天后,在空中被风一吹,便发出了“呜——呜”的声响,高阳公主与众人玩得正是不亦乐乎。

  突然,牵引着纸鸢的绳子断了,纸鸢亦随风而去,朝着大明宫东北隅方向飘去。

  此时高阳公主正玩得兴起,见自己心爱的纸鸢飞走了,定要自己找回来才罢。便对宫女道:“你们且在此处等候,本公主自去寻纸鸢,不许跟着!”

  宫女们知道公主素来刁蛮,又深得陛下宠爱,自是不敢违逆,忙口中称“诺”,看着女扮男装的高阳公主往大明宫东北方向寻去。

  大明宫始建于贞观八年,地处长安城北郭城外,北靠皇家禁苑、渭水之滨,南接长安城北郭,一条象征龙脉的山原自长安西南部的樊川北走,横亘六十里,到了这里,恰为“龙首”,因地势高亢,人称龙首原。

  整个宫域可分为前朝和内庭两部分,前朝以朝会为主,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内庭则以居住和宴游为主,有太液池,各种别殿、亭、观等数十所。

  贞观九年五月,高祖驾崩于长安大安宫寝殿内,因此大明宫建设也随即中止。如今大明宫中偏远处仍有一些尚未修缮妥当的房屋殿室,久而久之当中一些废殿便被用来培育奇花异草供贵人们赏玩。

  高阳公主沿着纸鸢飘去的方向,一路跟着竹笛声,廊腰缦回,高低冥迷,一时间也不知走到了何处。

  抬头只见前面是一处破旧的废殿,但似有一股花卉幽香从殿内传来。

  “想来这便是宫内的花房了罢?”高阳心中暗道,“说不定我的纸鸢便飘落在里面了。”想到这,高阳公主径直推门而入。

  往里走去,高阳看见一个白头老嬷嬷正在小心的侍弄花草。

  老嬷嬷此时也听到了有人进来,忙抬头一看。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后,老嬷嬷心中猛地一惊,手中的洒水壶亦跌落在地,只听见她口中喃喃道了一声:“殿下……”

  高阳见这老嬷嬷竟能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倒是颇为好奇,问道:“本宫乃高阳公主,你是何人?”

  “公……公主?高阳公主!你竟长这么大了?甚好!甚好!殿下您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老嬷嬷看着高阳,又惊又喜。

  高阳听得有些茫然:“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究竟是何人?”

  嬷嬷情绪愈加激动,她扑通一声跪在高阳面前,拉着她的衣袖,泪流满面道:“老奴姓朱,是昔日建成太子府上的园艺匠人。”

  建成太子?玄武门之变?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场玄武门之变,虽然宫中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但高阳对这个日子却十分熟悉,因为这一天亦是她的生辰。

  嬷嬷继续道:“公主,老奴曾受建成太子大恩,此生无以为报。玄武门血案,老奴侥幸逃生。后以花匠身份入宫,苟活至今,就是为了能再见公主一面,向公主澄明真相,以慰太子在天之灵!”

  高阳越听越糊涂:“真相?什么真相?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老嬷嬷开始声泪俱下地向高阳回忆着当年的那场噩梦。

  “公主,你出生之日可是武德九年六月初四?老奴记得,那一晚,雷雨交加,秦王带着他的部下血洗太子府。昔日尊贵的太子府邸,一时间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老奴吓得躲进了柴房的柴火堆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位娘子怀抱着一个婴儿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柴房,门还没来得及关,紧跟在她身后的士兵便冲了进来。老奴看见这位娘子衣裙上尚有血迹,怀中婴孩啼哭不已,这才想起后院偏房那边是有住着一位快要临盆的侍妾。”

  “可怜这位娘子刚生下孩子,便遭逢如此大的变故,她抱着婴孩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向那群士兵求饶。不一会儿,秦王进来了。他走到娘子面前,一把夺过孩子,见是个女婴,竟将女婴高高举起,口中哈哈大笑。那娘子以为秦王要摔死孩子,便摸到身后一把劈柴的刀,不要命的朝秦王扑过去。”

  “血溅当场啊……此时外面天已破晓,秦王眼中的杀气却渐消。他将女婴举起,口中说着:当明日的太阳升起之时,一切便已成定局。这个女婴就是我的第十七女,本王希望她能像太阳一样,高高悬挂在苍穹之上,佑我大唐万年国阼,便赐名——高阳。”

  高阳公主闻言,脑海中一片混沌。

  老嬷嬷说的话如同魔咒一般,让她既不敢相信,又无法释怀。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炙烤,再难安宁。

  她跌跌撞撞的往立政殿跑去,希望长孙皇后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这个老嬷嬷在胡言乱语,她是父皇和母后的嫡出公主,大唐尊贵的十七公主。

  太极宫,立政殿。

  长孙皇后在听完高阳的哭诉后,先是怔了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神色恢复如常:“高阳,这宫中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眼看着你如今也大了,竟还这般不知轻重?你且先回宫去,我与你父皇自有处置。”

  高阳一边抽泣一边望向长孙皇后,印象中自己从未见过母后如此疾言厉色。

  高阳走后,长孙皇后重重放下茶盏:“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既如此,那宫中便容不得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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