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被封王,福灵安就任云南的永北总兵,札兰泰被正式授予禁军侍卫统领一职,还有胡云川,也因为在王进保行刺时救下乾隆,被破格从三等侍卫直接晋升为一等侍卫。
前朝的奖赏算是完成了,可参与圆明园端午一事的人,其实多在后宫。
皇后见自己的提议迟迟不被采纳,乾隆却听从令贵妃的意见,将永琰送到景仁宫,交由颖妃抚养。以皇后的性子,岂能容忍?
于是,皇后怒气冲冲的来到养心殿,要求见乾隆。
乾隆推脱不见,陈进忠却阻拦不住,让皇后闯进殿来。
皇后进殿便质问道:“皇上把永琰交给颖妃抚养,还躲着不见臣妾,是要置臣妾和庆妃于何地?”
乾隆皱着眉毛,问:“谁让你进来的?”
陈进忠慌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拦不住皇后娘娘。”
乾隆骂道:“滚出去!”
陈进忠赶紧出去了。
乾隆看着皇后一脸怒气,问:“皇后这个气势,是要来找朕的麻烦吗?”
皇后冷冷的说:“臣妾不敢,可是整个后宫都知道,臣妾为庆妃和舒嫔向皇上讨赏,皇上却冷不丁的把永琰交给了颖妃!臣妾执掌后宫,竟不知道,她一个妃位,还可以抚养贵妃生的儿子?”
乾隆瞟了皇后一眼,淡淡的问:“皇后如此轻视颖妃,大概忘了颖妃曾救十二阿哥一命的事了吧?”
皇后冷笑一声,答道:“皇上既然说到这儿,臣妾倒想问一问,当时永璂和永璟都在一间房里,颖妃为什么只救了永璂,而没有救永璟呢?”
乾隆闷闷的问:“哪有你这样算账的?救出永璂,已经是不易了!她要是能救永璟,还能见死不救吗?”
皇后见乾隆如此袒护颖妃,必是因令贵妃的缘故,更不能忍,只管想到什么说什么:“皇上还真是善解人意,不如让臣妾把这件事再解释一遍!永璂患上了头痛病,这个病让他不能勤于思考,一个连思考问题都受限的皇子,即使是嫡子,也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颖妃会救永璂,正是因为他对皇位没有威胁,而永璟有,所以他死了!”
乾隆听着皇后这样讲话,早已怒上心头,怒斥道:“你凭什么这样诬别人?”
皇后利索的答道:“就凭永璂患上头痛病是被令贵妃摔的!而颖妃多年来依附于令贵妃,后宫哪个不知道?”
“永璂会摔都是嘉贵妃作祟,令妃何其无辜?她为了这件事,伤心的差点动了胎气!你还这么说她!”
皇后对乾隆这个说辞感到十分可笑,嘲讽般的笑着,摇头叹道:“可怜的嘉贵妃,死了还背着这么个罪名!”
乾隆指着皇后,厉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身为皇后,无故编派后宫嫔妃,你还像是大清的国母吗?”
皇后苦笑着,慨叹道:“是啊!臣妾是皇后,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永璟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送了命!永璂能够逃生,还得感谢令贵妃赐予的头痛病!皇上知道吗?永璂每次病发有多难受?他只要学东西快了点,头就开始疼,但凡有一定点动气,他就头疼欲裂,说自己生不如死,皇上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乾隆狡辩道:“朕几时不在乎永璂了?朕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哭笑不得,无奈摇着头。
乾隆问:“你不就是气朕将永琰交给颖妃抚养,驳了你的面子吗?永琰是令妃生的,是令妃亲自求朕指给颖妃抚养,朕相信令妃的眼光,才把永琰送到了景仁宫!”
皇后反问道:“皇上相信令妃的眼光,而不相信臣妾的眼光,是吗?”
乾隆饶有道理的答道:“不管怎么说,永琰已经送到颖妃那儿了,没法再改交给庆妃了,朕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出尔反尔!”
皇后只管提醒道:“还有十六阿哥呢!”
“令妃说了,十六阿哥太小了,离不开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乾隆只想把后宫的奖赏糊弄过去,也顾不得这说法是不是太过于敷衍。
“令妃这个、令妃那个!令妃这么能做后宫的主,还要臣妾做什么?在这当摆设吗?要是哪天令妃看上了臣妾皇后的位置,皇上是不是打算废了臣妾?那不如臣妾现在就把皇后的位置让给她,好让她做主的名正言顺!”皇后气的面红耳赤,语气咄咄逼人,不留一点情面。
“你闹够了没有?”乾隆瞪着皇后,被她气的分寸大乱,一时脑门热,吼道:“好!朕就让你好好做主,把十六阿哥交给庆妃,封她为贵妃,然后恢复舒妃,这样行了吧?”
皇后故作得意的答道:“行!君无戏言,那就请皇上尽快下旨,不然臣妾还得担心夜长梦多!”
之前令贵妃侍寝时,在龙床上好说歹说,早就把乾隆的耳根说软了。乾隆本来已经默许了将永珄留在延禧宫,能对皇后说出相反的一番话,只是乾隆被皇后气极了的气话。
可气话也是圣旨,被皇后的一句“君无戏言”圈定,乾隆只好下令晋封庆妃为庆贵妃,复舒嫔为舒妃,将永珄送到庆妃所住的启祥宫。
令贵妃接到关于永珄的圣旨,担惊受怕,可是乾隆已经怒到发指,不肯再见任何后妃。
皇后总是硬上杠,见不到就直接闯,但令贵妃一向都是软功夫,见乾隆是在气头上,哪敢冒犯龙威?
因此令贵妃不得不忍痛割爱,眼睁睁看着自己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被夺走了。永珄被带走的那天,令贵妃哭的泣不成声,几乎昏了过去,皇后听说如此,才算解了气。
这是令贵妃败给皇后最惨的一次。
自从福灵安离开京城之后,永琪常常自惭形秽,总是纠缠于小儿女的情情爱爱,而不能像福灵安一样精忠报国。可他是皇子,又是乾隆心目中的太子,是不可能轻易离开京城的。
“王爷,你在想什么呢?”这是胡嫱的声音。
永琪站在院子里出神,不知何时,胡嫱来到了他的身边。
永琪答道:“我在想福灵安,我们两个从小就像兄弟一样,虽然他每逢见面都以君臣之礼为先,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例外,但他为我不辞劳苦、有求必应,其实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此去云南,山高路远,我想,他可能再也不会回京城了,我们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胡嫱笑道:“人生聚散如浮萍,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止难过,还很惭愧。我打心底佩服福灵安,他可以为国之安定不顾性命,为一家和睦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就是不为自己打算。而我呢?我一直生活在重重保卫当中,什么也不用做,便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还天天沉湎于儿女私情,真是没出息!”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胡嫱双手挽住永琪的胳膊,温声细语的安慰道:“你哪里是什么都不做?你救了皇上,你还救过很多人,奴婢在宫里时,听到连宫女都称你为‘救世主’。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虽然你不能像福灵安将军那样上阵杀敌,可是你为皇上建言献策,关乎国事,每一件都做的很好啊!还有你研究的八线法,连那些精于天文的西洋传教士都自愧不如,这让皇上在外邦面前不知道有多自豪呢!”
“你真会安慰我!”永琪低头笑笑,听着胡嫱这样称赞自己,总算稍稍感到些欣慰。
胡嫱歪着头,羞答答的笑着,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事情,人家也编不出来。”
永琪看着胡嫱,她说话总是那么温柔,听了让人心里暖融融的,目光也柔情似水,笑起来甜甜的,像寒冬过后,春天盛开的第一朵花。
永琪不知不觉看住了,他又忘乎所以,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嘴唇离胡嫱的脸越来越近。
胡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王爷!”就在永琪快要吻到胡嫱的时候,玥鸢突然出现,叫住了永琪。
永琪和胡嫱都羞的满脸通红。
永琪目光闪烁着,眼神不知在何处,不自在的问:“有什么事?”
玥鸢脸上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道:“奴婢好像闻到有着火的味道,王爷难道没有闻到吗?”
永琪仔细闻了一下,是有火烧东西的味道,忙四周看看,只见芜蔓居方向有些黑烟,惊叫道:“不好了,懿泽那里着火了,我得赶紧去救她!”
说着话,永琪放开胡嫱,飞一般的向芜蔓居跑去。
胡嫱看了玥鸢一眼,知道玥鸢是故意的,都没有说话,两人同到芜蔓居去看情况。
永琪跑进后院,在芜蔓居门前,只见地上烧着纸钱。
懿泽正拿着木棍,把火堆周边的纸钱往中间推,地上已经有许多黑灰,孟冬也站在火堆旁看着。
永琪走到懿泽身旁,问:“你怎么在府里点明火?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懿泽继续推着纸钱,也不抬头,淡淡的笑道:“刑部大牢失火,死了那么多人,不也就那样吗?我们王府才几个人?有什么要紧的?”
永琪握住懿泽的双肩,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刑部大牢失火,是我们王府的人放的火吗?”
懿泽推开永琪,扔了木棍,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刑部大牢走火,官员上报说是意外,是不是意外,你我心里都有数!圆明园失火、刑部失火,都是意外!天下会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你们家的人真能干,人不知鬼不觉,上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你不是一向最怜悯苍生吗?你的良心跑哪去了?我现在在这祭拜我两位英年早逝的表妹、祭奠上万枉死的冤魂,你要来阻止我吗?”
永琪低头沉默了一会,回头喊道:“玥鸢,你去叫卓贵买些孔明灯回来,我和福晋要为死去的人祈福。”
入夜,月明星稀,在荣王府内的河流边上,永琪和懿泽亲手点燃孔明灯,然后举向天空。
孟冬、胡嫱、玥鸢、卓贵都蹲在一边,将整理好的孔明灯递过去。
每一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永琪和懿泽都对着孔明灯作揖,闭上眼睛,许下最美好的祝福。
天上的孔明灯越来越多,最后白茫茫的一片,都悬浮在王府的上空中。他们仰头看着,有些孔明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