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停,云佛玲透过锦帘望向偌大的莲府,再回神时青禾已在外等候。
“莲生,我们到了”
云佛玲压下内心的不安,随青禾指引到了莲府,和蔼可亲的爹娘,极具礼数的家丁,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真实到让云佛玲都自我怀疑。
“青禾,你也知道我家莲生...”
“没事,再过两日莲生便是我的妻子了”青禾看向云佛玲,柔情道:“新娘子多少有些胆怯,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是是”见青禾这般维护莲生,莲老爷心里也是欢喜的很,说着便将两人引入了府中。
“莲生,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极为温柔的话语出自身旁的莲夫人,云佛玲不忍满是关切的莲夫人伤心,只好摇了摇头。见此莲夫人也是放心了不少,唤来家丁吩咐了晚膳,四人便到了膳厅。
用膳间富贵大家该有的应有尽有,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寻不得一丝其他的情绪波动,太过正常反而诡异。
晚膳后,青禾送云佛玲回屋。
“青...青禾?”
云佛玲试探性的唤着,青禾低头轻声回应。
“恩?”
“今天我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有个寺庙?”
“是啊”
“那...”
云佛玲心里寻思着整个幻想的布局,唯一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座寺庙!
正当云佛铃沉思之时,站在云佛铃身旁的青禾却转换了神情,指尖轻点,云佛玲睡意袭来,青禾散去伪装将昏睡的云佛玲送至阁楼,望着床榻上的云佛玲,魇低沉的眉宇间仿佛带起了笑意。
“只要过了明天,她便能会回到我身边了!”
惊雷从天而降,带起刺目光耀,照亮了陷入黑暗的阁楼,也晃醒了寺庙内冰封中沉睡的阿酒。
“嘶...好冷...”
阿酒紧抓双臂,入目层层冰锋当下了然,起身走出冰锋,转身看向化为冰蓝辰光而消散的冰锋,恍然间魔魇幻化而出的俊美男子进入阿酒脑中,竟真正形成了一副真实的绝世画卷。
她好像...
真的见过他...
....
沉思间,手背传来一阵瘙痒,低头方见魇幻象时指尖轻拂的莲花正有意无意晃动着,琢磨着魇即便是呈现化形状态也会有自己的思维,难道这朵莲花...
阿酒压低身姿,探头望去,瞳孔猝然睁大,莲池中的莲花只有莲瓣不见莲蓬!
‘有花无心...有花无心...’
阿酒突然想起云佛铃,不好!云佛玲有危险!
走出寺庙的阿酒,在街道上四处寻找炎霄、伏霜白,可整整一日都寻不到炎霄和伏霜白的身影。
眼看夜幕降临,只好先寻了客栈,刚走进内堂便问堂中客人交头接耳间的一句“莲生”,顾不得自己是否认识,便径直坐到了一块。
“请问你们说的莲生是谁啊?”
讨论的三人见阿酒穿着朴素,言语间亦非乖张歪劣之辈,本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朝阿酒道来。
“这莲生,是我们这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大小姐”
“莲生...?”
“嗯”
“过了今日,再有一日便要和青禾公子结婚了。”
“结婚?!”
不明阿酒为何突然惊呼,三人诧异的相互望了望正准备再开口,便见阿酒已冲出了客栈。
“嘭!”
“哎哟,谁撞小爷!”
“哎呀,谁撞老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沉默了会儿,又如炸开锅般异口同声。
“是你!”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炎霄瞅着被自己撞到疼得不清的阿酒,一时间憋红了整张脸。
“我找你大半天了,你小子跑哪里去了!”
“我们也一直都在找你们”
“你和伏霜白没有被困入幻境?”
炎霄摇摇头,拍了拍身后的沧龙重剑,见伏霜白也点点头,阿酒瞬息了然。
“你们可曾听过凡世尽,入轮回,复莲生?”
“你怎会知道我赤炎史卷中的话?”
“赤炎史卷?”
“是啊,这本史卷从不外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
本以为这次算是把自己坑死在了阴沟里的阿酒,正值冥思苦想之际,炎霄抛来的话语愣是阿酒见识到了炎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难道极渊城在各大世家都布置了谍网?!所以阿酒你才无所不知?”
“呃...”
“原来如此!”
“呃...”
也不知道是炎霄脑子转得太快,还是自己思维缓慢,反正最后这个锅还是丢给了极渊城主,阿酒心里默念着罪过,面上正经无比。
“既是你家史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个字,人死,轮回,莲生”
“谁死?谁轮?谁生?”
“不对”炎霄被阿酒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没有三个,是两个!”
“两个?”
“人死轮回,莲生!”伏霜白突然的提醒,阿酒醍醐灌顶,忙冲两人道:“走!快去救莲生!”
“啊?”
“就是云佛铃!”
果然也只有云佛铃才能让炎霄这般上心了,炎霄两人麻溜的跟着阿酒朝莲府而去。按照惯例,伏霜白断后掩护,守在门外。炎霄、阿酒负责救人。
“阿酒,你觉不觉得这种翻墙抢人,飞檐走壁的勾当与我们特别有缘?”
经炎霄这么一提醒,阿酒咧嘴一笑。
“刺激吗?!”
“刺激!”
“彼此彼此!”
不愧是两个志同道合的偷酒贼,连恶趣味也是惊人的相似。
待府内所有人都睡去,两人方才蹑手蹑脚的在屋檐上行走,炎霄倒是可以行动自如,而阿酒...
“阿酒!别动!”
在阿酒不知道第多少次踩碎瓦片惊醒家丁后,炎霄终于忍不住了,跃到阿酒身边,将阿酒麻利的背在身上。
“我背你,这样咱们都安全...”
炎霄话语委婉,阿酒难得不好意思撇撇嘴,手指向不远处的阁楼。
“去那里!”
“好”
冲破无相神功第八层的炎霄自然与之前大为不同,纵使背负着阿酒也能身轻如燕,瞬息之间便到了云佛玲所在阁楼。
见阁楼内一片漆黑,两人揭开琉璃瓦,拿出怀中的火折子,看向内阁,果不其然云佛玲正睡在床榻上。
两人相视点头,跃进阁内,摸索到床榻边,还未来得及叫醒云佛玲,便见本该是沉睡的云佛玲突然睁开双眸。
“云...”
话还未说完,冰冷的剑气自横在颈脖间的利刃传来,阿酒望着正剑指自己的云佛玲,低眉间反射着锐利寒光的剑身上正映出自己震惊的面容。
“佛玲,你做什么!”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炎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佛玲手持利剑逼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阿酒,却又不敢违逆云佛玲。
“都是因为你!”
冷言厉声从云佛玲口中溢出,好似蕴藏了几百年的怨念瞬间爆发,阿酒和炎霄僵硬原地。
薄如蝉翼的剑锋更深的滑过阿酒颈脖,沁出丝丝血泽,疼痛感让阿酒本能的退了一步,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云佛玲,我是阿酒!你怎么?”
眼前的云佛玲确实是云佛玲这个人,但浑身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我当然知道你是阿九!”
“果然...”是九不是酒,云佛玲同自己一样入了幻境,可为何眼前的云佛玲神情那般痛苦,阿酒强忍着颈脖间的疼痛:“佛玲,你听我说,你现在入了幻境!你需要清醒!”
“我很清醒!”
暴躁而起的云佛玲持剑更深的刺向阿酒,幸得炎霄眼疾手快,立马拉开阿酒,挡在两人中间。
“佛玲,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炎霄啊!”
云佛玲充耳未闻,被挡下的手臂持着利剑不停颤抖,目光瞬息凶狠异常,瞧得炎霄深陷恐惧。
“阿九,是你杀了他!”
如坠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阿酒心中荡起层层波涛,连启齿间的话语也变得迟钝。
“我...杀了谁?!”
“是你杀了他!”
撕心裂肺的喊声震醒了莲府内所有的人,瞬间点亮的莲府积聚而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噗呲’
剑没入躯体的声音,满眸的红渲染了阿酒整个瞳孔,只是这把剑没入的却不是自己的身躯,而是深爱着云佛玲的炎霄。
随着利剑抽出,耳边的呐喊声远去,溅出的腥红如同洪水猛兽瞬间吞噬了阿酒所有的意识。
....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坠落声由远至近,腥甜气息吸入鼻尖,在心脏处掀起惊天骇浪般的撞击,剜心之痛喷涌而出。
强烈的疼痛致使阿酒全身都在颤动,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阿..九...”
侵入生命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阿酒猛然抬头,对上一双亦如星辰般璀璨的凤眸,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绝美容颜上深入骨髓的哀伤,抽痛着阿酒全身的神经。
“阿..九...”
“我...”
掌心间的温热唤醒阿酒的意识,低头间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此时正嵌入身前着喜服之人的躯体里。
“啊!”
触目惊心的画面,瞬间惨白了阿酒的面容,吓得阿酒惊呼间迅速抽出手掌。
‘咚...’
失去支撑的躯体坠入阿酒怀中,带来的闷响声静止了阿酒的心跳,蔓延出极致的撕裂之痛好似能生生将阿酒头颅分裂般,胸中气血上涌直冲喉结喷出口腔,侵染刺绣着鸾凤和鸣的喜服。
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溢满阿酒血色尽失的脸颊,颤抖的手臂猛地收紧怀中渐渐冷去的躯体。
“梵...心...”
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不断出现在阿酒口中,几乎语不成句,吓得阿酒不停摇晃怀中之人。
“梵...心...你醒醒,你看看我!”
已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阿酒紧紧抱住怀中的身躯,被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过往,受幻境冲击瞬间放大的恐惧逼得阿酒濒临疯癫。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
“梵心!”
......
充斥着无限懊悔与痛苦的嘶力竭声从被捆绑在地牢的阿酒口中喊出,震醒了因伤而昏睡过去的炎霄。
“阿酒...你怎么...”
炎霄一抬头,只见此时的阿酒如疯似魔,血泪混杂的苍白面容上,黑白分明的瞳孔瞬间化为赤红,望向虚无的空间,瞪得极大好似正经历着无可言喻的痛苦。
“阿酒!阿酒!”
“我没有...我怎么...”
完全听不到炎霄叫自己的阿酒,不停摆头,呕吐着被自己生生逼出的鲜血,染红素衫。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看着若再不阻止,就能生生把自己给逼死的阿酒,炎霄顾不得自己胸口的剑伤,以身撞向已显入魔之象的阿酒。
‘嘭!’
头部坠地撞击石块,钝痛将阿酒带入沉睡,却无法阻止溢出眼眸的泪珠,炎霄看在眼里,脑中一闪而过同样的画面,只是那个画面里的女子...是自己在无相宫中看到的英武戎装...
吓得炎霄绷直了身躯,难道那个恒古幻境并不是梦?!如果不是梦,那...阿酒与自己之间到底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