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梦见云舒和允芳抱在一起,郎情妾意,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甜蜜,他对她是那样的温柔,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旁观者。
她又梦见,离渊对她说过的话,离渊说,云舒拥有大好前程,将来势必是要继承大统的,允芳能给予他最大的助力,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互相信任,也可以在月光下风花雪月,对酒当歌。然而,自从她出现,云舒变了,他不再专心于造诣武艺,甚至还要为了她搬出天界,与亲哥哥闹翻,去什么云宫和她厮守一辈子。
为了天家的颜面,离渊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暗中使了一点手段。他特意化作云舒的模样,再用幻术捏造出自己,然后在凝袖所必经之路上演了一场兄弟间的秘密谈话,好让凝袖误以为云舒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图一时有趣,其实云舒心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他心中在乎的只有允芳。
凝袖听到这些话,心里的所有美好当场破灭,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团火煎着,噬心的滋味让她忘却指甲嵌入手心里的刺痛感,狠狠地剜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创口......一串串泪顺着脸颊急速滑落,跌在她的手背上,心中揪作一团,连闭眼都是疼的。
揶揄在喉,凝袖婆娑着眼偷偷看过去,水光朦胧,她看见在谈到自己时他的眼里满是鄙夷不屑,而谈到允芳,却是截然相反,完全不同的态度和语气。
顷刻,支离破碎。
凝袖啜泣着。紧紧贴着树干,慢慢滑坐下去,她不由得抱住自己,方才的那一幕幕,回忆起来,刺得她生疼。
苦涩的泪水咽进喉咙里,似木刺一般剌着她的喉间,血液和着泪水,顺着喉咙,一起滑进腹中。
原来,我一直只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再怎么对你付诸真心,你也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把它踩在脚下,视如敝履......
呵呵,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我怎么会傻到相信,相信帝王家的人......人间帝王视人命如草芥,弃我们不顾;而你,比他们更狠心绝情百倍,你视我的真心为杂草,随意丢弃,随意玩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到演得如此真心?
可笑,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了!原来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呵呵呵,什么与你共度余生,什么白头偕老,什么生生世世......什么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在骗我!天界,神仙,到处都是假仁假义,他们躲在伪善的面具下,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比那些妖魔鬼怪的毒辣手段更甚。
我错了,我错了!
再见到云舒的时候,凝袖的心已经彻底冰封在心底,任何话再也激不起波澜。
“阿袖,你怎么来了?”云舒看见她来,有说不出的高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很是适合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谁知道,凝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很是冷漠的扯开云舒的手,背对着,声音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温柔可人,充满了沉静和冰冷,一句话也不说。
云舒只以为是她在闹小女生脾气,以为是这几日没有怎么见面,所以才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他轻轻扳过她的肩头,笑着眉眼,温柔细语道:“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我这几天实在有些忙,刚登天的好些个天兵都需要我去督促操练,天帝陛下将此重任托付与我,你说,我是不是不好推辞......”他缓缓执起她的手,满目柔情的凝视着,“你放心,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向天帝禀明,我要娶你为妻。”
凝袖再一次面无表情的掰扯开他的手,唯恐避之不及的向后退了几步,保持着一定距离,连眼睛都没抬起过一次,低低说道:“不必了,上神的好意,凝袖心领。凝袖实在不配做上神的妻子,还请上神另寻他人吧。”说罢,她便要离开。
云舒只觉茫然意外,他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一把抓住了凝袖的手,再次站到她面前,轻声问:“凝袖,你...你说什么呢?我...我听不明白。”
“小仙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小仙和上神您相差太多,实在非良配,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关系?”他抱住凝袖的肩膀,还是不敢相信,“凝袖,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也答应我了,你说你愿意嫁给我的。怎么......怎么今天......”
听着他说着天大的笑话,凝袖茫然到只知摇头。眼里的水泽已淡去不少,星光不复存在,“先前所言,均是小仙痴心妄想,如今细细想来,小仙实在愧不敢当。上神贵为??天帝陛下手足,又修为甚高,岂是小仙所能高攀的起的。小仙虽然仙力低微,但贵在有自知之明,但请上神放过小仙,另觅良缘。”事到如今,他还在演戏,还演得这样完美逼真。
“凝袖,我……”
不等他说完,凝袖慌乱之间生出一股蛮力来狠狠推开,用十分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别碰我……以后就这样吧,井水不犯河水。”
她受够了。这种永无休止的欺骗也是时候该落幕了。
她想起来还要带着施雨的法器到永州境界施雨,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匆匆赶回府,恰好迎面碰见正要出门的允芳,允芳平日里都是穿着盔甲,扎着高尾发的,今日却不知为何放下了头发,精心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还穿了一身从未穿过的淡粉色长裙,惹得凝袖险些没认出来。
“阿袖,你回来了。”她脸颊上抹了淡淡的腮红,很是娇媚。满脸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凝袖,她有件特别高兴的事要说。
但凝袖现在根本无心去听那些无所谓的事,她拖着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自己的寝殿。允芳觉得很奇怪,就跟上去追问。
问了两遍后,凝袖突然没来由的冲她大发脾气,那种情况,那场场面还是第一次。不过允芳没有生气,她知道,凝袖这样生气是有一定原因的。她轻轻拉起凝袖的手,走近些,温柔地擦掉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发生什么事了……别难过,有什么告诉姐姐就行。”
最后一根紧绷着的心弦随之被压断,凝袖躲进了她的怀抱,撕心裂肺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