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
阳明殿内,天枢忽地从梦中惊醒。
千年前锥心刺骨的一幕再次入梦,天枢长出口气,待体内胡乱冲撞的灵力渐渐平息。
“原来…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呀。”
天枢轻叹一声,抬头从半掩的窗户向外看,望见空中点点星光。
眼下睡意全无,天枢索性起身推门而出…
鸿蒙天池流水潺潺,鹤鸟翩翩,七彩霓虹横跨左右,池畔草木受天池水滋养,四季常翠,摇曳生姿。
鸿蒙天池是勾陈宫的核心地带,鸿蒙七圣物皆是在鸿蒙天池中孕育而生,而鸿蒙七子,也皆是在鸿蒙天池畔得圣物认主。
鸿蒙天池的巨大水幕掩着一方洞天的入口,那石洞唤作鸿蒙之眼,是天地灵脉之源,也是整个天池、乃至整个勾陈宫命门所在。
天枢一身玄服,于鸿蒙之眼内幽静处闭眼凝神静坐。
鸿蒙之眼中央石案上供奉者一柄通体清透玉润的玉箫,仙气凛凛,不可直视,唤作赋灵箫,在鸿蒙七圣物中名列第五,为玉衡神女生前所有。
赋灵箫的旁边供奉的便是晓梦琴,亦是鸿蒙七圣物之一,千年前认了小师妹摇光为主,然而如今琴弦已断。
摇光神女自小体弱,命力孱弱,北辰神尊命她神魂稳固之前断不可离开勾陈宫半步。为避免年幼贪玩的小师妹独自一人太过寂寞,天枢、玉衡等经常会抽时间陪伴。
那段时间,摇光常常缠着大师兄抚琴给自己听,天枢虽希望小师妹能勤加修炼,以便早日稳固神魂,但也不忍过于苛责,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千百年来,他们七人与师尊北辰子相依为命,近红尘则济弱扶倾、远红尘则观海听风,看过山河变迁、历过沧海桑田,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直到一千年前那场劫难…
那时,沧海秘境结界受损,凶兽外逃残害生灵,勾陈宫倾巢出动对其围捕,尚未成年的摇光独自留守,碰到了突然闯入鸿蒙天池的凶兽饕餮,惨遭虐杀,不幸夭折。
后来,勾陈宫携四极玄门清扫凶兽恶灵,在肃清四大凶兽的最后一役,玉衡神魂消散。
随着摇光夭折、玉衡陨落,如今,物是人非,只剩赋灵箫和晓梦琴静静沉睡在鸿蒙之眼…
千年前血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天枢呼吸逐渐急促,额间有细汗渗出,周身神力波动,天池水起了波澜,惊起了池畔栖息饮水的鹭鸟。
忽而,洞顶的钟乳石上有水滴落下,敲打在石案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天枢耳中,抚平他脑海中的风起云涌,将他如潮涌般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灵脉中失控的神力重新归于平静,天池水中激起的浪花也渐渐隐去。
天枢睁开眼,长出口气,自言自语道:“方才,好险。”
“师兄!”
清朗的声音传来,天枢循声看过去,只见六师弟开阳划开水幕,兴冲冲奔了过来。
“一大早去阳明殿没看到你人影儿,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
开阳蹿过来,胳膊一横,搭在天枢肩膀上。
开阳就是这样,整日里冒冒失失不守规矩,说起来也是个快两千岁的神君了,性子却像凡尘间还未长大的少年。
开阳是北辰神尊座下第六位弟子,认其为主的鸿蒙圣物明明是一块万年玄铁之心,但他的模样性情却与又冷又硬的铁疙瘩分毫不沾边,异性缘更是出奇的好,平日里闲来无事最喜欢到花红柳绿的红尘中撩拨漂亮姑娘。
天枢嗅到一股酒气,心知这小子昨日肯定又上哪儿胡闹去了,身子侧了一下,拨开开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师尊这两日便会出关,你这性子也该收一收了,要是惹得他老人家不快,可没人帮你遮掩。”天枢佯怒道。
开阳顿时泄了气,哀嚎:“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开阳挠挠后脑勺,眼珠子转了转,抬头乖巧道:“师兄,今天可是给沧海秘境加固结界的日子,我是特地赶回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开阳说着轻轻扯了扯天枢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师兄,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儿上,师尊那边你是不是…”
“没得商量!”
天枢冷冷打断开阳的话,起身往自己的阳明殿而去。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没得商量!”
开阳急了,赶忙追上天枢,絮絮叨叨着“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师兄!”
…
阳明殿内,天枢从正厅架子上取下一把宝剑,剑身洁白如玉,凛凛不可直视,剑鞘上雕刻着北斗七星图案,华光熠熠。
天枢将剑拔出几寸,寒光凛凛的剑刃充斥着威严肃穆之气。
天枢指腹轻轻摩挲着剑锷上印刻的“七星”二字。
天枢曾经用这把剑刺瞎上古凶兽梼杌的一只眼,砍下穷奇一只羽翼,重创饕餮,力克混沌…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千年来,这把剑一直被天枢束之高阁,除了加固沧海秘境的结界,其它时候从未触碰过。
据说是因为,一千年前,击碎玉衡神魂的,就是这把七星剑…
天枢拔剑出鞘,捻了个口诀,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剑刃上划过,剑体有所感应般白光闪烁。
“去!”
天枢将剑朝着沧海秘境的方向掷出,宝剑凌空,似通灵般朝目的地而去…
太始山脚下,沧海秘境一如往常的风平浪静,结界内镇压的恶灵凶兽不敢轻举妄动,结界外奇花异卉摇曳生姿。
流萤和尹朝露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蹑手蹑脚凑近沧海秘境,流萤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结界,顿时看到一圈一圈流转的光亮。
“这就是姐夫提到的沧海秘境?”
流萤看向尹朝露,止不住兴奋道,“这周围灵力深厚,受其滋养,生成的宝贝可多了。朝露,这回咱俩要发达了!”
流萤和尹朝露俱是西缥缈白虎宫门下弟子,白虎宫尊主之女百里環与青龙宫尊主嫡长子陆謇不日即将大婚,二人此次前来就是想寻些宝贝给师姐百里環添妆的。
说起陆謇,也是一个可怜人。
作为青龙宫的少尊主,曾经也是个杏花拂面春日游的翩翩少年郎,痴恋玉衡神女多年,玉衡神女陨落后,陆少尊主一片相思痴候千年,弟弟陆恪都在他前头成了亲,他还是痴心不改,可把陆尊主愁坏了。
如今,二公子陆恪的长子都会满街打酱油了,陆謇终于慢慢放下一腔深情,随父亲从东凌虚远赴西缥缈,向白虎宫尊主之女百里環提了亲。
两家门当户对、珠联璧合,亲事也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