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回到自己房间后,召出了体内的杀戮之气。
一团黑烟自天枢身体上升起,“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召我出来,为了那个丫头?”
天枢看了眼杀戮之气,冷声道:“我提醒你,不该动的人别动,否则,别想再从我这里吸食到丝毫神力。”
杀戮之气反击道:“我也提醒你,不要忘了是谁助你逃出识海的。”
天枢冷笑一声,“所以说,我们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你若是得寸进尺,就别怪我玉石俱焚!”
杀戮之气的气焰似乎弱了几分,默默回退到天枢体内。
窗外,隐了气息躲着目睹一切的摇光也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看上去,杀戮之气对恶魂还是很忌惮的。
可能这就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吧。
当年,为了镇压杀戮之气,天枢不得已将自己的神魂分裂为善恶两相,恶魂也确实如他期待的那般吸纳了杀戮之气并与它一起封印在识海中。
一千多年沧海桑田,恶魂终究还是脱离了炎旸神印的控制,逃离了识海。
甚至,夺得了身体的主导权。
借着月色,摇光看了眼一直藏在身边的寒玥石和匕首玄曜。
她已经跟恶魂耗了太多时间了…
天枢手上的剑伤迟迟不曾愈合,甚至还愈发严重起来。
见不得那张脸因伤口溃烂蹙眉,摇光心软,带着药膏推开了天枢的房门。
彼时天枢刚刚褪去外衣准备就寝,摇光老脸一红,顾不上避男女大防,硬着头皮端着一盘子瓶瓶罐罐进了内室。
“你别误会,你上次救了我,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
摇光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说完便拉过天枢那只受伤的手,拆起了绷带。
天枢并没有拒绝,居高临下地坐着,静静看着对方低头处理伤口。
与世隔绝一千多年,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天枢记忆中的样子了。就像眼前的小师妹,那个贪玩偷懒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我不是他,不会像他那样假装清心寡欲,你最好别招惹我。”
摇光不解何意,抬头看了眼天枢,翻了个白眼后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情。
“谁乐意招惹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枢渐渐习惯了摇光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对她的责难也变得越来越克制,更多的时候,天枢已经学会了对摇光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天枢每日里还是需要斩灭恶灵妖兽来调和体内的气息,然后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回到魆湖。
有几次,天枢累得晕倒,还是摇光将满身血污的他扛回魆湖的,每每天枢醒来,摇光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眼前。
有时候,天枢甚至会萌生出永远留在沧海秘境的念头。
摇光在一次扑萤火虫的时候不慎撞入了天枢怀中,天枢倒也不生气,拉着她去看了漫天萤火。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不问世事,过着隐居的日子,也很好,是不是?”
摇光被天枢拥入了怀中,手中刚抓到的几只萤火虫挣脱束缚翩翩飞舞。
萤火虫的光点在摇光明明灭灭的眸光中渐渐模糊,摇光有过一瞬失神,直到玄曜自袖间滑入掌心。
“原本,我们就该是这样的,破坏这一切的人,是你。”
随着一声闷哼,天枢松开了摇光。
摇光紧紧握着玄曜刺入天枢胸口,鲜血在衣襟上蔓延开来,而天枢体内的炎旸之灵也在不受控制的往匕首上汇聚。
天枢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为什么?”
“对不起。”
摇光拔出匕首,炎旸玉已经嵌入了玄曜的利刃中。
“我早说让你除掉她!”
随着一声咆哮,杀戮之气从天枢体内冲出,又在远处汇聚,调转方向朝着摇光呼啸而来。
望着风驰电掣而来的杀戮之气,在那一瞬,摇光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枢居然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了。
摇光看到这一击正中天枢,看到他眼中的决绝,看到他与杀戮之气玉石俱焚,看到他在这场同归于尽中一点点消散…
一切发生得太快,摇光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对他说,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从这个空间中剥离。
摇光再一次脱离梦境。
是的,摇光与天枢恶魂在沧海秘境中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原来,摇光已经参透了晓梦术的最高境界掌梦,创造出了梦中梦。这场梦有两层,善魂消散后,摇光脱离梦中梦,与恶魂回到了第一层梦中。恶魂消散,这场梦,才算是尽了。
善魂消散前的那个晚上,天枢握着摇光的手告诉她:
“善恶两相神魂情爱互通,所以,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恶魂绝对不会伤你分毫,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获取他信任的人。”
彼时只顾着担心天枢,摇光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获取恶魂信任后,以玄曜取回炎旸玉,炎旸寒玥相合,善恶两魂相融,生死符灭,杀戮之气重回剑体。”
“阿摇,只有你能帮我了。”
但是,他们不确定,梦境中消散的神魂是否真的回得来。
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尝试过。
天枢在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
若赌输了…只要能确保杀戮之气和自己的另一半恶魂无法再祸乱人间,也算不违背自己的初衷了。
天枢义无反顾,摇光便陪他完成了这场豪赌。
与恶魂相处时,摇光故意处处激怒他,目的是彻底打消他对自己留在沧海秘境的动机的怀疑。待恶魂肯为了她与杀戮之气翻脸时,摇光便开始转而以关怀和陪伴,让恶魂一步步沦陷。
其实,天枢恶魂早就知道摇光有事瞒着他。
那次摇光被杀戮之气击伤,天枢替她疗伤时,察觉到她灵根中有一丝微弱的神力连接着鸿蒙圣物。
摇光的鸿蒙圣物自然是晓梦琴了。
那时恶魂就猜到,他所感知的一切,或许都是黄粱一梦。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对柔情蜜意的贪恋中渐渐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