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湖畔,张三丰并没有朝风清扬这边望过来,他正站在阳光下和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男子说话,神情显得很随和。
这个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男子赫然竟是前两天他们在狗肉铺子里碰到的霍天,霍公子。
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也许还不是,霍公子留下条子请他们入翠峦山庄,未能等到,这才特此前来?
他们俩就站在那里谈话,离的很近,谈话内容别人听不清。
可是突然之间,霍公子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张三丰一掌斜劈而来,这一掌威力不小,已完全没有了他在狗肉铺子里那种柔弱书生的感觉。
张三丰身子一闪,一个肘拳撞在了他的软胁上。两人神色中不但未带怒意,反而笑了起来。
原来,他们是在比试拳脚功夫。
才一会儿的功夫,霍公子的豪华大马车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翠峦山庄。
沿着山庄里那条彩石砌成的小径往前走,穿过一条花径,又走出花丛,前面半顷茶塘上的九曲桥头,有个朱栏绿瓦的水阁。
风清扬他们进去的时候,小阁里已经有八个极美的女孩子身上穿着轻纱薄衣,手里捧着美酒佳肴围成一圈等候在那里了。
现在美酒已经不知斟满了多少杯,翠峦山庄里的人神情都是轻松的,是愉悦的,仿佛红尘中所有的烦恼和忧伤都已被隔绝在翠峦山庄的高墙之外了。
这霍公子言谈举止极有修养,似是个不缺钱财,毫无心事的读书人。他这次专程邀请风清扬他们前来也好似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想与他们交朋友的。
现在男人们的酒意更浓了,水阁里笑声不断。
这些笑声大多都是从这些轻纱少女喉咙里发出来的,她们的笑声是那样轻柔,那样甜美,让男人们听了很容易溶化。
而风清扬却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因为这不是他的兴致所在。他的眼睛望着栀蓝,栀蓝此刻像是已有些乏了,所以他想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霍公子将他珍藏多年的名酒(世上重金难求的名酒)摆上了桌,张三丰自然不想此刻就走的,所以他手里的酒杯换成了大碗。
霍公子起身去了厨房,他要亲自下厨烧几样素菜给大家吃。
他说他会炒的菜决不比他读过的书少。
霍公子刚一进厨房,从大门口走过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那天他们见过的小候爷,他身后跟着六条大汉,显而易见这些汉子是他的保镖。
小候爷是一个人进到水阁里来的,他的保镖全都立在水阁外。他一进来,这八名轻纱少女便退了出去。
现在水阁里就只有张三丰他们三人和小候爷了。
他们三个人脸上的神情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他们并不想交他这个朋友,自然当看不见。
小候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楞楞地站在那里,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栀蓝,好似痴了一般。
小候爷一向风流成性,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霍公子怎么会有小候爷这样的朋友?他们怎么能玩在一起?
也许经商的人只能如此。
此时此刻,风清扬已经站了起来,他站在栀蓝身前就像一座山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小候爷的视线。
小候爷的视线也已经移到了风清扬脸上,这时水阁里顿时充满了肃杀之意。
小候爷能有今天的地位,可见不是胸无城府之人。
风清扬与张三丰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自己冒然出手,以卵击石。
于是,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小候爷突然笑着说:“这酒还不够多,不够好。我是来给大家送好酒来的。”
话音刚落,在水阁外候着的保镖便抬了一大缸酒进来。
酒缸在风清扬跟前放了下来。
可这酒缸刚一落地瞬间就炸成了碎片。
一个黑衣人从缸里腾空而起,他手里一把耀眼的匕首直刺张三丰咽喉,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冲着张三丰而来的,可是黑衣人手腕一转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却刺向了风清扬胸膛。
栀蓝尖叫着,看起来怕得要命。
风清扬虽然酒意已经很浓了,可是他的眼睛并不花,他的头脑也很清醒。
当然的张三丰的脸色也没有变。
因为,只见风清扬手指轻轻一拨,这把闪闪发光的尖刀已经飞了出去,飞入了花丛之中。
小候爷先是一怔,接着厉声喝道:“来人啊,快给我把刺客拿下。”
未等那些保镖冲进水阁,黑衣人早已被风清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自知一击不成,绝没有再出手的机会,所以现在他只有死,死是他目前最舒坦的一条路,下一瞬黑衣人已咬舌自尽。
看到这一幕,栀蓝瞬间骇得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大床上。
风清扬坐在床沿上拉起栀蓝的手,柔声说:“你好点了吗?”
栀蓝点头。
风清扬扶她坐直身子,给她喂了些温水。
“风大哥,翠峦山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栀蓝问。
风清扬把她揽进怀里:“原来霍公子就是那天请媒人来向你提亲的男人。”
栀蓝垂下头:“那……那风流成性的小候爷和霍天是一伙的?”
“我看也未必,只是各取所需罢了。”风清扬说。
风清扬又说:“霍天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商人。他饱读诗书不重名利,原本和小侯爷不是一种人,可是人很多时候表面上却又可以与不同的人打成一片,这也是一种普遍现象。”
“这个我懂。比如为了经济利益或者其他所需,可以装成一类人,但是骨子里谁也不会和谁交心。”栀蓝眨了眨眼。
风清扬笑了笑。
栀蓝忽又抬起了头:“那酒缸里的黑衣人是小候爷派来对付你的吗?可他为什么如此?”
“为了你!”风清扬说。
栀蓝眼睛里带着种惊讶的表情。
“小候爷本就在此地有很多眼线。他知晓霍天向你提亲遭拒,而他也得知我们去了翠峦山庄。”
“他正可借机将替死鬼藏入酒缸进行偷袭。偷袭不成,那人便死。我们就算怀疑,那山庄是霍天的,提亲遭拒的也是霍天,他便可置身事外了。”风清扬说。
栀蓝的脸靠在风清扬胸膛上,慢慢地接着道:“其实他们并不是中意我的人,他们看中的只是我的脸而已。所以……”
所以她没有说下去,她按照心中的想法化了一个丑丑的妆,她变成了丑女人。
她照了照镜子,似乎很满意,这样子麻烦就会少很多了。
可是,栀蓝刚刚走出客栈来到院子里,她就怔住了。
因为她一眼就看到张三丰故意在捣蛋,他拽住了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笑嘻嘻地说:“我认得你,你就是化成丑八怪,化成男人,我都认得你。”
栀蓝眼珠子转了转,扯下张三丰头上故弄玄虚遮住了半边脸的帽子,笑道:“我也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