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嗣想着想着,嘴角便勾起了一个醉人的弧度,那笑容邪魅又不失真诚,坦率中又带着几分温暖。
玄嗣批起大氅便不由自主地向雪瑶宫走去......只见雪瑶旁边趴着一个青衫倩影,双目紧闭。
“果然,又守在这里睡着了。”玄嗣一边心疼地摇摇头,一边脱下自己的大氅。
“云蘅——云蘅——”青璇朱唇微启。
听见青璇喊着云蘅的名字,玄嗣心中几丝嫉妒一闪而过。
见此情景,玄嗣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他刚伸出手本想再幻出几片雪花冷上她一会儿,但看着她微微轻瑟娇小的身躯,许是于心不忍吧,还是把大氅披在青璇身上,便轻步退出,顺然靠在雪瑶宫墙边的栏杆上。
忽然,一道白光突至,刺得人睁不开眼,黑暗幽静的夜空犹如白昼般光亮。
玄嗣努力睁开眼,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出现在自己梦中无数次的长斧,如今就赫然地立在自己眼前。
“此乃盘古斧,此斧可毁天灭地、穿梭太虚,可助你成就一番霸业!”只闻声却未见人。
玄嗣虽不知来者意图,但能潜入九重天身怀盘古斧又不被人察觉,实属高人。且不知这盘古斧是真是假,是福是祸,自当不敢贸然接受。
“玄嗣无心成就什么霸业,这盘古斧也断然不会收下,阁下请回吧!”
那株沉睡已久的雪瑶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感召,通体发光闪烁。最后竟幻化成了透明的青璇的模样,如仙子般款步走来。
玄嗣不可思议般瞪大了双眼:“你是......青璇?”
“我是青璇,可又不是青璇。”
面前的人虽与青璇生的一般模样,可这仪态神情及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同一人。
“我乃青璇七魄中的一魄,千年来一直幻在这雪瑶之中,当日你三人遇险,是青璇的血唤醒了我,待这雪瑶枯萎之日,便是我重归青璇之时。少一魄的青璇非仙非神非妖,且雪瑶生于昆仑本就属寒灵,恰与妖神结界相克。这也就是青璇为何可毫发无损进出锁妖塔之因。”
这雪瑶似乎看穿了玄嗣的心思,一语中的般解开了玄嗣心中所忧。
“今日显现万不得已,望你今日务必收下这盘古斧。我今日所讲,想必你兄长早已知晓,正打算待雪瑶枯萎之日携我闯入锁妖塔营救你的母妃。玄嗣,你知道的,仙骨进入妖神结界必会堕仙,若我真被强行带进锁妖塔,我这一缕魂魄必然灰飞烟灭,青璇也会堕入魔族,少一魂魄终不轮回。如今云蘅不知所踪,唯有你能帮青璇度过此劫。”
玄嗣半信半疑地盯着眼前的这位“青璇”,仔细地考虑着“青璇”此番话。
“相信我玄嗣,你知道,青璇不会骗你的!”
没错,这位“青璇”说得很对,这千年之久,想必父君也知晓这雪瑶与青璇的关系,那么君父要这一缕魂魄有何用处?兄长既已知晓此事,是想利用青璇的这一缕魂魄进入锁妖塔,两者无论成败,伤害的终会是青璇。
不,绝不能让青璇为此受到伤害。
“好,多谢相告,我必会保护好她。”经过短暂冷静的思考,玄嗣终于收下了盘古斧。
“玄嗣,谢谢你。”青璇的魂魄微笑着,瞬间幻回了雪瑶。
北海一战,惨不忍睹。
三界内生灵残化,黎庶涂炭,尸横遍野。
天帝见此不得不加派人手平息战乱,玄朗与玄嗣二人均在此列,事态紧急,玄嗣还未来得及同青璇告别,便被匆忙推去前线。
临行前日,玄朗不知何故突发异症,全身冰冷抽搐,口吐鲜血不停,连天医们也瞧不出是何原因,天帝便特许五殿下玄朗留在天宫修养,以观其后,其余殿下皆随天族战将同入北海。
又是三年一次的百魔朝归宴。
这一天,广陵一战终于传来了一线有利消息,那么也便意味着,云蘅要回来了,青璇的云蘅很快就要回来了,很快......他们便要成亲了,真好。
今日百魔朝归,玄嗣应该就快回来了。
青璇心下盘算着,她决定趁着今日再去一次锁妖塔,也算是同白楚岚告别。
雪瑶宫外的玄朗密切注视着宫内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否则广陵这场维持这么久的鏖战,对他和白楚岚来说,将毫无意义。
此刻,青璇曾为了救自己和玄嗣被雪灵豺重伤之事闪现在玄朗眼前。平静的心再起波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玄朗的眼目之盼,内心之欢皆是源自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
是的,他不愿,可是自己的母妃......不由他多想,这厢青璇便踏出宫门,朝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青璇,不要去......不要去......”
玄朗心里默默祈祷着,颤抖的身体、紧握的拳头,角落里的人儿内心挣扎不休......
良久,玄朗拭去眼角滚烫的泪滴,两片薄唇轻颤:“青璇,对不起。”
言罢,便跟了前去......
此时,宫内的雪瑶微微颤动,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妖神结界。
一双钟天地之灵气的眉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男人矗立在妖神结界处。
男人深褐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光,身材高拔挺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仿佛天人一般。
“天......天帝陛下!”
青璇不曾想过会遇见任何人,即刻匍匐在地以行大礼。
天帝侧目,眼中划过一丝光亮:“你是守护雪瑶的仙娥?”
“回天帝,正是青璇。”
“雪瑶可好?”
“都好。”
“嗯。”
天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青璇轻轻抬眸,四下已不见天帝身影,这才喘了一口大气直起身来。
整理衣衫之际,一只通体雪白碧瞳折耳的小白兔蹒跚蜷缩在青璇脚下。
“你受伤了吗小兔子?”
那只兔子好似听懂了青璇的话,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青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兔子的头,说道:“别担心小兔子,我的医术可高了,肯定会治好你的。嗯……就算我治不好,我还认得两位殿下,他们定会将你治好的。”白兔点了点头。
“可我现在有事,你可以先去雪瑶宫等我吗?”
白兔不肯,不住地蹭着青璇的腿,祈求青璇不要丢下它。
“好吧,那你便跟着我吧,反正今日不会有妖魔鬼怪,来吧!”说罢青璇便示意小白兔来自己怀里,那只兔子依偎在青璇怀里安适极了。
行至锁妖塔,那只白兔眼见塔内闪着怪异的光便惊恐般瑟缩着身子,不一会便迅速逃离了青璇的怀抱。
“楚岚娘娘,我是青璇,我来看您了。您知道吗?青璇方才在塔外遇见了天帝,许是来看您的,也许很快,娘娘便可出来与玄嗣和玄朗团圆了。”青璇倚在锁妖塔的正门轻轻诉说。
天帝?
白楚岚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下一颤,他就在塔外?是来看自己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几千年来他从不来找自己?也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
起初她还相信,自己只要等就可以了,只要等下去,他一定会来接自己离开这里,于是她等着、盼着、念着......可是她错了,她什么都没等到,七千年,七千年过去了,除了被鞭挞剔骨她什么都没有......她恨他,她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破塔而出,一定要天族付出这千年的代价。
直到那一天,一个不神不妖的小宫娥出现了,她知道,自己就要重生了。
“娘娘,广陵一战终要告捷,这许是青璇最后一次来探望您了。”青璇说至此,脸颊攀上了一抹绯红。
“六殿下也参与了此战,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我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五殿下本也要参战,奈何临行前突发重疾,不过娘娘放心,殿下已然痊愈了,如今健康得很呢!”
不知何故,青璇的筋脉一直剧烈跳动着,使不出半点气力,头也愈发的沉。
那只白兔蹭了蹭青璇的腿,示意她赶快离开。
“嗯?你瞧我,差点忘了你还伤着呢!我们这便走吧!娘娘,您保重!”
临行之际,突然一阵刺耳的轰塌之声铺天盖地而来。锁妖塔竟然顷刻间碎石横飞,仅须臾间,面前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白兔惊恐地叫着。
“这想去哪儿啊?我的好儿子!”妖冶妩媚空灵般的声音已至青璇面前。
“你是......楚岚娘娘?”青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这美丽的女人。
白楚岚没有回答青璇,略微用手施了法术,身边那只受了伤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瞬间幻化成了人形。
“玄朗!怎么是你?”青璇心下大惊。
“青璇,快走!赶快离开!”幻成人形的玄朗被白楚岚扼住了喉咙,吃力地说。
“想跑?”白楚岚另一只手猛力挥动,青璇便摔倒在地。
“还没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白楚岚一边说着,一边勾起青璇的下巴,“如若不是你几次三番的趁着百魔朝归宴来看我,我又怎会法力大增,破塔而出呢?”
白楚岚咯咯笑着,“你很聪明,知道百魔朝归之日这塔中再无他人,方来探我,恰恰是这样,才更加方便我一人吸食你体内的雪瑶元灵啊!如此,是真的要感谢你了!哈哈哈——”
青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从雪瑶幻化而来。难怪,难怪除了自己谁人也碰不得它。难怪,难怪自己从锁妖塔回去以后便异常嗜睡,夜里睡在亭外也是常有之事。
眼前的女人,哪里是玄嗣玄朗口中温柔娴雅,天帝深爱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个诡异可怕的妖怪。
“你想做什么?”
青璇害怕地向后缩。
“嗯,做什么,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白楚岚妖媚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母妃,求你不要伤害青璇,你既已破塔而出,就不要再伤害无辜了!趁君父还未发现,赶快离开吧!”玄朗不住地祈求白楚岚。
“好孩儿,母妃差点忘了,若不是你以猼扡之血暗自告知母妃雪瑶之事,那母妃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元灵?”
白楚岚的话让青璇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自己视若兄长之人,竟然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了岌岌可危之境。
“来吧,把你的元灵都给我吧!”
瞬间幻成了原形九尾猼扡的白楚岚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逼近青璇,青璇忙躲闪未果,白楚岚一口便叮住了青璇的玉颈,鲜血顺着白楚岚的牙印点点渗出,在她那一袭青衫上开出了一朵花。
“母妃,不要!母妃,不要!”玄朗死死地拽住白楚岚的腿,企图挣开肆无忌惮的白楚岚。
挣扎之际,震耳欲聋之音滚滚袭来,那妖神结界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劈开。
“啊——”正在吸食青璇元灵的白楚岚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推震到远处。
盘古斧可毁天可灭地,这妖神结界自然不话下。
是玄嗣!
青璇知道,玄嗣既归,那么云蘅也定是回来了!
云蘅急速奔来,将面前的泪人紧紧地拥在怀里。
顷刻间,青璇的思念、委屈、恐惧尽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青璇,我来晚了。”云蘅双手拭去青璇如断珠的泪滴,“别怕,我回来了!”云蘅正说着不挥动手指,幻出玉魂借其之力为青璇止住了血。
“盘古斧?”白楚岚激动不已,“玄嗣孩儿已获盘古斧,哈哈哈,真是天来助我!哈哈哈!”
“母妃,收手吧!不要再伤害青璇了,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母妃何故要苦苦相逼?”玄嗣哀求道。
“寻常女子?哼!若只是寻常女子你三人何故如此拦阻我?若只是寻常女子为何她可踏入让神仙战栗却步的妖神结界?哈哈,你以为你们的天帝不知晓此事吗?她若只是寻常女子,天帝又为何要留住她和雪瑶呢!你们那个道貌岸然的天帝不也同我一样吗?”白楚岚怒火中烧,“这七千年剔骨抽筋之痛,我白楚岚誓死也要让天族付出代价!今日,拦我者,死!”白楚岚愤恨道。
云蘅见怀中伤痕累累的青璇,心如刀绞,肝肠寸断,面对已经发了疯的白楚岚,不免怒上心头。
云蘅将怀里的泪人交于玄嗣,其架势似要与白楚岚决一死战。
“云蘅!”玄嗣抢在前头拦住了他,“云蘅!我母妃她……”玄嗣深知母妃今日此举无论自己如何求情都难消云蘅心头之恨,内心挣扎犹豫片刻,“求你……别伤她性命……她的罪孽,我来还!”
云蘅双目冷若冰霜,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玄嗣看青璇苍白的面孔,血痕未干的伤口,一阵心疼,自责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在母亲和青璇之间选择?要她们两个都好好的活着不行吗?为什么?他多希望今日受伤的不是青璇和母亲,而是自己。
白楚岚被困于锁妖塔近万年之久,妖性之善早已泯灭,加之天帝对她的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激起了她潜在的妖魔之性和彻骨之恨。几年来她吸食了青璇的雪瑶元灵,功力大增,让本就负伤的云蘅难以招架。
“噗——”云蘅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哼,不自量力!竟能让云蘅上神身负重伤,伤看来吾儿广陵一战,实属费了不少心思。”白楚岚侧目看了看玄朗。
云蘅与玄嗣当即顿悟,原来广陵一战玄朗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青璇的雪瑶元灵。
白楚岚见青璇在玄嗣手中,盘古斧的威力不由分说,即使是自己亲生儿子白楚岚也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得不到雪瑶元灵,那能摘取雪瑶也是好的,即便是雪瑶的一魄,亦可助自己一臂之力。白楚岚心下盘算着,猛地冲出结界,飞往雪瑶宫。
玄朗心下狐疑,自己的母妃不得到雪瑶元灵是不会罢休的,盘古斧威力无比,此刻再不收手的确得不到任何好处,难道是?
“不好!”玄朗惊呼,“快去雪瑶宫!”
云蘅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急不可耐地奔往雪瑶宫。
玄朗心下愧疚,便一同赶往。
白楚岚赶到雪瑶宫,见雪瑶通体泛红,发出微弱的红光,心下大喜,仰天长啸:“玄坤,今日我摘夺这雪瑶,来日,便是你天族毁灭之时!”
白楚岚手中的雪瑶脱离了池中精华的滋养,瞬间蔫了,仿佛没了气脉一般。
玄嗣怀中的伊人也不知何故,瞬间昏睡了。
“青璇!青璇!醒醒青璇!”玄嗣心像被活生生割碎了一般疼痛,用力摇晃着青璇,奈何怀中的人儿依旧无动于衷。
玄嗣见状不免慌了,这究竟是怎么了?此番可如何是好?
“君父,对,只有君父才能救青璇。青璇……你一定要坚持住……”玄嗣自顾自地说着。
只见他匆忙之际抱起青璇,踏出结界,盘古斧奋力挥动,修补好残裂的妖神结界,以免百魔归来再生事端。
雪瑶宫。
白楚岚摘取雪瑶之际,云蘅与玄朗皆赶到。
“白楚岚!放下雪瑶!”云蘅怒不可遏。
“母妃,求您放过青璇吧!孩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你和青璇都好好活着!”
玄朗哭诉着,“孩儿已经一错害了青璇,不可再错了!母妃,求您收手吧!”
“朗儿,勿怪母妃心狠,这七千年削骨锥心之痛,母妃实属恨不过!若没有这雪瑶助我一臂之力,又怎能捣毁九重天以泄我心头之恨!”
白楚岚说罢便要逃离天族,就在要破天而逃的那一瞬,天后的无形化妖网不知何时早已部下。
化妖网乃是天后身边的灵豺所变幻,灵豺为人间的灵气所化,受晓玄真人点化成灵兽,追随着天后来到了这九重天。
化妖化妖,任凭何方妖魔,只消被化妖网所缚,便原形毕露,化骨成烟,灰飞烟灭。
若不是吸食了青璇元灵的缘故,白楚岚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白楚岚元神大大受损,顿时幻成了原形。
她看见悬于空中趾高气扬的天后,无尽的不甘和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只见天后两掌相交灵力幻生。
“潜貅之掌!”白楚岚惊叹道,“我竟不知,你的潜貅之掌已精进到了如此地步,只消化掌便可聚灵。”
天后眼中杀意渐浓:“怎么,你这妖孽可想领教领教本神的潜貅之掌?也好顺便告诉本神,如今这感觉和七千年比起来,有何不同啊?”
“母神!请您饶了母妃吧!孩儿和六弟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求母神饶了我母妃,求母神饶了我母妃!”
任玄朗怎么求情,天后始终都没有理会。
“朗儿,照顾好嗣儿,一定要活下去!”白楚岚无可奈何,手里紧握着那株雪瑶,纵身跳下了那诛仙神台......
“不要——”云蘅伸手没有抓住白楚岚,也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母妃——青璇——不要——”玄朗追到诛仙台旁,嘶声咆哮。
玉魂灵性极佳,危机时刻,受诛仙台反噬瞬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云蘅推了上去。
“青璇——青璇——”云蘅被诛仙台反噬得遍体鳞伤,鲜血一口接一口地喷涌而出。新伤旧疾在此刻一并化作了伤心欲绝,如泣如诉的啜泣呜咽声,在诛仙神台久久回荡着......
“玄朗!天族五殿下做得可还快活?”随着化妖网的消失,天后的雪灵豺便随之显现。
“只可惜,玄嗣不在。”天后可惜地摇摇头,“今日,本宫便让你们母子团聚!”雪灵豺忽地从天后身旁窜涌而出。趁玄朗不备一把将他推下了诛仙神台。
“天后!你欺人太甚!即便毁仙骨堕魔族我也要一雪今日之耻——”
诛仙台,诛仙台,诛仙毁神,戾气千丈。神仙跳下轻者修为尽失,重者可折磨致死。
云蘅的玉魂在诛仙台所反噬,历经天地万物的玉魂竟裂一道痕。若不是玉魂极有灵性,为了护主霎时间涌幻一股强力将云蘅推了回去,云蘅恐怕早已于诛仙台魂飞魄散,湮灭成灰。
诛仙一别,九死一生。
白楚岚在化妖网下本就元神碎裂,即便雪瑶元灵在身,跳下诛仙台也是必死无疑。
弥留之际,白楚岚神志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与玄坤初相识的那段光景,是那么美好,那么惬意,不时似有欢声笑语萦绕于耳际......
可到头来呢?自己却落得个惨跳诛仙台的下场,你不是天帝吗?不是三界内至高无上的帝王吗?怎的连自己妻儿都保护不了?
呵呵,是了,帝王的情爱,不过如此。
白楚岚流下了两行清泪,奋力地呐喊道:“玄坤,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子嗣,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情爱所误,真心相付,永无善果!”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若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何故去盗取猼扡族的上古灵芝草,方成了猼扡族的罪人......
白楚岚何错之有?
错了,的确是错了,且一开始就错了,他是神,她是妖,原来一开始便早已注定了这结局。
“玄坤,若有轮回,来世,我,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一滴滴冰凉的泪沿着诛仙台点点飞逝......白楚岚的眼眸再也没有睁开,一点一点,形神具灭......
自那日诛仙台被救回,云蘅便昏迷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云蘅的魂魄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元神才得以修复。
“青璇......青璇......”模糊中呼唤着青璇的名字。
“醒了醒了!快,快给上神瞧瞧!”阁内有些嘈杂,云蘅尽力地睁开眼,奈何再怎么努力也始终看不清楚,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玏佟道人果然神机妙算,三日上神果然醒了!”阁内的人惊讶道。
“上神已醒,元神归位,老朽这便告辞了!”玏佟道人不等他人开口道谢挽留便幻作一陨灵石转瞬幻化而去了。
夜,寒风刺骨。雪瑶宫内烛火摇曳,那翩跹的舞姿仿佛在娓娓诉说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玄嗣就这样静静守着青璇,一刻不敢放松,他害怕,他害怕一旦自己懈怠了,一睁眼青璇就会消失不见,害怕她从自己的世界里从此变得杳无音信,哪怕她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只要她好好的,他便心满意足。就如自己的母妃......哪怕是在锁妖塔里被困一世,也要比跳下诛仙神台好太多,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玄嗣的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滋味漫上心头,他从未有过像这一刻的感觉,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青璇就这样沉沉地睡着,玄嗣就这样默默地守着她。仿佛连万物都静止了一般,玄嗣也许只有面对这样的青璇,才会有勇气毫无顾忌的开始爱她......
耳畔呼啸的疾风,身体雷击般的痛楚和眼前那片片的眩晕,令玄朗的思绪越发地清醒。
这是......诛仙台?
是了,玄朗心里清楚地知道,就是那个逼死母亲的人将自己推下了诛仙台。
“天后,若不是你,母亲和青璇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啊——!”玄朗心中愤恨,青筋暴怒,双拳紧紧而握,却发现自己浑身轻飘飘使不出一点力气,玄朗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仔细地摸着自己的头和肢体,方才发觉自己已然没有了仙骨神根。
“哈哈哈哈!”玄朗狂笑着,“原来父君的眼里,竟从未视自己为子!就连跳下诛仙台也认为我是你的耻辱!竟抽毁我神根毁我仙骨!”玄朗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也好!免得来日兵戎相见心下不忍!今日,我愿自堕魔族,噬血噬魔,待有朝一日血洗天宫!”
玄朗瞬间变得通体暗黑,不时还闪出诡异的红光来,与那个天帝五殿下判若两人。父君的抛弃,母亲的怨念,青璇的无辜......无不充斥着玄朗的脑海......
玄朗只身来到了魔族殿,一路上一个魔族魔者的影子也没有。转身间,一个青衫倩影映入他的眼帘,这女子他断不会认错,这一次,自己决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青璇!
“哈哈哈哈!五殿下!恭候您多时了!”
一个声音显现,一群魔族魔者纷纷从内壁隐现。眼前的魔尊容光焕发,想必是吸食了青璇魂魄的缘故,那么将青璇悬挂于大殿中央,想必就是为了等来此救她的人吧。
玄朗淡定地看着魔族,不慌不忙道:“听闻魔尊如获至宝,本座也想来凑个热闹!”说着便使出一股真力,噬向前方。说时迟那时快,玄朗方才不知哪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只发动了三成的功力,便将数尺外的魔尊震到大殿的石崖剑壁上,致使方才神采奕奕的魔尊瞬间变得苟延残喘。
“你......你如何......咳咳咳......”眼前的魔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满眼尽是惊恐。
其实玄朗能在一招内完胜魔尊完全得益于白楚岚,白楚岚在弥留之际,怨念戾气皆过深,诛仙台亦无法将其消弭,那股怨气便久久徘徊于诛仙台旁,等待可依附之躯,谁料这股怨气竟跟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了魔族。白楚岚虽被天后重伤致元神碎裂,但其妖魔之力却丝毫未损,加之吸食的雪瑶元神,足以让玄朗轻而易举地置魔族于死地。
玄朗太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了,尤其是那一双双惊恐万分的眼神,让玄朗觉得自己本就属于这里,自己才配做这里的王。
“魔君在上,请授我等一拜!”
众魔者们纷纷向玄朗朝拜,纷乱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练此起彼伏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君上初临魔族,想必这会是累了,还不赶紧把那个废物扔进炼妖炉里,练出丹药好给魔君补补身子!”
一面容清秀,双眉上挑的男子凑到玄朗身边,一边指着垂死的魔尊,一边呵斥着。
“很好!”玄朗面露满意之色,“没想到魔族也有这般识时务者!”
“君上过奖,君上法力无边,我等仰赖君上,想必壮大我族直毁天族指日可待了!”
“名字!”
“无常。”
“无常。世事本无常,本座很是赏识你,今日封你为护法,即日前往人间大肆招魂,操戈兵刃!”
“是!”
“还有!”玄朗顿了顿,指向一边,“即刻将那女子放下,将她存于冰棺之中。任何人不许打搅,每日必采集晨露精华来我座前!”
“是!”
望着冰棺里的人儿,玄朗不禁痛心。放心吧青璇,我会一直守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这几日,玄朗日日都陪伴青璇至天明。
“青璇,我已经是这里的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玄朗眼里数不尽的柔情,为青璇输送着晨露精华。
棺内青璇通体的红光点点消退,说明雪瑶之根在渐渐复原。
“启禀魔君,守卫来报,天族两位上神正急速向我道赶来。”
“这么快就找来了,不愧是上神,这一次,我绝不能把青璇让给你。”玄朗心下思虑着。
“魔君!还望魔君当即决断!”无常候在帘外平静地说。
玄朗望了一眼青璇,淡淡开口:“开启幻阵,尔等无需参战。”他终究是没狠下心来,毕竟一个是他手足亲兄,一个是青璇最爱之人。
无常抬抬眼,心下疑虑,没有言语便忙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他来了,青璇。”玄朗暗自叹道。
浮华幻阵,险恶至极。
妖魔最善洞察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幻化成人形,具形貌形声,迷惑人心,静候时机封喉索命。
“玄嗣哥哥——玄嗣哥哥救我——”
云蘅与玄嗣刚踏入这魔族之界,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散。此时玄嗣正被一个娇媚的声音折磨着。
“青璇,你在哪儿?”玄嗣焦急地呼喊。
“玄嗣哥哥——救我——”那声音越发的凄厉,越发的痛苦。玄嗣猛地一张眼,看见“青璇”正被一群恶鬼疯狂撕咬着。
“青璇”眉心紧蹙痛苦地呼求着:“救我——”
“青璇!”玄嗣大喊一声,盘古斧立即劈向恶鬼。
“轰!”
一个巨响,随着一股青烟,什么青璇,什么恶鬼,全部烟消云散。
玄嗣方才如梦初醒,原来一切都是魔族布下的重重幻境。玄嗣不免一惊,看来踏入魔族,需万分谨慎才好。
另一边幻境里,云蘅独自一人盘坐在昆仑山顶,像是受了重伤般屏息凝神。
“顽石,你若受不住这天火炙烤,如何幻化灵石来补天?”云蘅依旧闭着眼充耳不闻。
“罢了!百日之后,我会再来寻你,如若依旧这般模样,就做回你的顽石吧!”女人说完瞬间幻化成一条极美的蛇,驾着彩云远去了。
“噗——”蛇女远去后,云蘅手扶心口,喷出一口浓血,倒在雪地中。
忽然,雪地中一点微弱的光芒不时地闪烁着,细细看来,是一株通体雪白的草植。
“白草?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草植!”
云蘅说着,动了动手指头来回拨动了它几下。
“嗯?不要动我,我还没吃饱呢!”
昆仑山的雪极厚无比,万年不见活物,这小东西是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再此处生根?眼看着白草把自己的鲜血吃个精光,云蘅才恍然大悟:“你竟然食我的血?”
“哼!大惊小怪,不可以吗?而且你的血可助我早日幻成人形呢!”白草得意道。
“你是一株草植吗?在下孤陋寡闻,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食血之草。”云蘅饶有兴致地俯下身,蹲在那株草植旁。
“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当我是草好了!”那株白草不再理会云蘅,埋头便睡下了。
转眼冬风呼啸,昆仑山上又飘起了白雪,这让本就娇小的草植,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
厚厚的积雪压得那株草植就快要抬不起头来了。它不住地奋力挣扎,奈何大雪纷飞,再如何奋力也都毫不奏效。
“喂——那个谁,璞玉!快来帮帮我呀!我快要被压扁了!”
那株草植理所当然地叫着,就像云蘅本就应该来帮自己一样。
“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求我了?”
云蘅蹲下,动动手指弹了弹它“头”上的雪。
“这下如何?”
“多谢公子弹指之恩,我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
“好啊,我等着你报恩!对了,你如何得知我本为石的?”
“嗯~看在你曾帮助过我的份上,告知你也无妨!”
那草植摆动着自己娇小玲珑的身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你就是其中一颗吧?”
“你这小不点竟知道如此多事宜,看来,你果真并非一棵普通的草植!有趣!”云蘅坐在雪地上摸摸它的“头”。
原来,这株草植便是昆仑雪瑶,只在人间极寒极具灵气之地生根,待吸取世间百草百植精华之日便是雪瑶盛开之时。
“给!”云蘅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流血的手指伸到它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我的血能助你幻化为人吗?你我相识一场,在下自然愿意助你早日幻化成人!”
“你这个傻子!那日你的血就落在我面前,我实属太馋了……没忍住方才......”那雪瑶顿了顿,“哪有如你这般的......竟故意破指放血来滋养我......”云蘅没有说话,只是定睛看看了对它挑了挑眉,示意它赶快吸食。
“喂!你不怕我是噬血成魔的妖怪吗?”那雪瑶调侃道。
“噬血妖怪?哈哈!”云蘅大笑,“即便你是妖怪,我生的如此健硕,体内的血也够你食用几个轮回转世的了!”
那雪瑶心下不禁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有趣之人。
雪瑶没有再推辞,不一会就将云蘅指尖的“滋养品”吸食干净了。
不知怎的,雪瑶渐渐开始意识模糊,全身燥热乏力。而那点点的白光变得越发耀眼,直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良久,云蘅睁开眼那株雪瑶已消失得荡然无存。
“喂!”雪瑶重重地拍打了云蘅的肩头,“我在这儿!”
云蘅忽地转过身,望着自己面前这个芳龄少女,不禁出了神......胜雪的肌肤,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说不出的温婉可人,又带着一股轻灵之气,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那雪瑶把手伸到云蘅眼前,来回地晃了几晃,方才拉回云蘅的思绪。
“你,是刚刚那株......?”云蘅的嘴微微张着心下不解。
“不然呢?你以为这昆仑山上除了你我还会有第三个活物吗?”女子神态悠闲自若,“还要多谢公子的滴血之恩,我才能这么快初具人形!”
“姑娘无须客气!在下......云蘅,敢问......姑娘芳名?”一向洒脱俊逸的云蘅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灵识初具人形的姑娘,竟有些慌神了。
“我不告诉你!”女子对云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便转身奔山脚飞去。
百日之期将至,云蘅知道,只要能熬过那炼火之劫,便可飞升上神,助女娲娘娘补上九重天那残破的一角。可每逢天火炙烤,云蘅终是通体奇痛,体内玉石有碎裂之意。
这天火,便真的过不去吗?
这日云蘅盘坐于山顶,正经受着天火的炙烤,天火中的云蘅通体赤红,眉头紧锁,额头的汗水低落下来与天火交织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终于,云蘅还是没有抵过这穿骨似的疼痛,倒在了雪地上......
“云蘅!”女子急忙奔过去将他扶起,此时的云蘅通体滚烫,女子刚一触碰云蘅,便被滚烫的身躯烫的钻心的痛痒。
女子知道,云蘅再这样下去,必会玉石俱焚,现在唯有自己的雪瑶元灵方能救下云蘅。
女子指尖不住地舞动,不一会儿,雪瑶的元灵便将云蘅团团围住,女子十指尖轻轻挥动,只见一股股缥缈的灵气从四面八风汇聚而来,女子指尖转动,那些灵气统统附在了云蘅身上......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色洒在昆仑山上,令本就雪白素净的山顶更添几许不容亵渎遗世独立之色。
云蘅眼角略微张起,一青衫倩影正俯睡在他胸侧,白皙的皮肤,飘逸的墨发绾在耳后,纤长黑亮的睫毛,微微翘起的两个嘴角,云蘅真不忍心叫醒她,用手轻轻抚了抚贴在她嘴边的几缕青丝,她抿了抿嘴,似乎还沉醉在自己的梦里......云蘅的心猛地抽动似漏了一拍,如此,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望着极美的月色,云蘅心下不禁贪恋起这一刻的时光。
“云蘅,期限已至,可否受天火之炼?”女娲如期而至。
“云蘅......云蘅顽劣未泯,恐难当其责。”
“荒唐,兹事体大,怎可容你?”
女娲面露不悦掌心用力便将云蘅推搡到炼火之台。
即刻,九重天火滚滚而至。云蘅盘坐于炼火台中央,团团焰火浓烈炽热,眼看云蘅就要倒下,女子突然闪现,她极力幻化出自己的元灵,不断地将元灵输入到云蘅体内。
“不要......”云蘅见她如此,方寸大乱,他怎忍心让她用自己的元灵来为自己阻挡天火之炼呢?
“啪——”云蘅一掌重重击向自己的额间,把元灵全部逼出推出了炼火之台,随后两指尖交叉盘卧又静置于双腿之上,把炼火台四周筑起了一层结界,阻止了她的元灵再次输入自己体内。
“云蘅,不要!”女子鼻尖酸涩,红了眼眶,“娘娘,您帮帮他吧!他会玉石俱焚的!”女子跪在女娲娘娘面前苦苦哀求,频频回头望向炼火台里的人,如坐针毡。
“青璇,本座造你,便是要你助云蘅渡过这炼火之劫,你却心之枉然!实属辜负本座!”
“青璇知错,青璇愿将元灵全部奉上,求娘娘救救云蘅!”
云蘅听了二人对话,不住地摇头:“万万不可......云蘅,宁死......不受......”
“云蘅,不要,云蘅!你听我说,我本为植,乃是为你渡火而生,我的存在皆是为你,无论如何,我今日定要救你!”
云蘅苍白的唇勾起一丝苦笑:“傻瓜,若无你.....做上神有何意义?若无你,即便成为......灵石,即便......有了无上的荣耀,都是......都是枉然......不许......为我做......傻事......”
即便这株雪瑶是女娲为助云蘅渡炼火所造,可在云蘅心里,那便是他的至宝,是他要奋力守护之人。
蛇女似心有不甘,掌心不住挥动,灵气瞬间四散开来,冲向云蘅部下的结界,怎料那结界力道异常凶猛,女娲所用之力竟然霎时间被如数弹射回来。
而此时云蘅的身体不知为何却越发轻巧,似有无数双的大手一并托举着他,渐渐地,竟飞升上天。
女娲见势喜悦道:“成了!”
眼下云蘅已顺利渡过天火之炼,飞升为了上神。即刻便可随女娲娘娘补上九重天的裂口,成为灵石中最大的荣耀。
见云蘅毫发未伤,那株幻化人形的雪瑶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慰藉,躲在角落偷偷望着云蘅,他的眉眼怎生得这般好看……望眼欲穿间,不禁咬住了唇角,仿佛暗暗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
迟迟吾行之际,竟被来人的一句话绊住了脚步。
“这便走了吗?”
云蘅垂天而落,衣袂翩然,一双琥珀色眼眸痴痴凝望着她,那眼神,竟有万般的不舍之意。
“上神既已飞升,那青璇的使命便已完成,再无理由继续打扰上神。”
那株雪瑶低着头,目光闪烁,话语间极为平静。
“使命?”云蘅并不相信她的话,他哽咽着,“当真如此?可那夜,那夜......你倾尽所有也要救我,也是使命所致?”
青璇的声音亦有些颤抖:“当,当真......”
云蘅闻之心如刀割,他步步紧逼,青璇步步退后,她不敢多言,更不敢抬眸对视云蘅。她怕,怕自己心中的不舍与爱慕如数倾泻,更害怕看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会于心不忍,会舍不得走,会再次沦陷......
“不要走。”
云蘅来不及多说,生怕就此错过,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怦怦怦”心跳个不停,他牢牢环着她,生怕她就这样在自己身边消失掉,“不要离开我。”
青璇被云蘅这样拥着,胸口慌乱不已,其实,自她幻成人形的那一刻起,她便渴望能与他在一起。
可是,他是上神,日后是要帮娘娘补天的,而自己却只是助他渡过天火之劫的一株草而已,怎么可以这般僭越,妄想与上神……罢了,终究是自己不配。青璇亦伸出双手环住云蘅的腰身,就在甜蜜之余还是不免几丝苦涩:云蘅,对不起,我生是为你,死亦为你,即便我万般痛心不舍,也终逃不过宿命。往后,补天之事极为艰辛且责任重大,你本是块璞玉,又刚刚受过天火的试炼,恐怕有损气脉,云蘅,你日后断断不可靠近三界内任何火源,我即刻便将雪瑶元灵输送于你,这元灵乃是因你之血被唤醒,而今,我将它们如数奉还,望你珍重。
那雪瑶心下盘算着,却早已将元灵幻出,正准备输送给云蘅。
云蘅并不知道青璇正在输送雪瑶元灵给他,乍始只感一股轻盈之力源源不断地钻进自己身体,自己刚刚受过天火的炙烤,如今这股清凉正丝丝缠绕着自己,通体顿感轻畅,以为是自己飞升上神受天地感化所致。
可顷刻间,他猛地侧目方才发觉青璇正在渡元灵给自己,心下大慌:“不可!”云蘅一掌便把她推开,没有元灵附体的青璇如何经受得起已是上神的这一掌?女子受到一掌之力瞬间飞出数丈之远,口中吐出淋漓的鲜血浸透了她的青衫前襟。随着女子那重重的落地声,云蘅的心也随之狠狠地震荡......
“青璇......对不起,对不起!”云蘅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着地上的人儿痛哭流涕,深深自责,悔不当初。
青璇嘴角微颤:“青璇自是......为你而生,也终有......陨灭的一日,上神......不必自责......”
“青璇......不要,我定要救你!”说着云蘅挥手运功企图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她。
“不。”青璇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云蘅将要施法的手。云蘅这一掌,轻而易举便将她的气脉震断,五脏俱裂。
她双目含泪,伸出手,“能......死在云蘅......怀里......真好......”青璇很想摸一摸云蘅那棱角分明的脸,就如那次自己奋不顾身就她那日一般,她轻抚着云蘅的脸颊......云蘅抓起青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青璇幸福地笑着,终是没有支撑住,缓缓合上了双眼......两人衣襟早已被泪水打湿,竟也不知是谁的泪滴浸湿了彼此的衣衫。
“青璇——”云蘅发了疯似的怒号,他要救他,自己不是上神吗?一定有法子的!云蘅将青璇平放在地,双手两指紧并挥舞,快速指向自己的眉心——
“住手!”女娲挥挥手,即刻将云蘅阻止,“那雪瑶本是为助你平安渡过炼火而生,你又何苦执念至此?”
云蘅心如死灰“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女娲面前:“我愿此生化为顽石,耗尽修为也要救回青璇!云蘅辜负女娲娘娘,望娘娘成全!”
女娲当日造这雪瑶,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本想帮云蘅渡此炼火,如今飞升上神的他,竟也为一个“情”字左右,深陷其中难自拔,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
“罢了。”
女娲缓缓开口,“云蘅,你要知道,我念你是穹山神女圣水池中灵石一角才肯命你炼火补那天之缝隙,如今你既不属穹山,又自陷网罗不肯自拔,这补天的荣耀,你是万万担当不得了!”
“是!云蘅顽劣,胸无大志,无法继此大任。恳求娘娘救救青璇!”
女娲长叹一声,“若想救这精灵,只需你用内力将雪瑶元神归位即可,不过此举却也非易事。此灵乃百草之灵,需层层归位,错位或少归一位都有灰飞烟灭之险。切记,务必在春时归好位,这期间以你之血养之。待春草百花盛放,灵气缭绕,她便吸食百草万植之灵,那日便是她魂提归一之时。”女娲说罢便驾着彩云远去了。
“谢娘娘成全!”
“云蘅!是你欠我的!我为渡你火劫而生,却惨死你掌下!”魔族幻境里,“青璇”由远及至。
“青璇,我自知欠你颇多,即便你要我以命偿还,我也绝无怨言。”
“是吗?”
“青璇”挑了挑眉诡异地笑着,“那今日,就把你全身的修为渡给我吧!”
玉魂似察觉异样,不住地闪烁着。
“青璇”锋利的爪牙眼看就要挨近云蘅,奈何云蘅沉迷幻境无法自拔......
“青璇,是我欠你的......”
“噼——”
突然盘古斧一声巨响,令沉迷幻境的云蘅顿时如梦初醒,定眼看向四周,这分明是魔族的幻境,哪里是当年的昆仑雪山。
那么,刚刚的青璇,也是假的吗?可为何在幻境里却偏偏那样真实?
“云蘅!快走!”玄嗣手持盘古斧拉起云蘅,欲冲出魔族阵法,“这魔族幻境太过诡异,稍不留心,便会万劫不复,需从长计议。”
云蘅看着幻境之外的自己,想想刚刚的境遇不免心下余悸,若不是玄嗣来的及时,自己今日便凶多吉少了。
“玄嗣,刚刚多谢你。”
玄嗣有些惆怅:“上神,我五哥,他……他真的不能再回天族了吗?”
云蘅不忍道:“仙骨不在,神根断碎。若想重回天族,我亦当真没有法子了。”
玄嗣听后,便没有言语。
幻境里,一个魅影眼看到此景愤恨地捏紧了拳头。
竖日,南天门外,云蘅与玄嗣率一众天将殊死抵抗。
云蘅暗淡的脸色带着几分疲惫,嘴角噙着丝丝血迹,大口大口喘着气......皎洁如月的素雅白衣亦是沾满鲜血......
玄嗣深紫色的皇袍已被鲜红的血浸透,右臂渗漏出的血迹一滴滴滚到他紧握盘古斧的手中,旒冠残败,青丝缭乱,随着阵阵凉风萦绕在耳畔......
“滴答——滴答——”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安静。
已不知是谁的汗亦或是血滴滴垂落作响......
显然,天族已与魔族僵持对抗了许久。
兄弟不睦,父子相残。
玄朗暗黑色的血液随着伤口滴滴滑落,无比愤怒的脸上满目仇光,喉结上下动了动,似把一切都吞咽了下去:“朗朗天族,竟使如此下作手段!”
玄朗左手抬起擦拭着嘴边的血,“今日,如若不血债血偿,我怎对得起青璇?”
原来,自那日魔族幻境后,冰棺内青璇那唯一一缕魂魄竟不知被何人盗取,棺体破碎,雪瑶早已香消玉殒......玄朗唯一能想的就是天族!云蘅与玄嗣那日造访必是调虎离山,自己一时大意方才上当。
可笑,想来那日自己竟还手下留情,却不曾想,天族竟如此不仁不义,如果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还会有谁这么急于获取青璇的魂魄,玄朗双手颤抖,紧握的双拳阵阵作响。
玄嗣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对着玄朗的脸来了一记重重地拳头:“你当日为何不守在他身边?既然将她救下,为何没能保护好她!”
“幻境凶险,我怎忍心你二人命丧魔族?”
玄嗣与玄朗扭打在一起,你一拳他一拳,仿佛这已不是两界的交战,只是平日里一对矛盾的兄弟,一战过后,便可一笑泯“恩仇”。
云蘅闻之,眼眶灼热,两行清泪不禁倾泻而出:“青璇,你一世凄苦,纵然为我而生,我却从未让你真正快活过......青璇,终是我对不住你.......”云蘅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逆子!”空旷而冷漠的声音自上而落。
“逆子?”玄朗笑笑,“这个称号我倒是满意得很!”
“青璇之事非天族所为,孤念及父子情份,劝你收手!”
“父子情分?”玄朗仰起头,嘴角边尽是嘲讽,“真是可笑,天帝竟还知道什么是情分?当日我母妃被迫跳下诛仙台时,敢问天帝,您可顾念夫妻情分了?那日我被推下诛仙台,天帝对自己的儿子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竟还剃了我仙骨毁了我神根!敢问天帝,您可顾及父子情分了?”
玄朗似说到了动情伤心之处,鼻尖酸楚,睫毛轻颤,双眸瞬间被泪水盘踞。
他高傲地仰着头,拼命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竟是如此滋味。
“哼!自作孽,不可活!玄朗,放下执念吧!”天帝说着,掌心聚集灵力,颇有蓄势待发之意。
玄朗的双目死死盯着天帝开口道:“我作孽?那您又是什么做派呢?呵呵,你表面心怀三界,一副博爱无私的面孔,实则三界上下,哪一件你天帝答允之事,于你而言非一个‘利’字当头?我母妃便是最好的证据!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放肆!如此忤逆君父,大逆不道!”
天帝怒斥着玄朗继而大手一挥,掌心处的灵力瞬间化为一口庞大的冰棺。那冰棺瞬息万状,霎时间便抵在了玄朗身后。
“青璇身躯尚在,只要寻回一魄,尚可有救,你若捣毁九重天,万灵皆殁。到那便真无回天乏力之术了!”
云蘅眼神忽地闪烁,青璇本是依我之血幻成人形,若以自己的血滋养她,或许,可以一试,“玄朗,收手吧!当日只有我与玄嗣二人前往魔族,并无他人跟随!”
“我如何信你?”玄朗的眼中布满血丝。
“五哥!”玄嗣紧紧握着盘古斧,就如当日劝白楚岚一样,“五哥!云蘅上神所言非虚,盗取青璇魂魄之事确实非我二人所为,你要相信我,我与上神是不会做出此等事的,当下之际是赶快找到青璇的一魄!”
玄嗣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天兵,朝玄朗使了个眼色,“五哥,此地不宜久留。”
玄朗似乎心下动容:“当真吗?当真还可寻得?”
天帝见玄朗放松警惕心下大悦,趁此时机运转功力和灵力集中于掌心,掌心灵力遽增,突然,一个猛地挥动便将玄朗推向了那千尺冰棺!
......
“天帝——”
玄朗再次上了天族的当。
他愤怒地吼着……
冰棺内似乎伸出了无数双无形的大手,将玄朗死死困住,玄朗越是奋力挣扎,自己便越发被束缚得紧,直到玄朗放弃抵抗,被死死地困在冰棺之内……
如果说今日玄朗还顾念着些许父子情的话,那么这一掌,已完全将父子二人的情分消耗殆尽......
“不——五哥!”玄嗣伸出长长的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抓住。
“青璇,我来了.......”玄朗笑着,那笑容似乎在颂赞着一曲千古绝唱,他笑得那样甘之如饴......
只见天帝并没有停止运转封灵之气,玄嗣大惊失色:“不要!”玄嗣冲上前挡在冰棺前面,“君父,念在父子之情,求您饶了五哥吧!不要将五哥封印于冰棺之中!”
“逆子!你懂什么?”天帝瞪大愤怒的双眼。
青璇之魄既然是在魔族被人盗取,或许......玄朗用魔族的摄魂术可寻回青璇一魄?
云蘅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可他始终看不透,天帝今日此举作何意义?来不及思考,或许,玄朗知道一些自己从未悉知之事,决不能让天帝封印玄朗。如此想着,云蘅便走向玄嗣身边,与玄嗣一同抵在了冰棺前方。
“你!你二人今日竟违逆孤?”见玄嗣与云蘅皆来反抗,天帝不禁恼羞成怒,“云蘅,如今,连你也要阻我?”
云蘅不解:“陛下,若放玄朗出来,他必定能救回青璇。如今玄朗已无仙骨神根,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天帝见云蘅不为所动,瞳仁一转,计上心来:“雪瑶既已枯萎,若要救回青璇,当务之急便是找回青璇的一魄,可她已魂离雪瑶,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如此便让青璇自己去寻自己吧!”
只见天帝胜券在握,眉心凝重紧缩,双手环抱打圈,一股轻盈之力已然汇聚于两掌心之间,那灵气颜色异常光亮,随着那光亮越发地刺眼,渐渐地,一个活脱脱的女子分明被召唤出来。
云蘅目光闪烁:“坤兄,不要逼我。”
天帝并未理会云蘅,气沉丹田,眼看就要松开运功的手,青璇的身躯也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直直地向诛仙台边飞去......
“青璇!”
云蘅与玄朗皆惊恐万分。
“不!不——”
诛仙台戾气千丈,青璇的魂魄本就在魔族消失于无形,若身躯再自这诛仙台上跃下,那便真的再无希望了。
云蘅急忙汇聚自己的灵气,想要留住青璇。
这便给天帝留出了空闲,天帝猛地大掌一推——
“轰——”
冰棺霎时被封印。
一旁的玄嗣被震得撕心裂肺般疼痛,双耳震颤得流出了鲜血。
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牙齿拼命地咬住苍白的嘴唇蜷缩在一边......
“青璇——青璇回来——不要——”云蘅的声音颤抖着。
青璇飞落到诛仙台上空,紧闭的双眸竟滴下了一颗晶莹的泪......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云蘅不顾一切运作灵力瞬间飞奔过去,所幸在青璇不断坠落之时云蘅一把拉住了她,可此刻诛仙台里源源不断的戾气早已将他二人束缚,仅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将青璇和自己皆安然无恙地拉回九重天已再无可能。
来不及多想,云蘅冒死幻出以自己的血脉和灵力凝成的玉魂牢牢护着青璇的肉身,云蘅紧抱着青璇,二人一点点消逝在那戾气万千的诛仙台。
见青璇坠入诛仙台,玄嗣痛心疾首:“青璇——”他无力地捶打着地面“砰砰砰”跳着的心瞬间停住了,整个人摊在了原地,仿佛自己的魂也跟着青璇一同跳下了诛仙台......
短短光景之内,玄嗣目睹了母妃被天后逼死,兄长被父亲封印,心中所爱坠落诛仙台,玄嗣所承受的,或许,从未比别人少......
玄嗣万念俱灰,无助啜泣着……
少选之间一阵刺耳钻心之感,排山倒海之音自诛仙台处传来,强光之下,只见云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反噬,极力将他推回了九重天。
“都是你——”云蘅墨发散乱,浑身是血,他指向天帝,声音由高到低,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颈子似乎涨得就快要裂开了,满头满脸皆是汗珠,干瘪的唇角处泛着一层白沫,拳头在指尖咯咯作响,此刻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抽筋剔骨!
可殊不知,经诛仙台两次反噬的云蘅,灵力已大不如前,若此刻交战,他又如何敌得过天帝?
若要此时对付云蘅,对于三界至主来说太容易不过了......
天帝见此,眼眸渐渐暗淡,似杀心渐生。
九鼎一丝之际,突然一灵石乍现,瞬间化作一抹灵光带走了云蘅。
“最是无情九重天,这天族,于我而言已无牵挂之人。我永世断不会回来!”
玄嗣抓起盘古斧,奋力一跃,纵身跳下了诛仙神台.......
“嗣儿——”
天帝长叹一声,“痴子!尔等何苦!”
天帝面对着诛仙台,怅然若失,满目伤怀。
冥府,忘川河边,三生石旁。
玄嗣面色紫青,诛仙台的反噬让玄嗣仅留着这丝丝的气息,散乱的青丝肆意飞舞着,那样凄美,那样悲凉...…
玄嗣嘴角抽动着,热泪早已模糊了自己的双眼。他跪坐在三生石前挥起残破的盘古斧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吃力地抬起手臂,一笔一笔,于三生石上刻下了自己与青璇的名字:“青璇,我来陪你了,天族欠你的,下,下一世......让我早些寻到你......再做偿还……可好?”
“玄嗣,青璇……”
“玄嗣,青璇......”
“青璇,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玄嗣就这样靠着三生石,静静地依石而眠......
穹山。
神女庙。
玏佟道人盘坐于榻前,正在为云蘅运功疗伤,穹山净地仙气缭绕,是人间绝佳的疗伤之所。
许是云蘅伤势过重,许是云蘅心儿已死,云蘅,始终不愿醒来。
玏佟见状摇摇头长叹一声:“云蘅,你这又是何苦?”
玏佟奋力运功,将云蘅的玉魂幻出,见玉魂璧上残留一丝裂痕当即顿悟:已属女娲石的玉魂怎会轻易碎裂?这天地之间,唯有那诛仙神台,伤灵噬仙.......
七日后,云蘅终于睁开了沉睡已久双眼。
空气中散发着独有的香灵之韵,他不会猜错,自己已然回到了穹山。
“又是你救了我。”
云蘅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见自己身处穹山神女庙,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本已不属穹山,多谢道人多次救云某于水火之中。”云蘅吃力地起身想要跪拜玏佟道人。
玏佟连忙制止了他:“你这臭小子!没想到这万年之久,你这臭脾气倒是一点都没改!”玏佟拍了拍云蘅的肩膀,示意他躺好,“你我本为一族,更何况你于我而言,更多的是父子情义,老朽又怎会弃你不顾?”
云蘅嘴角轻轻抽动:“自那日我踏出穹山起,从未想过竟会有再回之期。”
当年女娲广召天地间灵石,炼化补天,云蘅自为圣水池中的一颗灵石,自认为该担当如此荣耀,他原是依神女的掌心玉魂也就是如今的玏佟而生,可云蘅虽有玉魂极佳的灵性,但其顽石之劣也并不少,因此,神女和女娲并不看好云蘅。
云蘅少年之性,心高气傲,当夜便以玉魂盗走了玏佟半生之灵力,从此踏出穹山重地,再未踏足......
玏佟道人很是不在乎,他爽朗笑着:“已是旧事,何故重提?小子,有一事,我倒要问你,你那玉魂何故裂开?”
云蘅正色道:“正如道人所想。”
“你何故知道我心所想?”玏佟道人似乎被说穿心思一般扭捏起来,手指不禁抠抠鼻子抿抿嘴......尽显老顽童之态。
云蘅嘴角微微上扬:“方才道人不是说与云某更多的是父子情义吗,哪有儿子不了解老子的?”
“哈哈!”玏佟道人笑笑,“有趣,真有趣!”
他拍手称赞,突然他停止了笑意,忽地严肃起来,“诛仙台是个不详之地,今后勿要涉足!”
“云蘅,你可知,你已断仙骨毁神根?”
“我不在乎。”他淡然道。
纵使万年前云蘅做了何等不道之事,眼前的这位老者竟从未责怪自己一次,竟还多次舍身相救,自己,终是欠了玏佟,欠了穹山......
“道人!”
云蘅倏然正襟危坐,拱手作揖,拜在玏佟前,“云某有一事,望道人......”
“不可!”未等云蘅说完,玏佟便开口打断了他。
“为何不可?”
“那女子本是为你而生,乃众生之中一精灵矣,非人非神,如今魂体皆毁于诛仙台,必化为空无,你要寻她,这……这怎么可能呢!”
云蘅以为只要找到青璇一魄便可以血养之,青璇便可复活,可如今......云蘅瞬间无力地瘫坐在榻上。
心如死灰,大抵不过如此。
见云蘅这般失魂落魄,玏佟心下实属不忍,便语重心长道,“或许......”
云蘅欣喜若狂,他眼中尽是期待,似把一切都赌在了玏佟接下来的话中。
“我是说或许,你先且到忘川河边寻她一寻吧,世人都知黄泉之路不可赴,但她本自女娲而生,长于昆仑,雪瑶乃阴寒之魂灵,想必忘川河畔一般的残灵鬼怪伤不得她。你若决定好了便不要拖延,尽快前往吧。她本是自你之血而活终得以幻化为人形,若寻得之中一魄,以你之血养之,我再同老者施以穹山万草之元渡真气给她,或许,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吧。但,可否寻到,若此番顺利,可助她转世,但转世后可否为人,这期间种种皆为缥缈虚幻啊!”
“多谢道人提点!”
云蘅如获至宝般欣喜,“若真如道人所言,只要青璇能平安转世,即便是拼上性命云某也无怨无悔。”
玏佟道人万万没想到云蘅竟对那姑娘用情至此。
他拍了拍云蘅的肩:“小子!即便你这般良苦用心,日后她转世,即便为人也不会记得你分毫,前世种种,爱恨嗔痴,皆与你再无瓜葛!”
云蘅心下一沉,垂首低眉,薄唇微颤:“云蘅,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