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云蘅和秦婉祎种下的灵种早已生根发芽,云蘅日日以灵力浇灌着它,如今倒也长得和平常的树木一样高大了。
玄朗依旧在沉沉地睡着。
秦婉祎和小擎苍坐在火炉旁,给他讲述着当年九重天上的诛仙之变。想到过往的种种,婉祎不禁感叹:玄朗哥哥这样一直睡着,不用再忆起原来的事,也许是好事呢……
“咳咳……”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两声。
“朗哥哥,你醒了!”秦婉祎放下手中的茶盅,又惊又喜,“苍儿,快去叫爹爹来!”
玄朗看了看四周,不像是魔界,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青璇?真的是你吗?”他没想到还有再见青璇的一日,语气里尽是惊喜。
“太好了朗哥哥,你终于醒了!”
小擎苍拉着云蘅一股风似的窜了进来:“爹爹你看,玄朗舅舅醒了!”
玄朗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爹爹?玄朗舅舅,原来青璇早就同云蘅在一起了,青璇竟还活着,她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云蘅轻唤:“玄朗,你终于醒了!”
“云蘅,是你和青璇救了我?这是何处?”
“这是昆仑山,是苍儿在山下发现了你,这才将你救回。”云蘅摸了摸擎苍的头,徐徐道来。
只见小擎苍自豪地点着头,眼睛里藏满了得意。
“玄朗,你是怎么冲破冰棺的?当日,我记得清清楚楚,冰棺上封印你的力量,远在你我之上!”面对眼前的玄朗,一连串的疑问从云蘅的脑中一涌而出。
玄朗这才如梦初醒,想到那种感觉……难道会失去有什么人故意为之?
“说来也怪,我并不知晓这其中缘由,就只有一种感觉极为强烈,黑暗中一股甚强的力量在向外拉我……”他努力回想着那种感觉,一股彻骨的痛意肆虐开来。
见玄朗越发痛苦,云蘅便宽慰着:“既如此,便不要逼自己了,总之一句话,出来便好!”
“看到你和青璇都好好的,我打心眼里开心,这样我的罪孽,也便……也便……”玄朗心中一阵愧疚,再也说不下去了。
婉祎对当日诛仙台之事早已释怀,毕竟猼扡一族也曾帮助过人界的自己,白疏染也曾以本族圣物救过云蘅,这一切,她都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好了朗哥哥,过去的事,我们谁都不要提了!”
云蘅看得出婉祎脸上一闪而过的细微变化,也更加明白她此刻的内心,便行至婉祎身边,牵住她的手,摇了两摇,一个温柔如水的眼神递过去,以示安慰。
“玄朗,今后你有何打算?”
玄朗无奈:“我已堕入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万年前的彻骨之痛,我势必讨回!”这禁锢在深渊之中的经历太过痛苦,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脱离冰棺。倏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擎苍身上,玄朗笑了笑,“苍儿,你过来!”
小擎苍走了过去,坐在了玄朗身边,道了声舅舅。
玄朗笑着取下了他自己冠上的魔旒,运灵输进了小擎苍体内:“这颗珠子舅舅送给你了,以后三界之中,上天入地,即便没有爹娘在身边,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云蘅惊叹:“玄朗,你这旒珠,太过珍贵了!”
秦婉祎附和着:“是啊朗哥哥,苍儿还是个小孩子,收不得的!”
玄朗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轻抚着擎苍的小脑袋:“无妨!小孩子多一件傍身之物,你们也能多一分心安,且看它能修成何种法器吧!”
小擎苍见爹娘都不说话,便喜笑颜开道:“谢谢舅舅!”
玄朗告别了云蘅和秦婉祎,便回了魔界。
玄劭再次来到了猼扡族,结界外,他如往日一样,等待了许久,却依旧没能等到白疏染出来。
通渊天,晓玄真人静坐于祥云之上,掌中的琉璃塔不住地闪烁着。晓玄笑了笑:“小丫头,莫再挣扎了,你出不去的。”
“呜呜……”溯安佯装嚎啕大哭,“晓玄师祖,求求您放我出来吧,安儿不想一直关在这里,大哥哥还在花界等我回去呢!”
晓玄真人轻笑了两声,早就看破了一切:“你这小丫头,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实在是太吵了!”晓玄将玲珑塔置于因果盘上,欲将以灵力将其禁锢,省得她叽叽喳喳个不停。怎料刚刚将玲珑塔放好,这因果盘便发出一阵猛烈的红光。
“嗯?”晓玄惊道,“你这小丫头,竟私自篡改了自己的寿元?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晓玄师祖,安儿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我不这么做,大哥哥,他会灰飞烟灭的!”
晓玄探查后发现,这丫头说得不假,与她生死同数之人确实是天族一脉,莫不是天帝的哪个沧海遗珠?天帝好生糊涂,既然这丫头已将自己的寿元篡改,又如何会有一丝生机?一切都是命数啊!
“丫头!你果真想出去?”
“想!特别想!”
“好!你可知我这玲珑塔又称作‘三殇塔’?”
“知道,身、心、梦谓三殇!只要能出去,我付出什么都可以的师祖!”
“小丫头,念你一片真心,这三样我都不要,你只要拿出三样东西堵住三殇的缺口便可以出来了!你可愿意?”
溯安高兴得一时忘记了讲话,不住点着头:“我愿意,我愿意师祖!求您开阵吧!”
“你可想好用哪三样东西来交换了吗?”
溯安思虑片刻:“我愿用此生所有的好运气,欢乐还有幸福来交换!”
话音刚落,玲珑塔内的三殇阵便瞬间开启,三个方向涌过来的灵力附到溯安的身上,如同三根大铁索一样,将她牢牢困住,动弹不得,不住地索取着溯安所有的好运,欢乐和幸福……
瑶华宫殿里,仙娥正向天后禀报着玄劭的近况。
天后得知自己的儿子频繁前往猼扡族怒上心头:“不是让你们看住劭儿吗?都是一群废物!雪灵豺!走!若是妖族反抗,就灭了他们!”天后率领一众天将向猼扡族赶去。
途径魔界,云雾之中,雪灵豺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它对天后耳语了几句便向前魔界飞去。
“无常哥哥!无常哥哥!”溯安来到魔界,却被守卫挡在了门外。
“护法吩咐,不见任何人!”
“守卫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此时的溯安踮着脚尖,望眼欲穿。
“护法吩咐,不见任何人!”
无常哥哥……你为什么不见我呢……
想到这里,再看着面前冰冷的守卫,溯安的勇气顿时被抽走了一大半。
片刻,门开了,可出来的并不是无常。
“五哥哥!”溯安惊喜万分,她冲到玄朗身边,双臂环抱住了千年未见的哥哥,“五哥哥,你真的出来了!太好了!”
玄朗并未同她讲话,而是一掌将溯安推到了数丈远,灵力紧紧锁着她的喉咙。
溯安怛然失色,不过须臾间便平静了许多:“五哥哥……你让我见见……无常哥哥好吗?我知道五哥哥恨母后,只要五哥哥让我……见一见无常哥哥,溯安的命……五哥哥拿去便是!”
此话一出,让本就对天后恨之入骨的玄朗更加激愤:“你以为,你今天还有命回去吗?”
“魔尊!”无常跌跌撞撞追了出来,一手握住了玄朗锁住溯安喉咙的手臂,拼了命摇晃恳求,“魔尊,不要伤她!”
玄朗不敢相信,之前信誓旦旦要报灭族之仇的无常,此刻居然这般维护天后之女。
他冷笑:“护法莫不是忘了她是谁了?”
无常的眉紧蹙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我自然没忘,但,但她是无辜的。”
“无辜?”玄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大哥竟然能说出‘无辜’二字!为弟我,可真是对兄长刮目相看了!”
“一次,就这一次,我求你放了她!”
“五哥哥……”溯安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知道五哥想为白娘娘报仇……都是安儿的错,若……若安儿的命能让五哥哥消气的话……安儿甘愿死在五哥哥手中……安儿一直记得,小时候……小时候五哥哥带安儿偷过仙桃吃……五哥哥抱着安儿放过……风……筝……”
玄朗何曾不记得他们兄妹之间那般美好的过去,可是,过去就是过去,再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闭嘴!”玄朗清澈的眼眸动容几分,“再说一个字我就捏断你的喉咙。”说着,作势加重了几分手力。
“玄朗!放了她!”无常近乎失去了理智,怒吼道。
“够了!”玄朗放开了手,手中的魔灵也尽都散去,“不要再说了!那些事我早就忘了!”玄朗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拂袖离去了。
“安儿,你怎么样?”无常将溯安扶起,“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在我心里,为大哥哥……做任何事,无关值得与否,都是……都是安儿心甘情愿的。”
“傻丫头……”无常将溯安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可我只是你的大哥哥啊……”
“不……不是的……”溯安望着无常的眼睛,“不是的大哥哥,在安儿心里,一直都是爱,爱着……”
“住口!”无常一声呵斥,堵住了溯安接下来要说的话。
见无常这般模样,溯安的眼神渐渐涌上几缕心酸:“我以为……我以为大哥哥明白的……”
雪灵豺见刚刚前面的人果然是溯安,便忙返回向天后去复命。
无常严肃道:“溯安,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溯安急了,话语中带着几丝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呀?”
无常狠心道:“因为你一直以来只会给我添麻烦,我倦了。”
“大哥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我的话……”溯安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我宁违父命也要破了那三殇玲珑塔,才……才能来见你一面,大哥哥……你如何忍心这般伤我……”
无常震惊:“你被关进玲珑塔了?那你有没有受伤?那玲珑塔威力极大,要毁人身心方才九死一生,你……你怎么这么傻呢?”
“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呢?为什么要说不见我的话呢?”
“我……”无常心乱如麻,“你快走吧!永远不要再来了!”
“安儿!还不滚过来!”天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母……母后。”溯安踉跄起身,缓步走到天后的身边。
“啪——”一个耳光重重落在了溯安的脸上。
无常的心一紧,拳头用力攥了起来。
天后继续训斥道:“丢人都丢到魔族来了?跟我回去!”
玄朗听着外面的吵闹,不禁大笑:“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连天后也来了!看来今日,便是那对母女的死期了!”
鬼泽挡在了玄朗面前:“魔尊,不可,如今您灵力并未完全恢复,对付天后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灵兽在,万万不可冒险。”
玄朗转念一想,确实有理。
但是,天帝的大儿子爱上了小女儿这般三界奇事,怎能就这么错过了?
玄朗邪魅一笑:“去九重天,告诉天帝,天后来了。他这个做爹的也要知道,这个世上,他还有个儿子的!”
“是!属下即刻便去!”
门外,无常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天后行事依旧这般果决。”
天后不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本神讲话!”
“是了!天后当年灭我鬼族之时,也是这般神气!”
“鬼族?”天后头脑飞速回忆,莫非他是鬼族之后?天后笑笑,“孽障,灭你鬼族又怎样?”
“怎样?当日你诛杀我母,将我活埋!一桩桩一件件,我可一日都不敢忘记!”
“大哥哥,你说什么?”溯安不敢相信,原来将无常逼到绝境之人,竟是自己的母后,难怪,难怪他不想再见到自己。
溯安质问天后,“母后,大哥哥说得都是真的吗?”
“你给我闭嘴!”天后怒斥溯安,转而震惊,“你,你是鬼族公主之子?你竟然没死?”
“哈哈哈哈!死?连你这个毒妇都还好好活着,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不过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我前阵子快要死了的时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救了我这个鬼族余孽!她将自己的寿元迁出,硬生生渡到了我的身上,哈哈哈哈!有安儿的寿元护体,我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竟这般利用安儿!安儿你都看到了,这个余孽一直都在利用你!”
“天后这便动怒了吗?若是父帝看到您此刻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么失望呢!”
“父帝?”
溯安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大,大哥哥……你刚刚说什么?”刚刚五哥哥在他面前自称为弟,还叫他大哥,难道……难道……溯安不敢想象,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溯安心头,“大哥哥,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
无常苦涩笑笑:“傻丫头……我也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溯安听后彻底崩溃:“原来,你真的是……我的……我的哥哥……”溯安无力瘫坐在地上。
天后见溯安这般失魂落魄,见无常亦这般痛心,一时间以为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急败坏道:“冤孽!冤孽!”欲对无常痛下杀手。
“母后!”溯安跪拜于地不住祈求,“母后,不要伤害大哥哥,安儿跟您走!安儿什么都听您的,求母后放过大哥哥……”
“冤孽!去死吧!”潜貅之掌幻出,一把打向无常。
“不要……”溯安想都没想便冲过去,抵挡在了无常面前……
无常就这样,看溯安一点点倒在了自己面前……
“安儿!”无常抱着溯安发了疯一般嘶吼着。
“安儿!你给我滚开!”天后欲将溯安从无常的怀里夺过来,却遭到了溯安的拒绝:“母后,让我在……在大哥哥怀里躺一会儿……”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不辞而别的对不对?大哥哥,你为什么,不……不告诉我呢?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份……啊……承受这份……煎熬呢?”
“安儿……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寻云蘅,他有雪瑶元灵,定会……定会医治好你的,你不要说话了……”无常哭红了眼眶。
“大哥哥,我只想,躺在你的怀里……同你好好说说话……以前,总是你保护安儿……如今……安儿也终于名正言顺……保护哥哥一次了……哥哥……”溯安苦笑,“为什么你偏偏是我的哥哥……”
天帝刚好赶到,听到溯安的话震惊不已,原来玄常还活着。他像一个失去了翅膀的鸟儿一样无助:“安儿,玄常,你是常儿吗?孩子,别怕,父君这就带你回九重天!”
“父君!”溯安紧紧拽住天帝的手,“不管哥哥做了什么,他始终是您的儿子,求父君,善待哥哥!”
“好好!”天帝此刻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应着。
“哥哥!”溯安望向无常,“哥哥……安儿求哥哥……原谅母后,原谅母后……好不好……”
“好……哥哥什么都依你……”
“哥哥……来生……我们……我们不做……兄……”溯安口中的话还未说完,便没了气息。
“安儿!”
“安儿!”
“安儿!啊!”无常崩溃大哭,“安儿,等等我!”无常自毁元神,出手决然,须臾间便与溯安形神同灭。
“常儿——”
“火速前往西海,命三殿下回九重天奔亲丧。”天后满脸泪水,见天帝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便打发手下去了。
天帝哀恸万分,面对眼前此景,不禁潸然泪下。这么多年,他竟丝毫不知自己的大儿子尚在世间,那孩子,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苦难……究竟为何,宁愿为魔也不来寻他这个父亲?还有安儿,这个被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公主,从未因母亲的错失而迁怒于她的小公主……
“咳咳咳……”
天帝只觉喉间一阵燥热,喷出一口鲜血便栽倒一旁。
天边两颗闪亮的星子渐渐黯淡,玄劭大惊:莫不是天族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着实不安,刚要差人去探个究竟,雪灵豺和天后身边的两个亲信便闯进了西海。
“我见二星陨落,究竟发生了何事?”玄劭不等来人说话便已开了口。
来人道:“殿下请节哀,是……七公主。”
玄劭震惊,眼泪瞬间奔涌而出:“你说什么?安儿怎么了?安儿怎么了?”这几句话玄劭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不相信日前还在跟自己撒娇的妹妹就这样,就这样……他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直奔九重天奔去。玄劭刚刚越过西海口便瞧见不远处一个蓝色的身影,泪眼模糊的他见那人是白疏染便停了下来。
“玄劭……”其实白疏染今日是为着解除他二人婚约之事而来,岂料半路竟目睹了天界仙星陨落。看着面前可怜又憔悴的三殿下,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就连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在这一瞬间竟也恨不起来了,为此她只道了句节哀便了。
溯安丧仪,九重天尽是素色。天帝自那日便一病不起,天后近日精神也极差,这日正小憩之际,犼趁机入其梦境。
“母后,母后……”
“安儿,安儿你别走!再让母亲看一看你啊安儿!”
梦境里安儿缓步靠近,面露苦楚:“母后,你为何要对孩儿痛下杀手?”
“母亲怎么会呢安儿?母亲只是不想你与魔界有瓜葛而已!母亲是无心伤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痴啊孩子?”
“母后莫哭,惹得母后伤心,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是安儿的错,自此这偌大的天宫就只剩母后和哥哥了,望母后哥哥保重……”
天后伸出手大喊:“安儿不要走,你再陪母亲说说话可好?安儿……”
一旁的雪灵豺赶忙唤醒天后,她这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梦而已。
天后头痛欲裂:“劭儿呢?”
“三殿下在带领诸神行丧礼。”天后点点头,“陛下的药快用完了,晚些时候你再到老君处取些来。”
雪灵豺点点头:“属下明白。”
昆仑山。
冷风伴夜,弦月如钩,让本就孤寂的昆仑神山更显一种冷清的美。
望着夜空的繁星婉祎不禁想起了几日前天族仙星的陨落,不经意叹息道:“七公主,是个好孩子。”
云蘅见婉祎面上稍含忧容,快步行至她身边将她缓缓拥入怀中,轻抚着婉祎的头发:“又胡思乱想了,这世间万物的生死祸福在因果盘上早有命定,我们也不过是天地间的蜉蝣,祎儿何必这般感伤?”
婉祎抬眸:“就是想起了从前在雪瑶宫的日子。”
云蘅温柔地牵起婉祎的手:“夜里凉,我们回去吧!”
翌日清晨,玄嗣与玄朗二人突然造访。玄朗冲破封印以来,其自身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自上次分别也已许久未见,婉祎仔细打量着这位魔君,联想到万年前的种种,心下不禁感慨着他的境遇。
“今日贸然拜访,其实是想给二位介绍一位老朋友。”玄朗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既是老友,又何来介绍一说?”云蘅像是猜中了玄朗的心思,语气略有些不屑。
“其实……”玄嗣几经犹豫还是张开了嘴,“这位老友便是我阿姐,白疏染。”
婉祎看向云蘅,显然他早已猜到来人是谁,阴沉的眼色很难让人琢磨透。对于白疏然和云蘅的过往,婉祎也是知道几分的,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云蘅,婉祎,对不起。”不知何时,白疏然已在四人之间显现出来,“我自知有愧,特来向二位道歉,希望……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说着便要跪下。
“姐姐这是作何?你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婉祎忙扶起白疏染,轻声道,“我虽与姐姐相处不多,但我深知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婉祎见白疏然确有愧疚之意,便扯了扯云蘅的衣角:“我在古月城的那段时日,多亏疏染姐姐的照拂,况且,当日亏了疏染姐姐出言提醒,我才幸免于难,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婉祎言外之意是希望云蘅能够多多念及白疏染得好处,莫要失去这个生死之交。
白疏染难以置信:“婉祎你,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婉祎笑着点点头。
“疏染,你我千载之交,我不会与你计较的。况且,这诸多事情总是仰仗着你,婉祎才得以平安,云某还欠你一句‘感谢’。”
“云兄果然是爽快之人!不过,终究是我们白家害了你和婉祎。”玄朗说着轻挥衣袖,桌上便幻出五杯酒,“今日我们姐弟三人便向你们夫妇二人道歉。”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现在只想跟婉祎,还有我们的孩子,好好过日子,旁的事嘛……”云蘅说着宠溺地望着婉祎,“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玄朗惊讶:“婉祎,你有身孕了?”
婉祎笑答:“已经三个多月了。”
玄嗣脱口便道:“那也要当心才是!要不要把古月城的朋友接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多少有几分激动,这才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位师太也是生产过的人,或许帮得上婉祎。”
白疏染连忙附和:“嗯,也对也对,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婉祎举起杯盏:“多谢各位对我和云蘅的关心,我以茶代酒,还是那句话:就让从前的一切都过去吧!”
“干了!”
“两位弟弟可曾去过祭奠七公主?想来天后的精神不大好吧!”
见玄朗没有开口,玄嗣缓缓回答道:“日前我同哥哥收到丧帖便已前去祭拜,只有三殿下操持丧仪,未见帝后,阿姐放心,没有人为难我们。”
“嗯,那便好,天后翾若,我不会放过她的!”想到天后对白家所做之事,白疏染心中燃起一阵恨意。
“听闻,天族已嫁东海文鳐族的二公主生母,i便是……”婉祎在九重天时也曾听到过一些传闻,“就连淑离天妃所生的四殿下也是天后……”她立即瞟向云蘅,“可是真的?”
“是,就连无常的生母,鬼族的曼翕公主也是天后所害。”
当年鬼族惨遭屠戮,玄坤将生产在即的曼翕公主安置好便去参与屠杀,可没想到的是翾若的雪灵豺一直悄悄跟着他,没过多久翾若便匆匆赶过去,她找到公主时正巧孩子刚刚落地,狠心的翾若便被下令将那孩子活埋,待玄坤找到公主时,她早已气绝而亡。
白疏染愤恨:“这个女人真是阴险狠毒,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玄朗大笑,“她已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女儿了,这还不是报应吗?”
玄嗣冷漠道:“她如果知道收敛,就不是天后了。”
“咦?这是谁家的小孩啊?”正巧白疏染发现了在一旁窥伺的擎苍。
“孩子拜见爹娘,拜见玄朗舅舅。”
“这孩子是?”白疏染和玄嗣仍旧不解。
云蘅招招手:“苍儿,过来。”待擎苍走近了才向众人介绍,“这孩子是学瑶元灵与玉魂幻生的灵识,机缘巧合下才得以化成人形,不过他是在魔境所幻,此世若想求仙问道怕是难了。”云蘅摸摸了擎苍的小脑袋,“快来拜见疏染姑姑和玄嗣舅舅,他们二位是玄朗舅舅的血亲。”
擎苍闻声复拜白疏染与玄嗣二人。
白疏染扶起擎苍:“快起来孩子,云蘅,我看你真是多虑了,苍儿是玉魂与雪瑶的元灵之力所化,还有魔族和妖族撑腰,还怕这三界有人欺负了他?”
玄朗敞开怀抱:“苍儿来,到舅舅这里来!告诉舅舅,上次送你的珠子炼成何种法器了?”
擎苍掌心向上,只一瞬间一只晶莹剔透的状似小铃铛的法器便幻化出来。
众人大惊,这小小的人儿,竟有如此充沛的灵力。
玄嗣称赞道:“不错不错,我们苍儿已经可以召唤法器了,不过,你这铃铛怎么没有铛簧呢?”
擎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舅舅,这个,这个……孩儿也不知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只有婉祎觉得那小铃铛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婉祎自有孕后,越发嗜睡,云蘅这便早早的将众人轰走,让婉祎好生地休息。
这夜,犼又入了天后的梦境,在梦境之中,犼蛊惑可以帮助天后达成所愿,条件是找到封印它剩余几缕魂魄所地。天后起先是不愿的,可时至今日,天帝对自己和劭儿的猜忌从未减少一分,如若劭儿再握不住储君之位,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呢?人族又哪里会有指望呢?权衡再三,犼与天后达成共识,为防玄嗣玄朗天后开始加重毒药的剂量,天帝的身子也确如天后所想,每况愈下。
半年后,人族得道飞仙者众多,诸仙多次以“匡扶正道”为由攻打魔界,玄朗以一挡百,无人能伤其半分。这让天后乱了分寸,眼下天帝已时日不多,若不早日除了玄嗣玄朗,哪日再冒出什么天诏来,等待自己和玄劭的,只有死路一条。
玄朗虽能抵挡众仙,奈何就是无法接近天后,不得不说天后的雪灵豺真是太狡猾了,玄朗每次想要接近天后都会被那灵豺发觉,玄朗心想:得想个法子先解决掉那条灵豺才好。
玄朗路过九霄云殿,见到天帝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没有一丝丝的畅快,更没有一丝丝的怜悯,眼前的这个人,于他而言只是陌路人,与其这样解决他,不如让他痛苦而死,好为从前自己犯下的罪行诚心忏悔。
这一日,玄朗、玄嗣、白疏染还有青丘的大公子白书墨前来探望身怀六甲的婉祎,白疏染同时也接来了古月城的菩提寺师太和小绿楹。
婉祎见了故人,心下十分激动:“赵姐姐,数年未见,你可还好?”
“我一切都好,妹妹现在身子重了,快快坐下休息!”
“绿楹,快让姐姐看看!”婉祎拉着绿楹的手仔细打量着,“已经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了!”
“婉祎姐姐,我好想你呀!”绿楹一把抱住了婉祎。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下。
闻说这两个月天帝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昨日已召集了诸神交代了后世,恐怕就在这两天了。天后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向对妖、魔二族赶尽杀绝的她仿佛一夜之间也不那么上心了。
书墨撇撇嘴:“天后心思那般阴鸷,说不定啊,在计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疏染倒是见过玄劭几次,不过,自从溯安离世后,那个风朗俊逸的三殿下确失了那般风采。她缓缓开口:“与玄劭的悔婚书我早已拟好,想必,父帝昨日便已呈交天帝,不日便可昭告三界了。”
玄嗣看得出白疏染对玄劭的感情,虽说不上有多在意,但玄劭若不是天后的儿子,想来二人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阿姐,天后虽非善类,但三殿下对阿姐确非虚情假意。”
“阿嗣,此言差矣!”对于这件事,玄朗一直都是秉持反对的态度,“人族之子奸猾狡诈,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阿姐嫁入九重天便是迈进了万劫不复之渊,母亲的事难道你忘了?翾若之子,阿姐绝不可托付终身。”
“罢了罢了!”白疏染叫停了兄弟二人的争论,“没有结果的人,何须执念。”
一旁的书墨无奈道:“我母后已将向猼扡帝提亲数次,奈何咱们这位大公主不肯点头啊!婉祎,你快帮我劝劝她!”
众人大笑。
婉祎笑着:“白大公子,待那天族三殿下在悔婚书上加盖了封章,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吗?”婉祎转头对白疏染打趣着,“姐姐,你可要珍惜眼前人哦!”
只是坐了一小会儿,云蘅又早早将众人轰走。他从不许别人打扰婉祎休息,若不是这次白疏染接来了绿楹和赵氏,估计云蘅是不会放他们进来的。
云蘅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婉祎看着云蘅的样子实在好笑:“有赵姐姐在,你不用这么紧张。”
云蘅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婉祎,自己也坐了下来,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可不行,在你生产之前,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若谁再来,我定将他困在山顶扫雪。”
婉祎大笑,她真喜欢这样的日子,有云蘅在身边的日子。
傍晚,霞光布满天际,昆仑山顶峰的白雪被晚霞织就成一副流光溢彩的画卷。云蘅正拖着酒壶欣赏着这绝美的景色,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晚霞退去,繁星占据了夜空,云蘅等到了拖着病痛的身躯来到昆仑山的天帝。他面色惨白,毫无生气,这位三界之主,终是来到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刻。
“我等你很久了。”云蘅饮了一口酒,缓缓开口。
天帝闻此,泪水渐渐盘踞眼眶,干瘪的唇轻微颤动:“我……我怕是不行了,翾若的野心越发来越大,这半年人族也是愈发猖狂,天族那群……咳咳……那群宵小之徒唯翾若马首是瞻,我怕我等不到……嗣儿必须赶快回九重天登尊位,称天帝,否则,三界恐怕会毁于翾若之手咳咳……”
云蘅半晌没有回话,又喝了几口酒:“此事,与我何干?”
“我知你心里怨我,恨我……”
“不,天帝错了,云某心中从未有过怨恨。我只想守护好我爱的人,旁的事情也再不想过问了。”
“蘅弟……”
“不要叫我蘅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云蘅怒吼,“当年是谁用青璇作引令我二人险些命丧诛仙台的?又是谁,在我遭到反噬后想要对我痛下杀手?是你!就是你这个做兄长的玄坤!”
天帝终是抵不过病痛的折磨,跪倒在地悔不当初:“是我,是我……”
云蘅突然大笑:“对了,还没有问兄长,您当初愿意把雪瑶移植到九重天到底是何目的?”
天帝勉强爬到云蘅脚边,表情狰狞又痛苦:“蘅弟,我知道我错了,是我错了……咳咳……”天帝苦苦哀求着,一口乌黑乌黑的血喷了出来。
云蘅见此终是不忍心,扶起玄坤坐下,一手仔细诊着他的脉象,云蘅不敢相信:“你,中毒了?究竟是谁竟可以不被你察觉?”见玄坤不言语,云蘅大胆猜测,“是,天后?”
“我如今这般模样,实在不能与翾若抗衡,半年来她提拔了不少人族的上仙,待我发现自己被下毒后,身边的亲信早已被她更换成人族之后,我咳咳……我万不可打草惊蛇,免得朗儿与嗣儿遭她毒手。”
“你……”云蘅只以为玄坤是丧女心痛这才一病不起,却不曾想竟是如此。
玄坤一把握住云蘅的手:“蘅弟,为兄当年若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与青璇也万不至于此,为兄知错了,为兄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是想……”
“你当年是想救自己的两个妖神儿子,我都知道的。”云蘅沉默一阵,“你想我如何帮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重回九重天,翾若党羽不除,嗣儿的天帝之位便坐不稳。”
“可玄嗣至今仍是妖神,又如何登临宝座?还有玄朗,他已然堕入魔道,又被你毁了仙骨神根,命数又怎么更改?”
“蘅弟,明日一早,还请为我请来他二人。”
“好,我这修信就召他二人。”
天帝跪下,声音颤抖着:“多谢蘅弟不计前嫌,玄坤深谢。”
“你这是作何?”
“蘅弟不计较,是蘅弟仍旧念及多年的兄弟情分,而为兄做了这等事,确实不耻。”
云蘅扶起玄坤:“婉祎说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第二日,昆仑山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当玄嗣与玄朗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父子三人的表情就此凝固。
玄朗不满道:“你怎么在这?”说着便要出门。
云蘅一把拉住了欲推门而走的兄弟俩:“玄朗,玄嗣,先听听父亲说的话再走也不迟。”
玄坤艰难起身:“为父对不住你兄弟二人!”说着便跪在自己儿子面前。
玄朗冷哼一声:“你这是做给谁看?”
玄嗣也不明所以:“你,你这是作何?”
“当年,我为解你们二人的妖神身份,无意间知道了雪瑶是由女娲之泪所生,包括她身上的元灵之力,得到她便可以助你二人解除命数之劫,所以咳咳……我便将她移植到九重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顾救你二人性命。当日……我知青璇与嗣儿皆在人界,他们本就有通渊天上的羁绊,若他二人……可以在一起,阴阳相合,正可以解了嗣儿你妖神的命数。朗儿只要一直封印在冰棺之内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为父也可多些时日为你们计上……一计啊……”
玄嗣扶起玄坤:“还是坐起来说吧!”
“可你们母妃怨念太深……”
玄朗冷然道:“我母妃怨念太深?你也关进锁妖塔几千年试试!”
“孩子,我若不同意天后所言,你觉得以她的狠辣手段,你母妃还能活着吗?你们四哥和他的生母咳咳……不就是为她所害吗?”
玄嗣落寞:“可我母妃终究是被迫调下诛仙台,灰飞烟灭。”
“为父的身子恐怕撑不了几日了,如今天族不兴,人族神仙当道,为父咳咳……为父只能依靠你们了。朗儿过来……”玄坤说着,用颤抖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体中取出了一件法器。
云蘅看着法器:“这是……崆峒印?”
“不错,崆峒印乃上古法器,得之可不死不灭,朗儿,来……”
“我不会接受你的崆峒印!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玄朗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原来自己这么些年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竟是全心全意念着自己之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让他一直抱着那份怨念与仇恨生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那个伪君子……竟然从头到尾都在为自己谋划,而自己确一无所知……
“蘅弟,朗儿对我怨念颇深,劳烦你先替他收下。”玄坤说着,闭上双眼,用上自己全部的力量幻化灵力,生生将自己的仙骨剔了下来。
云蘅大惊:“你疯了吗?你的毒气已进肺腑,若无仙骨支撑,你想立刻灰飞烟灭吗?”
玄嗣不解:“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剔仙骨?还有,什么中毒?”玄嗣同玄朗一样,对面前这个父亲是有诸多怨恨的,他曾想过各种父亲厌弃他们的原因,却从未想过这个表面冰冷无情的父亲,竟事事为自己思虑得这般周全,一时间,他竟也不知到底该如何了。
“嗣儿,到为父面前来。”未等玄嗣反应过来,玄坤已将仙骨推入玄嗣体内,他虽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可嘴角边仍旧挂着满意的微笑,“好孩子,你已拥有了新的仙骨,不再是妖神之后,可以接替为父的位置了。”
玄嗣这才恍然大悟,这个人,他将自己的仙骨赐给了自己,玄嗣再也忍不住:“不,父亲!孩儿不要仙骨,不要天帝之位,你取走,你快把仙骨取走,我只想父亲活着!”
玄坤用仅存的灵力幻出天诏:“这是……登位……天诏。”
玄嗣摇头痛哭:“孩儿什么都不要,孩儿只想要爹!你要把欠我和哥哥的补回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玄坤努力支撑着双眼不闭上:“蘅弟,我的儿子……就托付给……”
玄坤的身形渐渐透明,最后幻成了点点星子,羽化而逝。
最终最终,玄朗也没能与父亲说上一句话,面对点点而逝的星光,他还是模糊了双眼,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喉间。
至此,兄弟二人冰释前嫌,父子三人的心结也终于得解。
这几日,犼几乎夜夜入梦,这凶兽起先不过是应玄朗的要求去蛊惑天后的,几月下来,它发现天后更加贪婪,于凶兽而言欲望越大的人就越好控制。为了能让天后更加依赖自己,犼便将已经寻到的魂魄的力量加持在天后身上,这让天后本就空前绝后的潜貅之掌达到了无极之境。由于犼魂魄力量的加持,它现在竟然可以无需入梦便可随时与天后交流了。这般默契,雪灵豺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几次提醒天后要当心凶兽,然,天后刚愎自用,觉得不过几缕魂魄而已,它定不会逃脱自己手心。
当九重天上传来天帝羽化的消息时,天后便拿出了暗自拟好的立玄劭为帝的天诏,一步步向九霄云殿走去。
“众仙在侧,我有天帝遗诏!”
偌大天族近年来已无多少天族之神,人族兴旺,飞仙者众,眼下诸神,多数都是天后一党,即便对于天诏的真假提出质疑,也难挡寡不敌众之势。
这厢,玄劭便在众仙的见证下,得了天帝之位。
玄劭如何不知母亲心思,他也怀疑遗诏真假:“母后,孩儿平庸之资,恐无法继此大任!”
“放肆!三界之事,岂能儿戏?来人!把这个混账给本宫困了扔在诛仙台旁思过!”天后娓娓道来,“天帝在时,时长悔恨自己与猼扡族亲近,临终前交代本宫,务必要铲除妖神之后不使天族蒙羞。如今新帝登位,众神可愿替陛下讨伐妖魔二族?”
话音刚落,便有半数以上众仙应允。须臾间,天后、众仙便同数万天兵天将出发。
昆仑山,婉祎腹部剧痛,生产在即。
云蘅将崆峒印交给玄朗便直奔婉祎而去,玄朗拿着父亲留给自己的法器,抬手运灵将其深深融进自己的身体,正色道:“阿弟,为父亲母亲报仇,天帝之位也是你的,决不能让翾若之流夺去,为兄定助你一臂之力。”
正商量间,书墨匆匆赶来:“九重天有变,数万天将正向昆仑山赶来。”
玄嗣惊道:“哥,我们快走,不然会给婉祎和云蘅带来麻烦。”
玄朗点点头,三人刚刚出门便迎来了众天将。
天后得意:“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面对这个女人丑恶的嘴脸,玄朗无比恶心:“怎么?毒杀了我父亲,下一个便轮到我们兄弟了吗?”
天后怒:“孽障,你敢污蔑本宫!”
玄朗大笑:“我有父君遗诏!”说着,掏出了玄坤的天诏。
“给我杀!”天后恼羞成怒,“昆仑山若有人造次,一个不留!”
大战之际,一片混乱。
白疏染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与玄朗玄嗣搏命一战。
“啊……外面,外面怎么了?”正在生产的婉祎不见云蘅有些担心。
绿楹急忙安抚婉祎:“姐姐放心吧,云公子就在门口。”
门外一片混乱,擎苍见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同白家三姐弟一同作战。
“爹爹无须担心,这里有孩儿,爹爹保护好娘亲!”
玄嗣虽有仙骨在身,奈何此世仍是凡人,修为极低,无法施展出灵力,不过好在有盘古斧在手,虽未受伤,但也没能占上风。
“哇哇哇——”屋内响起娃娃的啼哭声,云蘅大喜,他知道,婉祎已经顺利产子。
犼瞬间感受到一股新生的力量,那是雪瑶和玉魂的力量,若是自己得了它,就等于等到了玉魂与元灵两大力量……犼欣喜万分,它立即进入天后的身体,蛊惑控制着天后:今天,一定要得到这个孩子……
霎时,天后众人便冲进屋子里。
玄朗等人心叹不妙,便也冲进了产房。
眼前一片混乱。
绿楹看赵姐姐倒在一边浑身是血,便牢牢护着婉祎母女,手心里全是汗。
婉祎虚弱极了,身上全是汗,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面对眼前的阵仗,她只能紧紧抱着女儿。
擎苍挡在绿楹面前,安慰着婉祎:“娘亲不怕,孩儿在这里。”
屋内屋外一时间乱作一团,云蘅还未见婉祎和女儿一眼,便不得不参与其中奋力抵抗。玄朗在门外的时候为护着玄嗣中了天后一掌,现下也撑不住了,他蹒跚到擎苍身边,取出崆峒印融到擎苍身体里。
“舅舅,你怎么了舅舅?”
“男子汉,要保护好……娘亲……”
“朗哥哥……”
天后见此蓄积力量,瞄准了前方,趁云蘅不备潜貅之掌打向婉祎。
云蘅正与大军死战,见面前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自己身边一瞬而去,他这才明白天后的目标是婉祎,云蘅顾不上了,他拼命奔向婉祎,将她死死护在怀里,那一掌便重重打在了云蘅后背上,云蘅当即喷出鲜血,晕死过去。
“云蘅,你怎么了云蘅?”婉祎怀中的孩子也嚎啕着,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着自己的父亲。
犼不甘,再次蛊惑控制天后瞄准了婉祎。
生死之际,白疏染抵在婉祎面前。
天后冷笑:“真是找死,本宫成全你!”
“母后!”玄劭匆忙赶来挡在白疏染面前,“母后要杀,便将孩儿一同杀了吧!”
天后不甘:“蠢货!你这般护着这个贱人做什么?”
“疏染是我心爱之人,母后,您收手吧!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天后见儿子懦弱至此,实在是生气:“好啊!你要你在悔婚书上盖上天帝印,并且答应母后不再与她往来,我就可以对猼扡网开一面,否则,我便屠了整个猼扡族。”
白疏染震惊,他,还没有加印吗?
即便玄劭的心在滴血却也不得不承诺:“好,我答应母后,也请母后不要再伤害云蘅上神。”
天后怒气微未消:“罢了,回宫!”
疏染怕家人担心自己的伤势便和书墨暂回青丘疗伤。
婉祎的女儿同她一样,真身乃是一株仙草,这孩子泪珠落地便为颇有灵力的玉石,云蘅给孩子取名为荀儿。
云蘅的身子越来越差,玉魂灵力及其微弱。婉祎也发现,自产女后,越发有些控制不住元灵之力。
一夜,不知何方的小妖寻着荀儿的气息便闯入了昆仑,岂料婉祎一挥动手掌便轻而易举吸走了小妖的妖力,收回手心那妖力便转化成了仙力,婉祎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可以净化灵力,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元灵之力?婉祎想着,便将自己得来的灵力输到云身上,果然如她所想!自婉祎会驾驭元灵之力后,每每趁云蘅与荀儿熟睡之际,便披上斗篷下山寻食恶鬼凶灵,将他们净化,转成至纯的灵力再渡给云。几个月下来,昆仑山下的恶鬼已被食干净,她不得不再走远些。这夜,恰逢遇到了青丘的小公子,这小公子婉祎见过,所以一眼便认出了他。
“小公子,你怀里抱着的是?”
“婉祎姐姐,不好了,天后派兵绞杀妖族,猼扡除了二公主,已经……没有活口了。”
“什么?快,带我去见疏染!”
婉祎到达青丘,用自己的元灵之力给疏染和书墨疗伤。
待疏染醒来后,才知道猼扡已被灭族。
“听说……”小公子看了一眼哥哥,继续说道,“听说,羽雀、上鹄、葵桑也都被灭了。”
书墨:“下一个,难道就是青丘?”
白疏染紧握拳头:“翾若……她欺人太甚!”
婉祎安慰道:“姐姐,当下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和二公主。”
片刻,天后的人果然来到了青丘。
玄劭这次才彻底看清自己的母亲,不杀个片甲不留她是不会罢休的。
“母后,您何必赶尽杀绝?”
“劭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亲近妖族的下场。”
“青丘何辜?五大妖族何辜?”
“何辜?你为何会来青丘本宫不说,你真当本宫不知吗?”
“母后,让我与她见最后一面,回去之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玄劭给书墨和疏染带来了丹药,他满心歉意:“对不起,都是我造成的。大家放心,我会阻止母后的,疏染,对不起。”
书墨:“三殿下快走吧!我们青丘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玄劭借此机会悄悄给疏染下了同心咒,他根本就不相信母亲会这样轻易放过疏染,下了这咒,只要疏染遇到危险他就会立即感知到。
见疏染没有与他搭话的意思,婉祎劝说道:“殿下还是回吧!疏染姐姐刚刚失去了至亲。”
玄劭满眼泪水,点点头:“对不起。”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姐姐,不如先跟我回昆仑吧,你再继续呆在青丘,恐怕天后不会放过青丘。”
白疏染觉得婉祎说的有理,便带着妹妹同婉祎去了昆仑山。
玄劭回到九重天,拒绝做天帝,日日不吃不喝将自己囚禁在无忧宫。
犼继续蛊惑天后,既然天后想要一个听话的儿子,何不放它进入玄劭体内?这样天后让玄劭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犼还承诺天后,绝不会伤玄劭一分一毫,若把它的力量加持在玄劭身上,那么殿下岂不轻而易举就可以杀了玄嗣那个眼中钉?
天后将此事说与雪灵豺,没想到灵豺极力反对,这事被犼知道后,犼便想着怎么除掉这只豺狼。
天后思量再三,左右这凶兽没有伤害过自己,想来也不会伤害劭儿。终于,天后经不住犼的谗言,还是与犼做了这笔交易,将犼的魂魄附在玄劭身上。
不一会,一个听话的“玄劭”便出现在天后眼前。
天后吩咐:“去吧劭儿,去昆山,杀了玄嗣,就没人阻你的天帝之位了。”
“是,孩儿这便去。灵豺,随我一同去吧?”
灵豺也是神兽,如何不知眼前的“玄劭”心里的盘算?临行前,它深深拜别天后,便与被犼附身的玄劭一同出发了。
行至昆仑山,“玄劭”一个招手便掐死了雪灵豺,吸食了灵豺的元神:“死东西,竟敢阻我?”玄劭从来都不知道犼竟有如此强大的魂魄,仅一魄便将他控制得死死的,半分自己的力量也使不出。
他冲进昆仑山,破坏结界,闯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小小人儿。
“玄劭?你,你怎么来了?”白疏染很怕玄劭后面又跟着天后,岂不是给云蘅和婉祎惹了大麻烦。
“不,他不是玄劭,他同那日突然袭击婉祎的天后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云蘅敏锐地察觉了异样,“你究竟是谁?”
打斗间,云蘅疏染被犼所伤,玄嗣闻声赶了过来,有盘古斧在手,“玄劭”自然占不到便宜。
“合……破……”云蘅吃力地运作灵力,青玉剑刺伤了“玄劭”。
白疏染担心道:“你到底是谁?玄劭呢?你把玄劭怎么了?”
“玄劭”有些不耐烦,猛地给了白疏染重重一掌:“自己去问他吧!”
“啊……”白疏染没有防备,被一掌重击在地,只感觉胸口生疼生疼。
“阿姐!”
“疏染姐姐!”婉祎忙扶起白疏染替她疗伤。
许是同心咒的原因,在白疏染倒下的那一瞬间,“玄劭”突然停手了,他看起来异常痛苦,神志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几度挣扎,像是在压制着什么东西。
“云蘅上神……救救疏染。”玄劭拼了命幻出自己的元神,想要捏碎它,“我好痛,我……身体里好像住着另外一个人,他,在操控我,快……杀了我!杀了我!”
“云蘅,这是怎么回事?”婉祎看着眼前的玄劭,她以自己的元灵之力去救他反而被他吞噬掉了。
“看起来,像是被凶兽控制了。”
“云蘅,不要……不要杀他……”一旁奄奄一息的白疏染紧紧握着玄劭的手祈求着,救救他,救……”还未说完口中的话,便口吐鲜血身亡。
“疏染姐姐!”
“阿姐!”
“疏染!”
“啊——疏染……”玄劭又变得和刚才一样,但一瞬好像又在隐忍克制,“杀了我!”最终还是发了疯般逃离了昆仑山。
“姐姐……疏染姐姐……”
玄劭回到九重天,想到自己刚刚的做法,痛心疾首,此刻他再也不想顾着母亲的面子了,闯进瑶华宫怒目圆睁质问天后:“我为什么会在昆仑山?为什么会伤害六弟?为什么会杀了疏染?”
天后见儿子失落至此,心中骤然得意,终于摆脱了白家那个贱人了:“劭儿,这是同母后说话的态度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玄劭心如死灰,“你赢了!”
玄劭失魂落魄走出了天后寝宫,他回了西海,回了那个有疏染,也有妹妹的地方。他整日喝得烂醉,甚至自残……
玄劭此举将犼的美梦彻底粉碎,犼已经找到了自己剩余魂魄的封印之地,正需要一个躯壳来帮助自己,本以为玄劭是最好的选择,奈何那个女妖在心中竟如此重要,一旦触及她,玄劭势必会与自己鱼死网破,且他这般残伤身体,还不如天后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好掌控。
婉祎知道了元灵之力的妙用以后,昆仑附近已经没什么鬼怪出没了,无奈之下,只能寻到冥府附近。可巧就在冥府外遇见了展洵,听完婉祎的诉说展洵这才明白她为何来此,展洵告诉婉祎,以后每月月初和月中他都会将一些不得轮回的孤魂野鬼的魂魄送到昆仑山,那些魂魄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灰飞烟灭,倒不如送给婉祎,也算是助了兄长吧!
这元灵之力乃世间最最纯正之力,婉祎在将净化后的纯灵渡给云蘅时,那纯灵也带走了自己身上的元灵之力。雪瑶之中本就有云蘅的血,故此以元灵之力恢复玉魂最合适不过了。
当年自己助云蘅度火劫,便是将雪瑶的元灵之力源源不断输给云蘅才……这次是不是也同当年一样,玉魂修复好之时,便是,便是……
婉祎想到自己的真身,不禁感叹: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
“我……”云蘅欲言又止,“婉祎,都是我没用。”
“你九死一生换来我一世为人,若不是你,哪有今日的我呢?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无需计较这些。”
两个月了,云蘅的玉魂已经完全修复好,且其中包含了雪瑶的力量,自然要比在穹山修复的还要快。
正如婉祎所想,体内的元灵之力所剩不多,她的身体也渐渐虚弱,当然,这些她从不敢向云蘅吐露半分,她只想好好陪伴在云蘅身边,享受剩下的光阴。
九重天上,这两个月犼凭借着天后的力量,已经解除了其他魂魄的封印,现下,那凶兽已将完全控制了天后,主动权再也不是天后的了!它已集合全部的魂魄,准备向当年灭了自己肉身、封印自己魂魄的晓玄真人和云蘅复仇!
自玄朗离世后,擎苍便一直替他掌管着魔族大小事宜。起先婉祎还不放心,但云蘅劝她放心,因为那孩子本就生于魔族,这番,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玄嗣人间的日子已到尽头,只等这一世结束,便可重回天族。这几日便一直留在魔族,等待日子的到来。
犼已将天后牢牢掌控,这日,它派遣天族全部的力量去攻打昆仑。
擎苍得知昆仑山有难,连忙召集魔族赶往昆仑。
“天后”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那个孩子!给本宫抓活的!”
云蘅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众神仙,质问道:“众仙还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天后’已经被凶兽控制了吗?”
众仙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云蘅说的话。
“我知道大家都很疑惑,却也不敢反抗,因为所有提出质疑的神仙,都被它杀了,不是吗?”
“云蘅,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
“哦?如果你是真正的天后,为什么不让玄劭继位?反而是自己把持着大权?你只是只凶兽,并不擅长做这些!还不快现出原形?哦!我差点忘了,你的真身早在万年前便被我灭了,所以你,没有原型!”
“哈哈哈哈!上神不愧是上神,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众仙见此,哪个还敢送死,各个吓得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犼,当日我能封印了你,今日照样还能!”
犼阴笑:“当日你有帮手,今日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是吗?”晓玄真人凌空而落,“孽障,本座当年就不该留你。”
“若再加上我和舅舅呢?”擎苍和玄嗣刚好赶到,“四对一,你敢吗?”
霎时间,天地一片昏暗。
两方交战后,呈焦灼状态,势均力敌。犼凭借着天后潜貅之掌的力量,没有被四人伤到分毫。血战方酣之际,云蘅幻出玉魂施法,玉魂散发出极强的光亮,昏暗瞬间消散,令犼的眼睛看不清四周。
这时候云蘅大喊:“玄嗣,盘古斧!”
玄嗣举起盘古斧,向前用力砍去,只听犼怒吼一声,原来这一下砍伤了“天后”的手臂,可它不得不依附这具躯壳,若没有肉体的支撑,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啊——”犼恼羞成怒,“我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说着身上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所有人都后退几步。
四人齐聚灵力,打向散发光亮处,却发现那里只剩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天后翾若。
擎苍看着这一幕甚是不解:“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云蘅震惊:“不好!中计了!”
“云蘅!你害得我接连失去肉身!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犼魂魄的声音阴森而空旷,根本分辨不出是来自哪个方向。
云蘅恍然大悟!
复仇只是它的幌子!
原来它一早便打了婉祎和荀儿的主意!
云蘅青筋凸起,朝前方的婉祎大吼:“婉祎!快——闪——开——”
婉祎闻声回过头来,只见一团巨大的黑雾正向自己袭来,婉祎的双眼布满恐惧,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她不舍地望了一眼身后的云蘅,嘴角挂着一丝灿烂的笑,接着转过身便扑在荀儿身上,卯足了灵力将孩子死死护住……而那团黑色的浓雾则重重击在了婉祎身上,因为所有的灵力都加持在了怀里的孩儿身上,所以她没有收到丁点儿伤害。
婉祎摸了摸荀儿的小脸,露出了微笑:“你没事,娘就放心了,娘不能再陪……陪你和爹爹了……”婉祎嘴角的一抹红悄然而落,地面上仿佛绽放出朵朵红莲。
“啊——”云蘅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眸子瞬间变成了血红血红的,像疯了一样。他眼底充斥着满满的杀气,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整个人也跟着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幻出玉魂,不住加持灵力。
其他三人也同样幻出自己的法器,不断加持法力。
“砰——”
电闪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四野,四人终将犼的魂魄击散,灰飞烟灭。
“婉祎……”云蘅心痛到难以复加,他抱着婉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一旁的晓玄真人叹息着说道:“你可还记得你与她第一世的结局?”
云蘅大惊:“火,火劫?”
晓玄真人点点头:“她将自己的元灵之力全部输给你,帮你顺利渡过了火劫,那是她的使命,这一世也一样。”
云蘅听闻仔细回想起婉祎用元灵之力帮自己疗伤的事,失声痛哭:“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
“她在帮你修复玉魂的时候,想必早已发现了自己的灵力渐少……”
“可还,可还有法子?”
晓玄真人摇摇头。
另一边,玄劭匆匆赶来,他为翾若的所作所为深表歉意。
“云蘅上神,我知道所多少句抱歉都换不回来青璇姐姐。”说着他便幻出自己的元神,以自己的血作引,瞬间便幻化成一件法器,“这是‘念魂’,是以我的元神和天族之血凝合而成,上神若是思念青璇姐姐,便可弹奏念魂,如果姐姐的魂魄尚在,便会在念魂上显现。希望能够帮到你吧。”
从那以后,玄劭便带着神志不清的翾若离开了天族,回到了人族。
三个月后,玄嗣重返九重天,继天帝位。
半年后,知尧被封天后,原来她也是晓玄真人因果盘上的一个灵识,下凡经历情劫这才能飞升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