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川城不小,还挺繁华,当中一条主道又大又宽从西门直通到东门将整座城分成了南北两半,当日何如便是跟着夜少爷主仆二人从西门进来的。
其它小一些的巷道就像树叶上的脉络一样,沿着主道这条大脉络蜿蜒深入到南北两半城池的每一个地方。
在这些道路两旁开了大大小小各种店铺,酒肆茶馆客栈成衣铺子胭脂香粉店小吃摊儿男馆女馆是应有尽有。
何如整整花了四天工夫,才将巽川城走了个遍。
第五日晚上,休息了一天吃饱喝足的何如跟黄二打声招呼,又出去了。
夜少爷听得开门声,恨恨地冲到院中跟黄二发脾气:“这人莫不是个骗子?成天吃喝玩耍什么也看不出来。现在连晚上也出去逛去了,哼,夜家哪来的闲钱养着这种废物。”
黄二赶紧拉着夜少爷哄他回房间,夜少爷怒气冲冲地就是不肯。
门口尚未走远的何如听得清楚,扭头想回去解释几句,脚步停了停,想想清者自清,自己居然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真是好笑,摇摇头自顾自走远了。
院子里黄二低声下气地哄着夜少爷,小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啥都不痛快,骂骂咧咧的。
黄二耐心地将小家伙劝回房间,关上房门,竖起两根大拇指,悄声说道:“少爷就是厉害,演啥像啥。”
夜少爷得意洋洋地往椅子上一歪,“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当你爷?”
说着话双手交互握紧,咯咯咯一阵指头关节脆响,“死老头子这次真是把我害惨了,天天闷在这斗大的房子里不能出去,人都要馊掉了。”
“老爷素来英明神武,照他的话做,总不会有错的。”
“哼,我看无风起浪胆小如鼠是真。”
黄二不敢接这话,嘿嘿嘿傻笑一阵,“少爷,您吩咐的我都干了,您可千万不能偷偷跑出去啊,不然坏了老爷的事,老爷还不把我抽筋扒皮炖了汤。”
“那要看那何如本事如何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少爷您且宽心等着,我试探过了,那何如本事不小,年纪轻轻就有了四百多年修行,而且博学多才,设在院子里的阵法破绽,他几个时辰就修复了大半。人也好相处,说话中听,聪慧机敏,他呀,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夜少爷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去去去,说来说去就是这么几句吹捧的话。真有本事早把事儿办完了,这都耽搁了几天了。”
黄二有点着急了:“我的小少爷啊,他这是入局者迷。看他这半月来做派,能沉下心来,由内而外一点一点排查问题并尽可能做足预防措施,不因优待而娇纵,不因怨责而懈怠,这在凡人修仙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黄二一口气说完,见自家小主子还是一副要死不活懒洋洋的样子,又换了兴奋的语气,接着说道:
“少爷你打起精神来,前几日他都是白日里出去晚上回来休息,今日却相反,我估摸着是前几日查看好了,今夜里就要动手呢。”
夜少爷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斜斜地瞥了黄二一眼:“他今夜里是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要不然我刚才叫你演戏激他干啥,就你会估摸?蠢才。”
“哦”,黄二用恍然大悟地语气夸张地哦了声,又竖起大拇指,“少爷你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老奴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行了行了,一千年了,没句新词,真是老狗学不会新把戏”,夜少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来历打听出来没?”
黄二头耷拉了:“小主子,奴才这几日不是怕泄露了咱们身份,坏了老主子大事嘛,所以也就没敢狠着打听。”
“那就是还没消息?”夜少爷提高了语气。
黄二不出声了。
“没消息就没消息吧,指不定不是老头子要找的那个人呢。”
夜少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出去接着打听去,一看这窝囊劲儿心里就烦。”
黄二哈着腰低着头心里流着眼泪出了房门,老主子你保佑阿何快快动手吧,小主子已经濒临暴走边缘,我装傻充愣卖乖讨好也熬不了几天了……。
何如直奔城中东南角尽头的陈家布庄而去。
前几日查探时,整座城池均未发现异常,这陈家布庄初看也没什么,只是何如偷偷登高远眺时,发现布庄里无论染坊还是后院,都腾出大片大片的地方种满了植物。
眼尖又爱花草的何如现在对《花间札记》这本书是倒背如流,一眼就看出在常见的蔷薇、杜鹃、腊梅、吊兰、文竹、含笑等花卉间长了不少水文草。
这种草是贱生植物,好养活,绿油油的掺杂在众多木本草本花卉间,错落有致,显得整个布庄绿意盎然。
何如不由心生赞叹,没想到这水文草其貌不扬,搭配好了种上还挺好看的,谁说商贾之家皆是铜臭之气,这陈家布庄的主人就挺有格调的。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走遍全城都未发现一丝异常的时候,何如就想起这陈家布庄来了。
《花间札记》上清清楚楚地注明:水文草乃多年生草本植物。植物体单一或下端分枝,茎呈圆柱形,細而柔韧,叶子比拇指稍宽,但很薄,3-6枚轮生,呈长披针状线形,具细锯齿沿,有一主脉。
它的花,雌雄异株;雄花生于茎上端,花瓣白色,椭圆形,表面有皱纹,而其中心之花蕊呈红色。
每年七八月开花,花两性,由七片花瓣组成。水文草本性阳,可中和妖物阴气,尤以花开时阳气最盛。
现在正是水文草开花的季节,阳气最盛,加上夏季白日里阳气旺,如果有妖物藏身于布庄内,阴气都被中和了,自己看漏了也是有可能的。
何如白日里细细回想这几日的查探,越想越觉得该再去陈家布庄查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