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清再一次回到房里时就见小曼坐在方才的那张凳子上低着头神情有些忧郁。
见他进了门她抬头,静静地望着他。
“怎么了?”弘清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小曼摇摇头,见弘清目露关切,感觉到自己倍受重视,她扫去了心里的阴霾冲他笑了笑:“没事,就是我想洗个澡,可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小曼瞄了瞄周围。
弘清神情一松,“交给我就好。”
没多久,弘清就在屋内用屏风划出了一个小隔间,屏风后面是一个大木桶,里面是冒着腾腾热气的热水。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小曼是目瞪口呆:“这热水你是怎么这么快就烧好的?”
“从外面引来的温泉水。”弘清淡定道。
法术高就是强!小曼十分羡慕的看着他。
“去吧,多泡泡对身体有益,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弘清走到离屏风处较远的书桌旁。
小曼兴致冲冲的进了屏风里面,三下两下的除了自己的衣服就往桶里钻去。
“嘶...”这也太舒服了吧。
小曼忍不住眯了眯眼,能在大冬天泡个澡真是一件极美的事。
她放松的躺在浴桶中,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弘清会对她做什么,毕竟他也是受了几十年的清规戒律,所以她是十分的信任他。
泡了一会后,小曼的一张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一双眼中水光潋滟的连本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都恢复了以往的嫣红。
她慵懒的趴浴桶边,背后洁白的蝴蝶骨上一朵艳丽的花开得十分动人。
小曼眯着眼感受着源源不断渗透进她每一个毛孔的热意,让她从头到脚都无比舒畅。
“咦,这个水怎么过了许久还这么热?”小曼用手掬了一捧水在掌心,然后凑到眼前瞧了瞧:“还有一股淡淡地...香草味?”
弘清正坐在案前抄佛经,闻言,目光轻轻扫了眼屏风处,随后又收回目光道:“我施了法让水一直保持热度,至于味道,我在里面滴了些药汁。”
“哦...”小曼点点头,脖子颈间一片粉色,背后的肌肤沾了水光晶莹剔透。
她还想等水凉了再起来呢,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又在水中玩了一会,见外面的天色一片黑沉,小曼打了个呵欠起身...
玲珑的曲线瞬间带起一阵水声,烟腾雾绕中,小曼身形修长,杨柳细腰,身上的每一寸都拿捏的极好,
她擦干净身体然后换上衣裙走出去。
弘清听见水声就知道她洗完了,他依旧面容沉静,笔尖的佛文一笔一划甚是平稳。
直到他看见小曼赤着脚从里边走来.....
一身白衣,眉目清婉,眸光里波光潋滟,雪腮上和脖颈间都扑着薄薄的一层粉色,望着他的眼里无辜又懵懂,像是一个误闯凡尘的仙灵,倒真是担得起一个清艳脱俗。
弘清指间微颤,连呼吸都乱了那么一瞬,笔尖上的墨停在纸上慢慢晕染开,破坏了一整张隽雅的字。
“怎么想起穿白色了?”他问。
除了在台上的那一次,他这是第一次见她穿一身白色,他都要忘了她曾经一身雪衣的风姿。
“在柜子里看见了就换上了,怎么了?好看吗?”小曼拎着裙摆踩在地毯上转了一圈笑着问他。
弘清目光有些深远,定定的看着她,道:“好看。”
小曼这才满意的朝他走过去,停在他的书桌旁,身子半倚着,伏在案上看他方才写的字。
湿湿的长发披散在后面,还有几缕缠在她雪白的颈间。弘清将她的头发轻拢好,然后将她抱在腿上。
小曼浑身又起了一阵酥麻之意,坐在弘清的腿上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发现,自这一次与弘清见面后他偶尔会做一些与她比较亲近的小动作,像捏捏她的耳垂,或是抚抚她的脸颊之类的,且做的无比熟稔又自然。
虽不知弘清怎的变化如此之大,但只要他是弘清就好,她还是挺喜欢同他亲近的。
小曼坐在弘清腿上放松下来,她拿起他的笔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
弘清由着她在怀中玩,耐心的帮她把身后的头发慢慢绞干。
小曼打了一个呵欠,手下的纸上了写满了不同字体的弘清二字,有圆的有扁的,又长的有短的,还有龙飞凤舞模糊不清的。
小曼自己看的都好笑,她侧头问:“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弘清随意的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写的都好看。”
小曼捂着嘴偷笑,他可真会说话。
见弘清一直在忙着弄她的头发,她又压下了一个呵欠:“何苦这么麻烦,你用法术将它烘干不就成了。”
弘清没答,他只是享受其中的乐趣罢了。见她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弘清擦干她眼角的泪珠:“困了?我抱你去睡?”
小曼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弘清便抱她去了榻前。
床上也被他布置的十分温暖舒服,小曼打了滚就卷进了被窝中随后又只露出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吗?”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不妥,然后有些害羞的移开了目光。
因为今天第一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是和他一起睡的,于是小曼现在才又有了这一问。
她发誓,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碎是单纯的问问。
弘清摸摸她的头发,然后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低声道:“你先睡,不必等我。”
小曼捏着被子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弘清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后厨将明早小曼要喝的药材先准备好,明早起来就可以直接熬药了,收拾妥当后他这才走出灶房。
弘清轻轻推开房门生怕吵到里面正在睡梦中的人,他走到床前,先给自己使了一个清洁术将在后厨沾上的一丝味道给洗去,这才上了床榻。
他将小曼轻轻捞进怀中,下巴贴在她的额前,然后指尖轻扫,瞬间,烛台上的烛灯一灭,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夜色深沉,窗外寒风凛冽,而屋内的人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小曼迷迷糊糊的醒来,鼻尖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沉木香,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她睁开眼便见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窝在了弘清怀中,他的双臂也紧紧抱着自己。她偷偷抬眼瞄了眼上面的人,见他睡着了也依旧如此的好看,她抿嘴偷笑,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胸口。
“什么事这么开心?”
脸颊下的胸膛突然有丝震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曼抬头就撞见了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睛,弘清不知何时睁开的眼,此刻正垂着眼皮看着她。
“没有,就是一早醒来就能够看见你我觉得很开心。”小曼抱着他的腰笑得甜甜的。
弘清眼里溢出些许柔光,他轻轻捏了捏小曼柔嫩的耳垂,状似奖励般的吻了吻她的鼻尖。
两人起床后弘清又去了后厨,而小曼还是不被允许踏出房门,弘清的理由是今日天阴,不宜出门。于是小曼又只能孤单的在房间里等他。
早膳过后又到了艰难的喂药时间,小曼苦着脸看向拿着药碗的弘清:“你摸摸,我都不烧了,干嘛还要喝药啊?”小曼抓起弘清的另一只手就往自己脑门上搭,弘清感受了一些手下温度适宜的肌肤,坚持道:“今天还得再喝一天以免又复发了。”
小曼放下他的手,瘪瘪嘴:“真的不必再喝了,我的身体告诉我它现在很健康。”她拉着弘清的袖子晃了晃。
弘清并不理会她的撒娇,“行,今天不喝那就明天再喝吧。”他将药重新放在了桌上,眸光淡淡的看着她:“什么时候喝完了这最后一剂药什么时候再出门。”
见他摆出了一副冷面小曼的逆反心里又上来了,她气呼呼道:“哼!你说不准出门就不准出门?腿长在我自己身上,爷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她扬着下巴,一副不服输的气势。
弘清似乎扯了下嘴角,那动作极淡,她还没看的真切就见他弯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危险。
两人鼻尖贴的极近,若有若无的触碰。他轻声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觉得你能破开我的结界?”
小曼愣愣的眨眨眼,片刻后,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你要把我关起来?!”
弘清起身,扫了眼桌上要凉了的药,“如果你不听话……”
最后小曼还是为了自己的自由选择了屈服,没办法,谁叫现在她刚不过他呢?
在这个世道上,法力强的人就是老大,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所以眼下迫于他的‘淫威’,她只能‘苟且偷生’。
当然逼迫小曼喝药的下场也不是很美好,因为今天一整天小曼都没有理会弘清。于是受了一天‘冷暴力’的弘清大师到头来还是得想个法子去哄人。
到了晚上,小曼面无表情的将药一口灌进了肚子里,没让他再多费一点口舌,但弘清知道她心里还在生气,可是哄人这种事他一个和尚也从来没做过。
他心里也有些后悔,为了喝药让她生了他的气怎么想都不划算,下次还是得换个法子。
吃过晚饭后小曼自己在那闷闷的下棋,见弘清向她走来她连头也没抬。
“还在生气?”弘清坐在了她的对面主动开口。
小曼没说话,继续埋头下棋。
弘清继续说:“逼你喝药确实是我不好。”他道歉道。
听到他道歉小曼眉头微动,轻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
“那日从雪中将你抱出来你浑身滚烫,所以我很害怕,这两日让你喝药便逼的急了些。”
“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为了你的身子我还是不会心软的。”
小曼的心思早已没在棋盘上了,听他说了这些话心里已有了些动容。
“过两日我要出趟远门,所以我希望在我出门的时候你能照顾好自己,我才能放心走。”
小曼指尖一顿,倏地抬头,也顾不上生气了忙开口问道:“你要走?走去哪?”
弘清见她一脸忧色安抚道:“放心,不会太久的,就一两天。”
“不能带上我吗?”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弘安寺终究也不是她的家,没有他在她也只是一个外客。
“你的身子不适合长途奔波。”
小曼失落的垂下头,是啊,她现在这副身子干什么都只是累赘。
弘清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别多想,等你身体好后想去哪我们便去哪。”
小曼冲弘清笑了笑,没说话,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体是不会好的,心脉枯竭那是没法治的,即使是神仙来了也没有法子。
其实她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的一点小遗憾可能就是没能修成仙道吧。按理说救了华楚应该是了下了最后一劫,可老天也一直没什么动静,天劫迟迟没来,到后面她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该了的事都已经了了,即使现在她失了一身功法,但她已经当过强者,拼过命,经历过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碰见过这世间百态,到如今有朋友,还有爱人...…
她望向弘清,最让她感到欢喜的还是遇见了他。
只可惜,她不能一直陪着他。
不过没关系,她觉得上天是很眷顾她的,她之前倒在雪地里的时候便想着要是能在死之前再见弘清一面该有多好,没曾想,再次睁开眼时弘清真的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还对她极好,还说喜欢她,这些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都有了。
她也不想再去贪恋什么,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着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