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鸿门宴(上)
酒楼后院,白搭不停冲洗着法衣、脖颈与手掌,洗了又洗,油腻腻的感觉一直没有减轻,索性将花环一起按在水中浸泡。
“你这样洗,花环也洗坏了。”雷霄叹了口气,坐在白搭对面,“你真是自带霉运体质,一眨眼的功夫就能闯出祸来。区区一个姜梦,就让你如临大敌了?”
白搭撇了撇嘴,忍住眼眶中的湿意,拍了雷霄手背一巴掌,不让他碰花环,“别碰我的花环,给我弄坏了。”
雷霄佯装吃痛,抽回手,“你也就敢对我凶巴巴的,有本事对着姜梦凶呀?”
白搭扑了雷霄一脸的水,“你赔我花环,都被你弄坏了,你赔我!”
雷霄一抹脸上的水,拉起白搭就走,“赔赔赔,现在就赔,小爷现在就去给你买。”
白搭被雷霄拉得一步三趔趄,再到那老婆婆的摊前,已空无一人。
“老大爷,刚才在这里摆摊卖花环的老婆婆呢?”雷霄问着旁边摆摊卖烧饼的老汉。
“走了。”老汉悠然烙着饼,头也没抬,“她每日花环卖完就收摊了,想买花环,你们明日早早的来。”
雷霄一脸懵逼地看着白搭,“我明日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
老汉瞥了一眼白搭手中的花环,“这花的花期过了,自然栽种的说不定已经没有了。”
白搭与雷霄顿时脸色一白。
“算了,即使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花,也不是它了。”白搭拿着花环,珍惜的看了半晌,幽幽一叹,随即故作轻松道:“走吧,参加鸿门宴去。”
雷霄眸色一暗,“别怕,凡事有我。”
良久,白搭轻声应道:“嗯。”
第二次跨进酒楼,掌柜的守在门口,带着二人径直去了三楼。护卫一推开门,雅间内霎时安静,落针可闻。
一眼扫过去,见椭圆形长桌坐了十五六人,竟连孔祥见也在,白搭不禁有些惊讶,但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个被她认错的白衣男子竟然也在,而那位身穿翠绿荷叶法裙的女子坐在他右手边。
幽幽叹了口气,白搭再抬眸时,见一位与常清风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对她盈盈笑着,不由惊讶一瞬,想必他就是常在的父亲常明月了。
“原来真是你啊。”一声轻柔笑声打破室内安静,女子款款微笑,一身白玉兰法裙衬托出清纯淡雅的气质。
气氛安静一瞬。
“不知诸位有何指教?”白搭面无表情。
“两位请坐。”二殿下出声邀请,“二位不必拘谨,我们边吃边聊。”
二人落座,雅间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偶尔能听到窗外知了的叫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窗外金光一闪,白搭肩头多了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肥鸟,不停在她肩头抖动翅膀、梳理羽毛,甩了她满脖子水珠。白搭抽着嘴角,无语地擦了擦脖子,将碗里沾上水滴与绒毛的米粒挑了出来。
刚弄干净,小金又扑棱翅膀抖了抖,甩了她满头满脸的水,白搭忍了又忍,头脸擦擦干净,用筷子把不停扑棱的小金向肩后赶了赶。
小金后退两步,老实一会儿,又故技重施。白搭黑着脸,用筷子赶着小金,手上用了些力气,“喀嚓”一声,银筷断了一截,滚落在地。白搭震惊又无语地微微侧头,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众人纷纷看向一人一鸟。白搭僵住一瞬,干笑一声,佯装无事发生,让侍女重新换了一双筷子。
“金鹏神鸟果然名不虚传,一只幼鸟便已如此‘厉害’。”常明月笑着打趣,“厉害”二字咬得格外有深意。
白搭抽着嘴角又是一声干笑,疯狂按住想揍鸟的冲动。它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这个时候回来就算了,还不老实的引人注意,真是让她连个狡辩、耍赖的余地都没有。
长孙玲珑一会盯着歪头晃脑不明所以又一脸无辜的小金,一会看看萧小白,沉着脸戳着盘中餐泄愤。眼角看到这一幕,白搭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仙士那花环甚是好看,不知是什么花?”女子停下筷子,看着白搭面前的花环轻声说道,“方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脚下把它踩坏了。”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白搭不搭理她。
“这是回音花,又叫吉更花,原生长在北海的一处岛上,青色典雅明快,花形别致可爱,绽放如同玫瑰,如今只有一些沿海城镇才引种的有。”白衣儒雅男子看着花环,神色有些遗憾,“可惜它的花期刚刚过去,否则一去北海,遥遥望去,碧海蓝天中摇曳一片青色花海,美不胜收。”
秦沧澜哈哈一笑,打趣道:“卢兄不愧是医者,我猜下面该介绍它的功效了吧?”
白衣儒雅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无奈不已。
“秦叔这次就猜错了,就算我爹想要说吉更花的功效,也得它有。”身穿翠绿荷叶法裙女子侧头正经道,“而且我爹有个习惯,他若是介绍一种药草,必会先提外形,再说功效,若是上来就只说观赏性,那就说明了它毫无药用价值。”
白衣儒雅男子浅笑着听着,一派恬静,并不恼火。
常明月哑然失笑,“凝玉还是老样子,一年不见一点没变,尽干些当众拆你爹台的事。”
女子托了托发,嘴角上扬,“舅舅就算十年不见我,我还是这个样子。”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此花虽无药用价值,但极养眼,典雅清丽,就像娉婷袅娜的少女,比如……”秦沧澜环视一圈,咧嘴一笑,“秋兄。”
秋水怔愣一瞬,哑然失笑。
“我看你是看着秋兄的脸,猜想如他的女儿。”常明月忍俊不禁,调侃道,“不过,看着秋兄的脸,想象一个容貌相似的十六岁姑娘,好像也不怎么违和。”
秦沧澜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秋水端着茶盏苦笑道:“生生长的像王嫣多些。”
“那可未必,毕竟女大十八变。”白衣儒雅男子浅浅一笑,“更何况,女子本就肖像父亲的多些。”
雷霄、萧苻等人紧张一瞬,常在如坐针毡,悦蓉悄悄看了一眼白搭,见她眼皮也没抬一下自顾吃饭,心中一阵复杂。注意到这细微变化,儒雅白衣男子不动声色观察了几人一眼,抿茶掩饰情绪,轻笑一声道:“回音花的茎杆上长满了倒刺,虽无毒,总是刺伤手也不好。”
白搭筷子顿住一瞬,嘴角抿起。
“据岛民说,他们会在孩子出生的时候种下一株回音花,等到孩子长大,每当要出海的时候,就去花海中问一声,若是回音花摇曳起来,就预示着可以出海,且一出海往往会带回不错的收获,久而久之,岛上的人们便把回音花又叫吉更花,寓意着吉祥平安。”白衣儒雅男子抿着茶,悠然自得,话锋一转,“不过,它也象征着不悔的青春,永恒、无望的爱。”
雷霄顿时脸色一白,暗自后悔不该乱送花。白搭则放下筷子,满不在乎地自顾自擦着嘴。姜梦眯了眯眼,眼神在二人身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