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巴山重重点头,急色道:“敢敢敢,朝廷这边,小人定能糊弄过去。眼下成全您一片苦心,为百姓谋福才最当紧。”
“是是是……”
九姨太连声附和:“我与我家大人,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此等小事,决计为您办的妥妥当当,不会有半分差池。”
小青一阵窃喜,与白娘子相视一笑,转头鄙夷瞧去,斥道:“一对贱痞,不给你们点颜色,就不知利害轻重。我限你们明日清早开仓,如敢怠慢片刻,定回来取你们狗命!”
袁巴山身子一激,忙大声应道:“是是是,只要大神饶命,小人定全力以赴,绝不会延误片刻。”
小青满意而笑,威声道:“我们冥界手眼通天,时时瞧着你们举动,你今后若胆敢苛责百姓,小心我随时回来找你。”
袁巴山惊恐抬头,吓的泪涕难辨,惊哽道:“小人不敢,以后定规行矩步,待民……如子。”
小青想着袁巴山白日时的嚣张,再扬眉看着眼前之人,一脸泪涕交融污浊,已毫无体面可言,不禁以鼻嗤之,吓道:“你可记着你的话,若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饶你。”
袁巴山惊恐全程,此刻闻之心下方定,惊喜的不断磕头高呼:“谢大神饶命,谢大神饶命。”
……
第二日的钱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天气好的不得了。白娘子瞧着外面一片祥和,不禁一阵舒畅,回身看向保安堂内的许仙,微笑道:“官人,昨日可把你累坏了吧?”
许仙嘿嘿一笑,柔视道:“想着能为百姓尽些绵力,我便觉着有如神助,又怎会觉着累呢!”
小青唉了一声,难色道:“看昨日的情形,怕是今日也不遑多让,想想就头疼的厉害。”
白娘子瞧着小青一脸愁色,不禁笑了笑,转而看着外面,忽一脸讶色,不解道:“奇怪,今天日头眼见升高,怎么也不见病人上门呢?”
小青与许仙一瞠,不禁也觉着奇怪。二人忙来到门外,左右张望瞧去,却只见大街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偶尔几个人影经过,完全不似昨日的拥挤混乱。而几日来,沿街随处可见的乞丐,不时偷盗强取的歹人,此时竟也完全不见人影,似彻底蒸发一般,让钱塘城显得冷冷清清。
“汉文!”
张显忽从对面镇和堂出来,远远瞧见许仙,抬手唤了一声,便踱步而至。
许仙一见张显,便忍不住乐了出来,忙迎了上去,急切道:“大哥,医馆没有病人吗,你怎么有空过来串门呢?”
张显侧目瞧了瞧保安堂内,不禁冲许仙苦笑一下,摇头道:“不知怎么,昨日还门庭若市,今日便不见了人影,真是奇怪!你们保安堂呢,也是这样吗?”
许仙面露疑色,不禁重重点头,讶道:“可不是嘛,保安堂开门了半天,还未开张呢!大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实在蹊跷。”
张显微微点头,回视道:“我也觉着蹊跷,刚刚使唤人出去,叫去打听打听状况,应该快回来了。”
白娘子听着二人相谈,忽念起张显的连遇不顺,先是大堂被辱,后又遭遇退婚,接着竟被乌云罩顶,而镇和堂生意又不见起色,如此连番打击,让其一直愁眉不展。而此刻的张显,面色红润光泽,讲话铿锵有力,曾经逝去的自信,竟也重现眼底,完全扫去过往阴霾,飒爽如初。
白娘子欣喜中带着疑色,关切道:“大哥,镇和堂昨日忙坏了吧,经过半月封禁,生意可好些了吗?”
张显面露喜色,不禁扬眉道:“昨日病人浩浩荡荡,进不去保安堂的,自然来了一些到镇和堂。虽然有些人满为患,但我得空瞧了瞧,还是远不及你们保安堂啊!”
小青瞧张显随说着不如,脸上却从头挂着喜色,不禁讶道:“既然不如保安堂,你怎么还这么开心呢?”
白娘子与许仙一惊,忙轻声喝止,示意小青不要失言。张显见状,朗声大笑了几声,冲许仙二人摆了摆手,道:“不打紧,我不会介意的。我开心不是因为医馆,而是因杨霸山已经伏法。”
许仙一怔,低眉叹了一声,回视道:“大哥一切不顺,皆因杨霸山而起。可惜,没能看他就地正法,被他狱中畏罪自尽,实在便宜了他。”
张显瞠目瞧着许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自言自语道:“畏罪自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什么?”
白娘子听的清清楚楚,带着疑色瞧去,不解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杨霸山不是自杀?”
张显忽然晃神回来,怔怔瞧向白娘子,眼神左右躲着,干笑道:“我是说,这种歹人,不该这么便宜了他。”
白娘子默默点点头,瞧着有些慌乱的张显,心中生出一阵诧异。
“老板!”
镇和堂一伙计忽从远处跑来,于近前顾不上喘气,扬眉急道:“您一定不知道,县衙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不禁好奇的瞧向伙计,紧紧盯着他。伙计缓了半晌,呼吸变得不再急促,却故弄玄虚仍不说明,张显不禁急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伙计嘿嘿一笑,得意的扫着众人,怪里怪气道:“你们先猜猜,我保你们猜不出来。”
众人齐咳了一声,不禁瞪着伙计,觉着可气却又好笑。张显轻拍伙计后脑,不耐烦道:“少卖关子,到底是什么事?”
伙计头一缩,立刻老实了起来,乖乖回道:“是衙门在开仓派粮,只要百姓去排队,都能领到一碗白粥,外加一个大馒头。钱塘数十年来,哪有遇过这种好事,您说奇不奇怪?”
张显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回身看向白娘子二人,诧异道:“这袁巴山面相刻薄,不像是个清官啊!若真能有此善心,当真是件好事,是钱塘之福啊!”
白娘子听到袁巴山果然照做,与小青相视一笑,欣喜的瞧了瞧许仙二人,道:“原来百姓都去了县衙,怪不得没人瞧病了。”
那伙计一听,朗声忙道:“可不是嘛!这有病还能拖一拖,可再不吃饭,不少百姓就要饿死了。所以啊,百姓一见有饭可吃,谁还有功夫来医馆,可不都赶去县衙了嘛!”
小青心生好奇,冲伙计问道:“是吗,百姓都去县衙排队了,人多不多?”
伙计仰头回视,笑道:“我瞧着队伍长如盘龙,左一弯又一拐的,延至咱们街头都能瞧见。我估摸着,钱塘有半数百姓都在里面,能不多嘛!”
小青哑然失笑,喜道:“太好了,百姓有米下咽,这几日便能平安度过了。”
许仙闻之露出欣慰,默默点头,道:“封禁半个多月,几乎掏空了钱塘所有存粮。袁巴山的善举若多延几日,于百姓而言,实乃天大的好事,定能度过此次危机。”
小青忍不住心头得意,便轻哼一声,扬眉道:“放心吧,袁巴山不敢不继续派粮,他不敢不听话的。”
张显与许仙一脸讶色,不解的瞧着小青,疑道:“他听谁的话,是有人逼他的?”
小青忽掩嘴瞠目,惊觉一时冲动失了言,干笑一声急道:“袁巴山胆小怕事,对百姓又刻薄小声,我想,定不是他本人所愿。所以,我想应是被人逼迫吧!也许朝廷下了令,又或许是冥界邪灵,我都是胡乱猜想,又怎会知道是谁呢!”
许仙听着竟觉得有理,忽冲张显道:“青儿说的没错,袁巴山确实刻薄,又怎会有此善心呢!”
张显默默回视,又仰面笑了笑,看不出神情是否相信。白娘子一旁瞧着,轻轻瞪了一眼小青,生怕她多说多错,忙微笑接口:“既然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不如我们也去瞧瞧,与百姓同欢,好不好?”
许仙神情一展,忽眉开眼笑,冲张显道:“大哥,我们把医馆闭门,一起去瞧瞧吧?”
张显垂目一想,嘴角随之扬起,点头道:“也好,大家都去了县衙,反正也不会有人瞧病,不如把门一关,咱们也去瞧瞧这盛况。”
……
白娘子侧目瞧了瞧小青,见她双手抱着自己左臂,眉眼带笑,此刻心中定是一片晴朗。转头又看看另外一边,见许仙双目含情,带着一脸稚色回视,心中忽然充盈进一阵明朗。想着刚刚县衙外的盛况,回想百姓喜极而泣时的神情,白娘子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这不小心惹出的风波,此刻终于平息了过去。
三人忽停下脚步,抬头惊觉已然到了李府,哑然相视,不禁会心而笑。推门而入,三人来到大庭,脚下忽然一定,均瞠目而视,被眼前情景征住。
原来,许娇容此刻一人在大庭,双臂环抱着媚娘,正来回踱着步子,似抱着初生婴儿一般,轻声哄着:“媚娘哦,媚娘怪,媚娘好可爱啊!”
媚娘似乎也习惯了如此,与许娇容甚为亲近,窝在其臂弯里,一副舒适极了的样子,双眼半开半合,迷离的似要马上便会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