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友信心生杀意,遂至杨霸天面前,抬手抽去。啪啪两声,杨霸天脸颊一热,惊觉被人赏了耳刮子,忙双手捂脸。
“畜生!”
梁友信怒目而视,斥道:“这两巴掌,先打你口出狂言。”
周围捕快一听,不禁怔怔相视。声音明明从面前传来,就是不见说话之人。捕快们左右寻着,生怕是自己恍惚,听错了声音来处。
“梁有信!”
杨霸天大喝一声,捂着脸上灼热,惊慌直视,恼怒道:“果然是你!你故技重施,又想隐身伤人。”
说罢,梁友信瞧向一众捕快,吩咐道:“是梁友信,他此刻在我面前,快帮我将他拿下。”
“是……”
捕快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听得杨霸天吩咐,只得走上来五六人,将杨霸天挡于身后。捕快们抽刀向前,看着眼前无人可挡,不禁一脸无措,转头难色而视,道:“大人,恕属下无能,我们实在瞧不出敌人在哪儿!”
“蠢货!”
杨霸天眉头一紧,恼怒道:“他刚刚甩我巴掌,定是在我面前。这贱痞学了妖法,他隐去了身形,你们自然肉眼难视。只管提刀砍他,管他在不在面前!”
“哦哦……”
捕快们听得一头雾水,却因深知杨霸天暴躁,均不敢再问。一个个回身站定,只得冲着对面比划起来,左一劈,右一砍,刀于风中抽的呼呼作响,却不见任何响应。
梁友信侧目瞧着捕快,不解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杨霸天。梁友信刚刚得了便宜,早早便从旁移开,躲在了杨霸天身后一侧。这时看其面目可憎,不禁心生一阵厌恶,低头寻找起可用的东西,见不远处有根木棍,定是刚刚混乱之际,被杨霸天丢在了地上。
哐!
梁友信持起木棍,便下了十分力气,对着杨霸天头顶猛击。一声闷响,便听杨霸天惨叫一声,头顶瞬间血流如注,鲜血眨眼染红其满脸。
“啊……”
杨霸天凄声响彻大街,痛的急忙抬手捂头,鲜血顺着手掌而下。杨霸天看着手臂鲜血滴滴落地,吓得双目变痴,惊恐道:“是血,是血……”
捕快们闻之急忙回身,惊见杨霸天惨状,不禁吓得瞠口,急道:“大人,你……”
杨霸天压着头顶血口,不等捕快说完,反手甩出一巴掌,打得正面一名捕快,原地转了半圈,重重摔倒在地。
杨霸天看了眼地上捕快,转而扫了一遍其他几人,扬声斥道:“一帮废物!梁友信就在眼前,你们一众人竟防不住他!若再这么没用,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捕快们闻之不爽,脸色随即沉了下去,左右间瞧了瞧,随之个个散去,退到周围不语。
“你们做什么?”
杨霸天见状便是一凛,遂露出七分惊慌,伴着三分诧异,急道:“你们一个个退下,是什么意思,不想干了吗?”
其中一老捕快瞧去,眼神露着淡漠,道:“大人,我们都是朝廷捕快,不是天兵天将。你眼下叫我们对付神仙,又用性命相要挟,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若被神仙打死,也就罢了,若保了性命,回头却被你打死,那可就太冤枉了!”
杨霸天作威作福,哪里受过这般顶撞,不禁气的双目圆睁,却又无可奈何。挑声道:“好啊……你竟如此大胆。待我告诉哥哥,看他怎么办你!”
老捕快一听,心中更为不满。扬声道:“我们食朝廷俸禄,本该听县令差遣。你既不是官,也不是我们主子,凭什么对我们发号施令。仗着你是县令兄弟,便要我们豁了性命,去帮你制服神仙,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神仙……”
杨霸天接连被激,气的当场跳脚,大声道:“梁友信不过贱痞之身,学来些妖法,也是下贱妖孽,怎会是神仙?你敢再长他威风,我现在便结果了你。”
老捕快撇了一眼,转头瞧向一边,仰面讥道:“他是不是神仙,我虽不敢断言,但他只要一无杀人,二无欺凌百姓,我便笃定确信,他即便不是神仙,也绝非妖孽。
”没错……“
“就是……”
围观百姓一听,不禁连声附和,一时竟不再惧怕杨霸天恼怒。
梁友信忽听人群一阵响应,忙环顾四周,只见百姓纷纷痛斥杨霸天,竟不再惧怕于他。梁友信瞧着,心中不禁一阵悸动澎湃。
“杨霸天……”
梁友信扬眉而视,得意道:“你放眼瞧瞧,还有谁在惧你,又有谁能救你。”
“梁友信……”
杨霸天身子不禁一颤,忙闻声看去,佯装威吓,道:“你不要嚣张,等那道士来了,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道士?”
梁友信冷笑一声,道:“他若全心帮你,那日便不会放我。”
“什么?”
杨霸天一惊,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友信朗声大笑,道:“那日,你带着一众下人,来我家搜查之时,我与夫人正躲在墙边一角。随你来的道士,他觉出了我们所在,便想将我们逼出。可是,你却不听相劝,反辱骂于他。他定是因此对你不满,才随后将我们夫妻放走。”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杨霸天闻之一阵懊悔,却只得暗气暗憋,便责怪起王道士。
“杨霸天……”
梁友信扬眉得意,挑声道:“现在你可清楚,你有多么神憎鬼厌了吧!眼下,你便拿命来吧!”
“你敢?”
杨霸天忙后退几步,胡乱一指,喝道:“你若敢动我,我定要你夫妻不得好死。”
“你还敢嚣张?”
梁友信横眉一竖,厉声斥道:“你有今日,全因你作恶多端。你若还想活命,便下跪认罪,向所有被你欺凌,乃至死于你手的百姓忏悔,我或许能饶你一命。”
“你做梦!”
杨霸天重啐一声,道:“让我双膝下跪,冲你们贱痞赔罪,简直是痴心妄想!”
“梁大哥!”
忽然一人扬声接口,他站定身形,辩出梁友信方位,轻轻行了一礼。
梁友信转身查看,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刚刚出头的李勤。此时李勤一脸正色,朗声说道:“我刚刚来到钱塘,本以为此地人杰地灵,不想这杨霸天,仗着兄长县令撑腰,竟张狂至此,敢当街残杀垂垂老者。他如此嗜血成性,简直天理不容。
梁大哥,我不知你是神是妖,但你若心存善念,想为百姓做些事情,求您不要于他废话,请您立刻结果了他!”
“你闭嘴!”
杨霸天厉声喝阻,生怕惹来他人效仿。道:“你区区贱痞,也敢出面挑唆?待我回过手来,定将你抽筋扒皮!”
“各位乡亲……”
李勤无视于他,转身环顾一圈,冲围观百姓道:“我刚到钱塘,便当街瞧见如此惨事。你们居住钱塘多年,所见定多过于我。你们若想以后能够太平,不再受杨霸天欺凌,请你们示意请愿,让这位梁姓大哥,帮我们除了这个恶人!”
话音落下,围观者面面相觑,百姓间一阵犹豫,均不敢带头出面,街道随之陷入一阵沉静。
“杀了他……”
忽然,一人抬手高呼。片刻,又一人振臂高呼。转眼,围观者一片痛斥疾呼,群情瞬间激起,现场已成排山倒海之势。
梁友信诧异了一下,不禁急身环顾一圈,听着百姓们不住道着过往遭遇,心中燃起熊熊怒火,随之心下一定。
“你们要做什么……”
杨霸天看着群情激奋,一时醒目,惊觉大限将至。杨霸天看了看身旁,正站着刚刚那老捕快,不敢再作威,露出一脸急色,连声求道:“求你救救我,你若护我周全,我赐你黄金千两,定保你今后衣食无忧。”
老捕快斜眼而视,嘴角随之扬起,拔出配刀展于杨霸天面前。
“大人!”
老捕快微笑瞧着,道:“属下无能,实在帮不了你。”
说着,老捕快手下一松,佩刀应声掉落。
“哎呀……”
捕快故作惊讶,挑声道:“我刀也抓握不住,如何能为大人效力呢!哎呀,这刀若是被人捡去,不会对大人不利吧!”
杨霸天身子一震,惊觉眼前众人,已齐齐站到了梁友信一边,杨霸天想着,深知若想活命,只得靠着自己。这样一想,杨霸天一眼瞧向地上佩刀,忙扑身去抢。
“哎呦……”
杨霸天大叫一声,看着刀就在眼前,右手却动弹不得,似被一只无形大脚,死死踩在了地上。
制止杨霸天的,正是梁友信。他刚刚听见老捕快暗示,已定了主意抢刀。却见杨霸天先于自己,一时来不及夺刀,只得先踩死杨霸天右手,让他动弹不得。
此时,杨霸天爬倒在地,已顾不得头顶血口,松开左手去扒无形大脚,可一顿乱抓乱打,左手与梁友信脚间来回穿过,就是抵触不到。
杨霸天越是慌乱,梁友信便越是得意。看着眼前之人,几日前仍不可一世,眼下竟如此不堪。想着,梁友信瞧向地上的刀,慢慢弯腰捡起,高举于杨霸天之上,顿了一顿,遂径直刺了下去。
噗呲!
刀从后背应声刺入,破杨霸天胸膛而出。杨霸天随之双眼一瞪,喊声不及出口,便听得轻轻呻吟了一声,瞳孔散去,再无了生机。
“让开让开!”
此时,忽听得一阵叫嚷,便见围观百姓被从后推开,几名捕快挤入,将人群推到两旁,人圈让出了一个破口。随之,杨霸山疾步踏入,身后跟着师爷王道士二人。
杨霸山站定,一眼看到地上尸体,不禁怔了一下,于原地不敢上前。嘀咕道:“这是霸……不会的,不会是霸天。”
老捕快看见杨霸天,眼底一阵思量,便走了过去,哀声道:“县太爷,请您节哀顺变。”
“节哀?”
杨霸山心下一空,急声道:“为何要节哀,这尸体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要节哀?”
老捕快瞧向尸体,忽哽咽道:“大人,那就是二当家啊!”
杨霸山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双眼一黑,险些栽倒。老捕快见状,忙伸手去扶,却被杨霸山一把推开,冲尸体踉跄而行,于近旁扑通跪倒。
杨霸山看着尸体背上,仍立着那把刀,一时心如刀绞。杨霸山咬了咬牙,长长的吸了口气,看向尸身头部。只见,尸身头部冲下,并看不清长相,杨霸山顿了顿,只得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头轻轻转了过来。
“霸天!”
杨霸天仰天长啸,凄声响彻钱塘。
杨霸山一阵嚎啕痛哭,忽急声而止,一把拭去了泪水,猛然抬头瞧向老捕快,道:“是谁,是谁杀了霸天?”
老捕快正泣涕如雨,表露着不相匹配的难过。此时听到杨霸天问,忙回道:“大人,好像叫梁友信,二当家就是这么叫的。”
“梁友信?”
杨霸山红眼一睁,气急道:“这个贱痞,如何刺死的霸天,用的又为何是捕快的佩刀?”
老捕快脸色一怔,瞧了瞧尸体身上佩刀,双眼一亮,忙道:“大人,这梁友信妖法实在厉害,他隐去身形,将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我这佩刀,也是在慌乱中被他抢去,才因此害了二当家。”
“是吗?”
杨霸天斜眼瞧着老捕快,不禁瞧见地上,还倒着一具老人尸体。
“这人又是谁?”
杨霸天看着老捕快,不好气道:“难道,这也是梁友信杀的?”
老捕快瞧了瞧老人,回视道:“这人,是二老爷杀的。他拖欠了团练经费,二老爷一时恼怒,便将他摔死了。似乎也是因此,惹恼了梁友信,才对二老爷下了杀手。”
“只是这样?”
杨霸山盯着老捕快,眼神露出不信,遂环顾一圈围观百姓,凛道:“这些围观的贱痞,有没有出手帮着梁友信?而你们,这么多人在场,为何没将霸天救下?”
刚刚在场一众捕快,闻之一惊,吓得齐齐跪倒。老捕快抬眼而视,疾色道:“大人,刚刚梁友信出手,我们可是拼了性命,全力保护的二当家啊!但此人懂得妖法,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大人不要冤枉了我们啊!”
杨霸山眯着眼睛,见老捕快言辞恳切,一脸疾色表着衷心,不禁信了七分。杨霸山顿了一顿,忽仰面长思,深深吸了口气。
老捕快盯着杨霸山,心脏砰砰直跳。看着杨霸山表情,似乎并不全信。老捕快回想着刚刚所言,自己编的半真半假,任杨霸山再聪明,也理应猜测不出。
片刻,杨霸山忽双眼一睁,扭头看向王道士,正色道:“道长,梁友信杀了我弟弟,你可定要为他报仇。”
“好!”
王道士点头答应,随即背脊一挺,踏步来到正中。王道士环顾一圈四周,目光为之一定,正看着梁友信方向。
梁友信心中一慌,不禁害怕起来,直直盯着王道士。王道士似笑非笑,忽见眼底一动,转头瞧向了地上的杨霸天。
“没有!”
王道士看向杨霸山,正色回道:“大人,梁友信不在这里,定是已经逃了。
……
梁友信恢复了身形,一边向回走去,一边回想着王道士,不禁百思不解。
梁友信脚下一停,见面前正是一家茶铺。梁友信咂了咂嘴,觉着口干舌燥,便抬腿进了茶铺,找了靠边一处坐下。
茶铺老板甚为热情,上来一番招呼,后又寒暄几句,便为其上了一壶凉茶。
梁友信自斟自饮,不禁又想起了王道士。梁友信不解,道士明明为杨家办事,为何一再放过自己。那日,杨霸天透露了一句,道士并非一人,似乎两方勾结一起,在做着什么勾当。
“有人吗?”
梁友信想着,忽被一青年打断。青年大踏步进来,冲老板要了壶凉茶,便找了梁友信对面一处,左右一瞧随之坐下。
梁友信看着青年,不禁觉着奇怪。他明明喊着口渴,杯子却频频端起放下,就是不见入口。梁友信又观察了片刻,心中明白了过来。从青年进到茶铺,一双眼睛便提溜乱转,不久便不再动,只是盯着中间一桌。中间一桌独坐一老者,穿的干干净净,面前点了一桌酒菜,吃的正津津有味。
片刻,老人吃的大腹便便,抻了抻身子,不禁满意而笑。
“老板!”
老人叫来茶铺老板,笑道:“这菜做的甚好,我吃的舒服极了。”
老板频频点头陪笑,道:“您满意就好,一共五钱银子。”
“哦?”
老人有些诧异,笑道:“这么便宜,真是物美价廉呢!”
说着,老人付了银子,与老板互作揖道别,背了包袱走出茶铺。
青年一见,也陡然起身,将茶钱拍到桌上,疾步跟了出去。梁友信见状,忙付了茶钱,跟在青年身后。
片刻,老人身子一转,进了一条小巷,青年随之跟了进去。梁友信身后跟着,忙躲在巷口外,探头向里瞧去。青年见巷内无人,忙从腰间拔出匕首,疾走几步,一把将老人推到墙上,持刀抵住老人脖子。
“别动!”
青年眼睛一瞪,威吓道:“把钱掏出来!”
“啊……”
老人忽见青年闪出,吓得失声而叫。
“不许叫!”
青年忙给了老人一巴掌,生怕引来了旁人。老人身子一震,果然吓得失声闭口。青年嘴角一笑,低声道:“把你钱财交出来,我拿了钱自会放你!”
“好的好的……”
老人连连点头,忙从包袱取出了几锭银子。道:“这些通通给你,只剩下这些了。”
青年一把夺过银子,不禁恼怒起来,气道:“你出手阔绰,怎会只有这些。把你钱财全部掏出来,再敢糊弄我,小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要啊!”
老人吓得直发抖,双手连连作揖,哽咽道:“我本就是贫苦人家,刚刚卖了家中老宅,这才有了路费,来钱塘投奔女儿。刚刚在那茶铺,只因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到了钱塘,才敢吃些好的罢了。”
“别废话!”
青年双眉一立,厉声道:“少与我砌词狡辩,你若不再交出来,小心我没有耐心。”
“欺负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梁友信朗声一喊,站在巷口而视。
青年闻之急忙转身,见巷口一团白光,中间似站着一人,仿佛身后佛光笼罩,如仙人下凡一般。
“你是谁?”
青年眯着眼睛,虽看不清说话人长相,却不想失了气势,威声喝道:“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哦?”
梁友信扬眉一笑,道:“真的吗,我不信!”
小伙见其来者不善,身子不禁一怔,厉声道:“我不想杀人,你可不要逼我。”
梁友信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与其装腔作势,不如赶紧逃命,还能留一条生路。不然,我怕你挺不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