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伦眼睛离开桌面,看向修月,眼睛慢慢变得狭长。说道:“你觉得这个和园怎样?”
“公子居所,自然非比寻常。”
“和园作何用?”
“自然是公子安家用。”
“我四海为家,无家可言。这园子是为小蕊买来翻建的,她是你为什么能从府里出来这么些年的原因,也是你和长风为何能得一大笔银子安家的原因。”顿了顿,又道:“也是为我为什么会回来的原因。”
修云立刻跪下,哆嗦说道:“小的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公子志在四海,必定不想再为小蕊牵连,又想着小蕊年纪大了,着实耗不起了。”
“你既离开了和园,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操持自己的家,下去吧。”
出门时,薛保问姐姐:“大公子怎么说?”
修云有点气恼:“以后休要提这事了。”
薛保垮下脸瘪嘴道:“我就知道这事成不了。刚有个叫什么元和的公子,进了房间,看着我,瞪着我,还赶我出来。小蕊姑娘劝他说这是修云弟弟,但他也不管,只让我出去等,语气颇为凶恶。我看他才对小蕊姑娘有意思,或者,他们早就是一对了。要不然,非亲非故,怎么能那么亲近。这算什么事!”
修云一把拉住他:“小声点,小祖宗。”
第二日一早,小缀跳进房间,摇着本就将醒的小蕊:“姑娘姑娘,你可别睡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小蕊听到好消息,一咕噜坐起来:“啥,啥好消息,快说!”
“你那冰山师父说了,说我们今晚上能去京城看花灯。京城啊,姑娘,京城啊!我已经一年没回去了!”
“去京城啊!看花灯?花灯不是晚上才有吗?”
“是啊,中秋晚上不宵禁。就是说,我们今天能在京城过夜啊!”
两人欢呼了一阵,小蕊赶紧跳下床:“太好了,太好了。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准备准备。”
“吃过早饭就去。我得赶紧给你打水。”
刚吃过早饭,就听得邱兴来报,说是刘大贵求见,问公子见不见。
小蕊抢着回答:“见见见。”
刘大贵站在书房里,冲着高伦笑:“今日是中秋节,我也没什么可送给公子的。我如今开始做起了我父亲的老行当,在街口开了个猪肉铺。今日,就送了副猪肚来给公子。”
小蕊和小缀在最里面的书橱后捂着嘴笑。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最近生意如何?”
“刚开始是不大好,一天一斤肉都没人买。我都想发怒,但想着您同我说过的话。于是我先做的赔本买卖,一个胆子大的从我这里买了几斤猪肉,听说回去后,想想还是不敢吃,煮熟了,先喂了一碗给狗吃,狗吃了没事,他才吃的。”
小蕊和小缀更是拼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前些日子,你们和园的厨子来我铺子上买了半片猪肉。整个镇上的人都看到了,大家都相信我改邪归正了。昨日,我竟快卖光了整头猪。”
“浪子回头、改邪归正是谁都乐意见到的。日久见人心,只要你的心正了,不怕一时没人信。现在正是你生意兴隆之时,赶紧回去吧。”
“没事,乡下人都起得早,猪肉已经卖了大半了。半晌功夫,不碍事。”
“我近日听说公子不但是懂医术,更是位大学者。还有人传您的气派可能是贵族子弟,高门之后。”
“医术略懂一二,学问读过些书,仅此而已。”
“公子虽然自谦,但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我愿为你做牛做马。您看您这个园子这么大,我留在这里干活,也成,我不要银子,一日三餐就行。”
“园内清净,人人各有职责,各尽其责。一个人也不需要多。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不用再提报答。”
刘大贵再拜告辞。
马车算是宽敞,邱兴在外头驾车,高伦、小蕊和小缀在里头坐着。两女孩脸上笑出了花。进了城门,帘子更是半掀起不肯放下。一路的繁华让小蕊惊叹不已,这么多年不是在山上观里,就是在田园庄子里,哪里见过这些。
街上比平常还要热闹十分,两边都挂上了各色灯笼,为晚上准备着。店铺的摊子摆上了路边,道路比平常要窄上一倍,更显得人头攒动。高伦见小蕊满脸兴奋,说道:“既这么高兴,那我们下去走走吧。”
两女孩求之不得。
小缀拉着小蕊在各个铺子间穿梭。她指着一个摊子上:“小姐,你看,这个瓷娃娃,可有点像你的那个?”
小蕊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有点。”
“要不要再买一个?你那个颜色已经有点旧了,你又那么喜欢,每日摆在床前,不如再买一个,成双成对的。”
小蕊忽然就红了脸:“不要了,不要了,我已经有一个人了。再说,那是小孩的玩意,我都几岁了,还买这个。”
“哦,既然现在不是小孩了,那买点花戴在头上吧?”
说着拉着她直奔一个首饰店,一口气给了挑了七八支簪子。
“要不了那么多!元和给我的几个首饰盒都塞不下了。”
“各有各的好,李公子送的虽然都是好的、贵的。但这街上卖的可是京城女子中最时兴的。你看,这蝴蝶做得多好,这蓝色染得多好看你那些里可没这个款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姑娘啊,是京城啊!回到和园您上哪里买去!”
“都包起来吧。”跟在后面的高伦冲老板说。
小缀竖起拇指对小蕊说:“你看,大公子,大气!”
“也行,回头挑几支送给修月。她不来,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缀笑着:“小姐,你也疼疼我吧。”
“你能自己疼自己,用不着我疼。”
高伦又带他们去了全楼,全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也是位置最好,共有三层,是楼上是中秋观灯的好位置。今天的生意更是好得不行,没个过硬关系是不能临时找到好包厢的。
菜品好的没话说,小蕊和小缀吃的肚子溜圆,高伦还破例让小蕊尝了全楼有名的米酒,劲缓味醇,喝半碗不至于醉。
月明如镜时分,窗外眼光所及,满城灯火。东面皆是富贵之家,门口的大街上皆五步一停竖着灯杆,上面挂满灯笼。高可达数丈、长可达数里。西面是寻常百姓,也皆挂上成双的灯笼,虽不及这边灯火绚烂,但也洋溢着喜气和喧闹。
小蕊看痴了。活在小小的安静世界里的她,从来没有被这么众多的人间事物包围着。
高伦带她去了九孔桥下放了花灯,还买了两个麒麟兽彩灯。尽兴了一番,四人在客栈住下。客栈是前不久开张的,处处透着新劲。两个姑娘还是第一次住客栈。小缀觉得新鲜的不得了。在房中观察探寻了半日,才想起伺候小蕊更衣。
小蕊正趴着看她的麒麟灯,研究里面精巧的构造。
这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小缀问道。
“我。”
“大公子?”
小缀开门。高伦同小蕊说:“愿意跟我去个的地方吗?”
小蕊眼中闪烁,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