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苏平去打听皇上在哪。可玉知告诉他,昨日苏平就被皇上带走了。
“皇上要他去哪儿了?”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去,看皇上在哪里,告诉春公公,我要见皇上。再跟他打听苏平去了哪里。”
又对小关子道:“小关子,你去给我张地图,我要郓州地图。”
玉知回来道:“皇上还在祥云殿议事,春公公说会禀报。至于苏平,实在打听不出来,春公公不肯说。听人的意思,不太好。”
“不太好?什么意思?”小蕊想得心里发慌:“玉新,给我换衣服,现在就去祥云殿。”
第一次,小蕊在祥云殿北门被拦了下来。
玉新道:“你们莫不是新来的?皇贵妃娘娘也拦。”
一个太监禀道:“祥云殿乃皇上和大臣议事重地,后宫无召不入,这是宫里的规矩。”
“规矩?月华宫哪里遵守过此等规矩?这是谁又给立的新规矩?”
“春公公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春公公的原话,说…”
“说什么?”
“说,皇上的意思,月华宫没规没矩已经很久了,从此就该立立规矩。”
小蕊道:“既是皇上的意思,也不能为难他们,我们就在此地等着吧。劳烦这位公公去通传一下。”
一直等到天擦黑,皇上也没出来。玉新问有没有通传。
那太监只说已经告诉春公公了。
玉新劝道:“娘娘,不如我们回去。或许皇上自己就找您来了。”
小蕊摇摇头:“不,他不会找我,他在躲我。”
说着,就跪在地上:“我就在这等他出来。”
跪了一个时辰,皇帝还是不出来。小蕊将手轻搭在肚子上,权衡片刻,对玉新说道:“扶我起来。回去!”
当晚,月华宫失宠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月华宫的主子在祥云殿外跪着,而皇上却从侧门去了昨日新选的柳婉仪那。
第二日一早,小蕊依旧去祥云殿。她对那太监说道:“皇上不出来可以,把春公公叫出来。”
“春公公他要伺候皇上,皇上一时都离不了他,我们替不了,娘娘有什么话,小的去通传就是。”
小蕊忍无可忍:“小关子、小黎子,把他给我抓住,教教他什么叫做通传。”
说着抬脚就进去。另两个太监来拦,小蕊自顾往前走,终是没人再敢拦她。
殿内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好奇地打量四周。小蕊虽在宫中,但所有规矩一律皆免,嫔妃不必和她请安,她也不必见人,所以不知道此人是谁。
但量她是谁,在宫里,除了已经诸事不管的皇后,只有别人给她请安的份。所以,她自顾凳子上坐下了。
那姑娘刚被宠幸几日,正在兴奋得意的时候,她听说过月华宫貌美如天仙,但认为自己更加年轻貌美,新人总要换旧人,好日子在前头。结果一见小蕊进去,顿时傻眼站住。
愣了一会,赶紧下跪。
“起来吧,这位姑娘,想是皇上让你来的。实在是我抱歉了,扰了你。我有急事找皇上,说完事,我就走。”
一番话说出来,柳婉仪都不知道怎么回。得宠这些天,谁都想把她的底细身份挖的一干二净。可这位盛宠中的皇贵妃娘娘,客气的好像是客人打扰到了主人。
说到底细,她的背后,是皇后。所以,对皇贵妃便更加警醒。
“娘娘说笑了。谁能不知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物,皇上怕扰了娘娘,所以让臣妾过来解解闷。”
“既这样,我就和你一处在屋里等他。你自便,原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拘束。”
柳婉仪便起身,在小桌子旁坐下,为了缓解尴尬,努力地看书。
小蕊等得百无聊赖,看她在看《妇诫》,问道:“姑娘,这书有趣么?”
“圣人说《妇诫》乃女子唯一要读的要书,其中可以明理,明事,明心。娘娘自然通读,有趣无趣的不过期打趣臣妾。”
“哪个狗屁圣人说的此书可以明理明事明心?我看过半本,腐臭不可闻,不过是为了禁锢女人所作。你拿去应景看也罢,真心觉得好也罢,休要说什么可以明心,说它是蒙心也不为过。”
柳婉仪许久才接话:“娘娘说的,臣妾愚钝。”
“你还如此年轻,不必被这种书给束缚了,变得无趣。”
说着她起身,给她打开一个柜子,变戏法似的告诉她:“瞧,这是我以前看的书。我在这呆了半年,还有些书存在这里,往后你在这里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
正说着,宋临终于进来了,阴沉着脸。
小蕊顿时有点尴尬:“我找你,有件事,说完就走。”
柳婉仪觉得这个皇贵妃果真和别人说的一样,对皇上你啊,我的,直接称呼。
宋临挥了挥手,让柳婉仪下去。
“什么事?”
“宋临,我听说郓州的事…”
“后宫不得干政,你可明白?朕原以为皇后手伸的长,原来你这个皇贵妃,手也不短,耳目不少。”
“我虽为后宫,但本是百姓,事关黎明百姓,为何不能说?”
“你是想说,朕又被人所控?”
“我知道你是个明君,但么魔是个魔鬼。和他交易,代价不是我们能付得起的。宋临,我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他们都因为么魔死了。”
“朕的事,与你何干,无需你来承担。”
“但你是皇上,你的事不是一个人,而是万千生灵,甚至是江山社稷。”
“你方才和我的美人说教了一通,现在又对朕说教一通,你可是好为人师。”
小蕊看着宋临油盐不进的脸色,突然气馁心死:“罢了,我终究说不通你。不打扰了。”
说着起身就走。
春公公见小蕊出来的情景,知道皇上必定不高兴,赶紧让柳婉仪进去。但宋临已经心烦意乱,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内务府让人去领下人们夏日的用度。以往都是他们亲自送来的。玉知怕娘娘失宠这事传得太过了,克扣了东西,亲自带人去领。远处见一个公公,捧着东西,背影和众人皆不同。只觉得十分眼熟。一会想不起来是谁。
等到缓过神来,只觉得晴天霹雳。她在宫里讨生活这些年,战战兢兢,什么事都不再吃惊。但月华宫的半年无所禁忌的生活消磨了她的警惕心。这一刹那,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回过神,看着那群太监从不远处走过。直到那直直的高大的背影,在那群躬身弯腰的背影之中,消失在转角。